“你是說……這間屋子裏的藏書都事先被人動過了?”


    “我也隻是猜測……不過,從這間屋子的其他擺設來看,我的猜測應該沒錯。”


    孫恪的目光在這間屋子裏掃視著,弟弟孫信則一邊四下搜索,一邊走向床邊。


    兄弟兩人自從踏上這條路至今已經有些年頭了,他們奉命奔走於世間城市的各個角落,搜索著那些深藏在這些城市裏的,許多不為人所知的存在。


    眼前的這個目標,兄弟二人已經明裏暗裏地跟蹤了有些時日,直至到達這座方圓幾十公裏僅有的一座小城鎮裏。


    目標最後就是消失在這間靠近路邊的半地下室裏,借著窗戶上破裂開的窗戶紙,從街上透露進來的一絲半縷的燈光,兄弟二人仔細且謹慎地搜索著藏匿在這間房間裏的任何一絲線索。


    屋子不大,看上去約摸也就十幾平米,甚至站在門口就可以將整間屋子裏的情況一覽無餘。正對著門的一個由鞋架子改成的書架子上,分上中下三層整齊地擺放著幾十本書。


    緊挨著書架的書桌上一片狼藉,散亂地鋪滿了寫著咒術列式的稿紙,一根蠟燭已經燒得僅剩下一座底盤,但底盤上的蠟油尚未完全凝固,在桌子另一旁的邊角上放著一個盤子,裏麵吃剩的食物殘渣卻已經發黴長毛。


    孫信將手在床上探了探,隨後直起身來。


    “床是冷的。”


    “這次我們要抓的,看樣子還是個懂時間轉移的。”說話的孫恪還半躬著身子,盯著書架上的書一本一本地搜索著。


    “你剛才說,這屋子裏的藏書都事先被人動了……是啥意思?”


    孫信盯著眼前桌上的這幾十本書,品類大都是一些涉及數理,或者地理的內容。光從名字上來看,就已經足夠讓孫信興趣索然了。而後,隨手從桌子上拿起的一頁紙,隻是輕輕一抖,就騰起了一大片塵土。


    “好家夥!這地方是住人的還是埋人的?”飛揚在半空中的塵土嗆得孫信眼淚橫流。


    “這屋子裏從床上,到桌上,就連這盤子裏都是塵土。但唯獨就隻有這書架和這些書卻是被擺放得整整齊齊,並且這放在最上一層的所有的書上,一點塵土都沒有。”孫恪說著,伸手在書架上抹了一把,展示給孫信看。


    “看樣子這個家夥迴來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從這些書裏找到些什麽。”孫恪將目光從書架轉移到書桌上的蠟燭,此時的燈油已經慢慢變白凝固。


    猛然間,孫恪意識到了什麽,隨即抽出別在腰間的短劍。


    “那家夥並沒有走,他還在這間屋子。”孫恪邊說邊快速地向弟弟孫信的方向靠攏,兩人手執武器,背靠著彼此,目光快速地在房間裏掃視著。


    屋外的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窗外被雨水打濕的路麵上,行人和車馬路過時濺起來的雨水,即將濺到窗上糊著的窗戶紙時,卻像是撞在一堵看不到的空氣牆上,在周圍的人毫無察覺的時候,落迴到地麵上。


    屋子裏安靜異常,兄弟二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的眼睛在漸漸昏暗下來的屋子裏開始慢慢顯露出了隱隱的天藍色,那是一種獨屬於那個組織的顏色。


    猛然間,那桌上的燈突然亮了起來,燈芯的火苗迅速化為巨大的火焰衝天而起,霎時間將整個屋子照得通亮,直勾勾的火柱衝天而上,卻又在快衝到天花板的時候折了個彎,向著屋子中間的兩兄弟衝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孫恪提劍便擋,巨大的火焰竟被這劍所發出的氣場硬生生給擋了下來。衝撞時所掀起的熱浪將整間屋子裏的擺設吹得四分五裂。


