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心知便是再厲害的民間大夫,哪裏還能比得上宮裏的太醫。賀太醫都隻能說一些疑似的話推測,根本捉不到她確鑿的證據,她又何懼那些人。


    事已至此,是該狠心的時候。


    隻要事成定局,什麽男人的寵愛,她才不稀罕。讓自己的心腹悄悄迴了劉向,說是不打緊,國公爺想做什麽就依他。


    府裏來人,無論是從哪個門進,都瞞不過幽篁院的耳目。而且進來的還是提著藥箱的大夫們,那更是瞞不住。


    明語聞言,僅是勾了一下唇角。


    冰山崩塌,這才一角而已。


    她要讓冷氏好好看看,所謂男人的寵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也要讓老渣男睜大眼睛看清楚,那個以他為天的女人,是怎麽一步步想要他的命。


    到那時,老白花老渣男會是什麽表情,她還真是期待得緊。


    那些大夫自然比不過宮裏的太醫,大多都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隻說楚國公的身體虧損得厲害,怕是有些不好。


    楚國公拚命咳著,從他們的言之下意聽出了自己來日無多。


    驚駭之餘,還有惶恐。


    莫非賀太醫說對了,他本來應該會好的,是因為冷氏壞事,給他亂喝補湯,他的身體才會到這個地步?


    他一直以為他不過是舊疾又犯,與往常一樣調養些日子又會好轉。不想這一次竟然如此來勢洶洶,難道他真的大限將至了嗎?


    突聞自己是將死之人,怎麽不叫他又驚又懼。


    驚懼之下,他見了最後一位大夫。這位大夫不是坐館的大夫,而是一位有名望的郎中。這位郎中沒有說他眼下的身體,而是問起他初時犯病的情景。


    楚國公記得很清楚,初時他染的不過是一場普通的風寒。那時正是四月中旬,陰雨綿綿下了好些日子,他一直不見好轉日日悶在房間裏。


    冷氏見他心情鬱鬱,便說屋子裏陰冷暗濕沒有生機,搬了幾盆花養在房間裏。


    他沒有迴答郎中的話,反倒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風寒之人是不是不能與花呆在一起?」


    郎中先是搖頭,然後又是點了點頭,「也不盡然,端看個人的體質。有些人生了病看些花花草草自然心情大好,於病情有益。但有些人本身對花草之氣抵觸,聞之身體不適。倘若在病中還與花呆在一起,當然會加重病情,甚至久治不愈。」


    楚國公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他不喜花香,聞後總會鼻子發癢。這不是什麽大事,更不是什麽病,他自己都不曾在意過,也未與別人提及。心涼之餘還在替冷氏開脫,或許她是無心之舉,她一個內宅婦人,哪裏知道這些世人都不知道的忌諱。


    郎中像是起了興頭,「其實不光花草,吃的東西也會和人犯衝,哮症突發原因眾多,世人大多難以察覺。早年我在鄉間遊曆時,便碰到過一件事。有個男人性情粗暴,總打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不堪打罵,越發的討好他。他風寒入體大病一場,他的妻子為了給他補身子砸鍋賣鐵,頓頓給他吃肉吃雞蛋,別人都說他命好。」


    「哮症之人不能常食葷食,這我是知道的。」


    楚國公喃喃,心不在焉起來,他還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身體糟到那個地步。


    郎中沒有察覺到他的走神,肯定點頭,「是有這個忌諱,但鄉野之人知之甚少。葷菜精貴,尋常人家一年難得吃上幾迴,人人都道那男人好福氣,娶了一個好妻子。那男子日漸消瘦,夜咳不停脾氣越發粗暴。他的妻子依然無怨無悔,什麽好吃的都緊著他,他很是得意。」


    「我途經那地時,他已是強弩之末。我從鄉親們口中知道他的品性,不敢據實相告,唯恐他一氣之下打死自己的妻子。猶豫再三我便私下問起他的妻子,誰知一問之下他妻子跪在我麵前苦苦相求,說是她不堪打罵,隻想夫死從子,過幾天好日子。我見她頭發稀疏身體瘦成皮包骨,很是不忍,生平第一次違背醫者仁心,次日便離開那地。」


    說到這裏,郎中長長歎了一口氣,似是追悔莫及。


    楚國公心頭巨震,「夫死從子……夫死從子……好一個夫死從子……咳咳……」


    他恍然明白了什麽,又不願相信。一遍遍地低喃著,像是在確認什麽。那語氣從震驚到憤怒再到無力,一聲比一聲低。


    大夫們進府是劉向安排的,楚國公信任劉向,並未避著他。他聽完郎中的話,心裏暗不好。等送郎中出去後,趕緊給冷氏報信。


    冷氏聽後,隻有一聲冷笑。


    她就知道,男人的情意是靠不住的。


    隻可惜,她醒悟得太晚。


    眾人在第二天得知冷香院的人被禁止出入時,都很是不解。小冷氏更是到處打聽,後來不知聽誰說,說是冷氏自己要閉門吃齋念佛,替公爹祈福,這才放了心。


    君涴涴可不信,什麽祈福,全是騙人的借口,冷氏定然犯了什麽事,讓公爹生了猜忌。她不用猜都知道是和幽篁院的祖孫有關,那對祖孫不可能會放過冷氏。


    她不信冷死會坐以待斃,宮裏的貴妃娘娘會眼睜睜看著幽篁院的那位得勢。她有心想打探一些消息,無奈府裏大換水,她安插在其它地方的人都清理得差不多,根本打探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楚國公現在誰也不信,隻信任劉向。他的病瞞得緊,除了該知道的人,其餘的人都以為他沒有大礙。


    君涴涴自認為自己知道先機,算準他兩年後才離世,眼下倒是不太著急,更不願又亂陣腳,被盧氏給捉住把柄。


    所有人都不動,一切都靜得太不平常,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又似乎山雨欲來風滿樓,詭異的平靜昭示著大風暴的來臨。


    明語在等,她在等老渣男自己解決冷氏。


    然而老渣男除了調養身體好像什麽都沒有做,而冷氏真的吃齋念佛不踏出冷香院半步。她想自己或許低估了老渣男對老白花的情意,真沒想到那老渣男居然還是一個深情之人,連命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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