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還想去哪玩?”沈禕問。


    烏靜舉目四望了會,正在思考去何處,又見有人扛著一大串糖葫蘆經過。


    “等我,”她說:“我去挑一串最大的來。”


    說著,她追著糖葫蘆跑遠了。


    沈禕望著她幼稚的背影,無奈搖頭。一轉眼,不經意瞧見人群中熟悉的身影,他驀地頓住。


    不遠處,薑寶荷帶著婢女立在一排燈籠下。


    薑寶荷也瞧見了他,兩人隔著擁擠的人潮對視。很快,薑寶荷笑了笑,收迴視線。


    “薑姑娘?”


    沈禕走過去,在她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自從去年行宮迴京後,沈禕便再也沒見過薑寶荷。算了算日子,大概快半年了。原本已經努力忘卻的人,此時突然出現,意外之餘,心裏還有些淡淡的酸楚。


    行宮教她打馬球的一幕猶在昨日,可兩人卻不知不覺成了陌路。分明隻是兩步的距離,沈禕卻覺得自己跟她隔著條銀河。


    “薑姑娘......也來看花燈?”他問。


    “竟不料在這遇到沈大人。”薑寶荷落落大方對他福身行了一禮,臉上的笑是恰到好處的貴女端莊:“實在慚愧,此前沈大人成婚,我因去外租家探望未曾前去祝賀。”


    沈禕麵上也平靜地笑:“無礙。”


    薑寶荷打量他身旁,問:“沈大人一人出門?”


    “並未,還有烏靜公主。”


    薑寶荷道:“今日人多,適才從西邊走來聽說還鬧了賊,沈大人和烏靜公主可要小心些。”


    “嗯。”沈禕點頭,默了默,忍不住開口問:“近日......你過得好嗎?”


    薑寶荷微微愣了下,含笑又福了一禮:“多謝沈大人,我很好。”


    時隔半年,再見已然疏遠。兩人站在茫茫人海中,在闌珊的燈火下,矜持而克製寒暄。


    烏靜買了串最大的糖葫蘆迴來,瞧見的,便是這麽一幕。


    她停下,怔怔地看向沈禕和薑寶荷。


    他們站得並不算近,可兩步的距離卻如此刻意。薑寶荷臉上是清淺的笑,而沈禕眼裏灌滿柔情。


    烏靜從不知,他竟有如此一麵。


    他不是對所有女人都冷漠,原來他也有溫柔的時候。


    這廂,薑寶荷發現了烏靜公主,對沈禕道:“沈大人,烏靜公主來了。”


    她正欲告辭離去,突然,街上轟亂起來。


    人群像潮水似的往一個方向湧,許多人避之不及被踩踏、被推攘。婦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哭聲,以及車馬嘶鳴,引得四處一片亂糟糟。


    沈禕轉頭朝烏靜公主看去,見她向自己招手。


    “沈禕!我在這!”


    烏靜揮手,卻被逃散的人群不住地往後擠開。隻片刻工夫,她便跟沈禕離了很長一段距離。


    她焦急,繼續大聲喊:“沈禕!我在這!”


    隔著紛亂的人群,沈禕看了眼被擠得踉蹌的烏靜公主。猶豫片刻,他攥起薑寶荷的手:“薑姑娘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薑寶荷一愣,被他帶著離開了。


    .


    這邊,裴荇居陪莊綰在禦街賞花燈猜燈謎,也見人群哄亂起來。


    緊接著,一隊隊禁軍穿過皇城往西城門而去。


    “發生什麽事了?”莊綰問。


    裴荇居觀察了會,立即讓人去探。


    過了會,一個侍衛跑過來稟報:“大人,聽說城外有人造反,禁軍統領段大人正帶領禁軍守城。”


    “造反?何人造反?”


    “屬下也不確定,但聽說城外突然來了三萬兵馬,是赤風營的人。”


    裴荇居眉頭皺起。


    莊綰問:“真的有人造反嗎?是誰造反?”


    書中並未提過有造反一事,自從她穿來後,許多劇情隱隱改變了。這會兒見百姓混亂驚惶,也有些擔憂。


    “暫時不知。”裴荇居道。


    他覺得奇怪,赤風營是信國公手下的兵馬,遠在百裏之外的衢州,為何一夜之間達到京城,居然沒半點預兆。


    況且,若真是信國公造反,時機不對。北有賀州之事,南有倭寇進犯,信國公這時候造反於他不利。


    這裏頭,處處透著古怪。


    須臾,他對莊綰道:“我讓人先送你迴府。”


    “你呢?”


    “我得入宮一趟,不必擔心。”他安撫:“我很快迴來。”


    說罷,他吩咐立夏和呂侍衛送莊綰迴程,自己徑直去了皇宮。


    從禦街迴府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在呂侍衛和立夏的保護下,莊綰勉強走了許久才到停靠馬車的地方。


    路上不斷有人被踩踏,哭喊聲尖叫聲四起,像是有人故意製造恐慌般,不停大喊:“快逃啊!叛軍要攻進城了!”


    是以,百姓越加緊張,慌亂逃竄。


    馬車行進艱難,所幸有裴荇居留下的護衛在前頭開道,莊綰坐在車內倒不受波及。


    但沒過多久,她聽到外頭一個熟悉的聲音。


    “放肆!你們可知我是誰?我是魯國的烏靜啊——救命!”


    莊綰心頭一驚,忙拉開車門鑽出去。視線在人群中尋了一圈,才在不遠處黑暗的角落看見烏靜公主。


    幾個混子將她圍在那,意圖趁亂輕薄。烏靜公主雖懂些拳腳功夫卻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眼看一人抓著她要帶走,莊綰厲聲吩咐:“立夏,快去幫她!”


    立夏飛身越過人群。她身手利索,也不知使了什麽功夫,隻見她在幾人身上胡亂一點,那些人頓時慘叫連連倒地。


    烏靜公主瞧見莊綰,立即跑過來。


    “莊綰,見到你太好了!”她心有餘悸跳上馬車。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沈禕呢?”莊綰問。


    提起這個,烏靜公主忿忿地冷哼:“別問,他已經死了!”


    “死了?”莊綰打量了會她麵色,才知她說的是氣話。


    也不知烏靜公主經曆了什麽,這會兒她發髻微亂,臉頰邊還有兩道暗色的痕跡,瞧著不像血也不像泥,卻形容狼狽。


    “你的臉怎麽了?”莊綰問。


    烏靜抬手摸了把,望著手上髒兮兮的糖汁,突然難過起來。


    “莊綰,”她癟嘴,委屈地哭出聲:“我的糖葫蘆丟了!被人弄丟了!”


    彼時莊綰不明白,一串糖葫蘆而已,她為何如此傷心。後來才清楚,她丟的不是糖葫蘆,而是年少時摯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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