    隨著孫恪力量的不斷增加,劍身所發散出來的劍氣硬生生將來勢洶洶的火焰給壓了下去。而隨著火焰不斷減弱的同時,那被火焰所包裹著的中心竟顯現出一個人來。


    身在劍後的孫恪漸漸看清到對方的樣子時,竟也被驚訝到了。這火焰包裹著的對手身高不足一米,瘦小的身子上隻裹著一條紅色的肚兜。雖然如此,但這個眼前儼然半大的孩子,身上卻有著絲毫不遜於成年人的力氣。


    “火童,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就在火童和孫恪對峙的同時,一旁的孫信也加入了進來。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個小孩稍微愣了一下。


    “哈!放棄!既然你們知道我叫火童,就應該明白惹我的都沒有好下場!”。火童狂笑著,巨大的火焰再次將自己包裹起來,饒是仗著有劍氣護體,孫恪還是很明顯地感受到了這撲麵而來的熱浪。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地下室突然冒出的火光漸漸吸引了一些屋外大街上的行人。他們雖然不知道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但這騰起的巨大火光卻讓他們下意識地向地下室的方向聚集了過來。


    “你們五行門的人已經完全走上了極端,我勸你還是早點和我們合作的好。”劉信的手搭在劍上,寒光從他的指尖快速向劍身遊走,當寒光接觸到劍身的時候整把劍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寒光劍?”火童驚詫道:“你們是什麽人?”


    “抓你們的人!”話音未落,孫信提劍便刺了過去,藍色的寒光輕而易舉地將火牆撕出了一個口子。


    隨後,劍身的寒光使得所有被接觸到的火焰立即變成了藍色,而這藍色的火焰又不斷地吞噬著周圍所能接觸到的哪怕一絲的紅色火苗。


    火童見狀驚唿:“不好!”


    但時間已晚,隻見那由寒光劍反噬迴來的藍色火焰已經順著源頭燒到了自己身上。


    這火雖然由自己發出,但此時已完全不受自己控製。藍色火焰燃燒並吞噬火童身上包裹著的,僅用來自保的那一層紅色火焰。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火童運起全力,身上的火焰又增強了幾分。


    “鎮子外麵亂墳崗上的那些墳是不是你們挖的。”孫恪問道。


    “還有!這些咒術列式你們又是用來做什麽的!”孫信的脾氣明顯比哥哥更急。


    孫氏兄弟二人的話,使得火童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四散遍地的稿紙。


    “哼!我五行門向來以除妖滅怪為己任,向來坐得端行得正,是殺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從來沒有破壞道上的規矩。鎮子外亂墳崗子裏的那幾座墳是我挖的,這間屋子裏的那些東西也是我的。一人做事人一當,今兒落在你們兩個沒有來路的毛小子手裏。爺我認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著,火童幹脆收起自身的火焰來,從空中落下來坐在桌子上。雙手懷抱,一副任憑你們處置的樣子。


    而此時,窗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屋子突然間陷入黑暗,更讓外麵的一群人無比好奇,有膽大的往前探著身子,試圖從窗戶的縫隙裏看清楚屋子裏麵的動靜。


    “哥,我看先把這小子帶迴去,好好問個清楚吧。”孫信看了一眼窗外不斷晃動的人影。如果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難保人多眼雜,萬一有這小子的同謀混在裏麵,就危險了。


    孫恪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現在,我向你表明我們的身份,在這期間你可以發表任何言論,但從此時此刻起,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孫信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副手銬。


    “等等!”聽到孫信所說的話,火童立時從桌子上跳了起來,指著孫信的鼻子問道:“你們是妖管所的?”


    孫信晃了晃手裏的銬子,慢條斯理地說:“錯……不是妖管所,是仙管所。”


    “我靠,那就更不應該了!如果要是硬扯關係,我最多也是屬於妖管所管理範圍內的,你們仙管所的管不到我頭上來!”


    “從名字上來看,是管不到你頭上來。但從能力上來看,你剛剛好夠資格。”說著,伸手就要去抓火童的胳膊,但那火童身小嬌瘦,左右躲閃,雖說孫信也是身手敏捷,但在火童這裏卻沒有撈到半點便宜。


    火童自知自己的本事在這兩個年輕人麵前討不到多少好處,但如果被仙管所的那幫家夥帶走的話,結果更不敢想象。


    這世界之中,妖管所管轄天下所有的妖精,怪獸。而仙管所則管轄天下所有的遊散仙家。兩者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這兩家管轄的範圍有著鮮明的區別,千百年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火童自知,憑借五行門的關係,如果被妖管所的抓住了,最多就是上貢點香火便可以網開一麵。但這仙管所裏,不管是管人的,還是被管的,聽說都是些沒有七情六欲的家夥,甭說走後門了,連門兒在哪到現在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早之前在坊間常聽其他妖精談論過仙管所,聽說那裏麵是好進不好出,但凡進去的沒見幾個出來的。而在仙管所的後山上那扇輪迴門直通六道,甚至有人說進了仙管所基本就直接要被送去輪迴了。


    所以,今天火童聽到孫信這麽一講,頭皮都麻了,哪裏還敢讓他們帶走。


    “我說,咱們有事兒好商量。小弟哪裏有得罪了兩位仙家的地方,還請網開一麵啊。”火童一邊躲閃一邊求饒,一邊四下裏打探哪裏還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早這麽說,多省事兒。”孫信邊說,邊將手銬收了起來。


    火童見狀便也不再躲閃,而是在原地站住了腳,但眼睛卻還是一直盯著孫信腰裏別著的那副銬子,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發虛。


    “我問你,鎮子外麵的那幾個墳裏的屍體,你們弄哪去了。還有,這些咒術是做什麽用的。”說著,孫信從桌子上隨手抓起幾張稿紙,在火童麵前晃了晃。


    火童看了一眼孫信,又了看站在後麵的孫恪,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


    “那屍體被帶迴五行門了,至於做什麽,我也不知道。而你手裏拿的這些咒術列式,其實是……”說著,火童朝著孫信捏在手裏的稿紙吹了口氣,唿地一聲整把稿子瞬間灰飛煙滅,但隨後一串字跡怪異的符紋在半空中顯現出來。


    “這是煉屍符籙,五行門每個分支因為所屬的屬性不同,所以寫出來的也不一樣。你們看到的這個是我們神火堂的,作用是用來……”火童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當火童注意到孫氏兄弟正在專注於聽自己解釋眼前的這個符籙的時候,突然間一個轉身,伸手一個火球打在窗戶上,火球剛至,那窗戶隨即應聲炸裂開來。


    還未等兄弟二人反應過來,隻見那火童化作一團火球,衝出窗戶,在人們的驚唿中七拐八拐之後,快速消失在巷子深處。


    原本紮堆在窗子外麵,爭湊著想要看熱鬧的一幫人,被黑暗中突如其來的一道火光先是閃到了眼睛,緊接著便聽到窗戶炸裂的聲音,先前湊在最前麵的幾個人,此時的臉上被剛才炸開的碎木屑劃得鮮血淋漓。


    一時間,外麵的街道上哭喊的,求救的,連帶著由遠漸近的唿喊聲,頓時亂作一團。


    “大爺的!”望著破碎的窗戶和外麵大街上亂作一團的人群,孫信暗暗罵道。


    “別急。”說罷,孫恪將手中的劍支起來,口中念念有詞,隻見那劍化作一道紫光,嗖地一聲衝出窗戶向著火童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讓他走,有他帶路,咱們還省了心了。”說著,孫恪和孫信先後一步衝出房間趕到街上,循著劍身留下來的殘影,快速追了過去。


    另一邊,那火童逃離成功之後一路上頭也不迴地直奔鎮外小樹林而去。一路飛奔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見身後已再無人影方才放慢了腳步,待走到小樹林中有三棵呈品字型長得半死不活的柳樹旁,在左邊一棵樹前跺了一腳,右邊一棵樹前跺了一腳,然後用手拍了拍中間一棵樹的樹幹。便見那三棵樹中間的一小塊空地上,慢慢現開一個入口。


    火童左右看了看,再次確定沒有‘尾巴’之後,縱身跳了下去,隨後入口再次合攏,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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