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幹!”莊綰嫌棄。


    裴荇居沒好氣:“你那是什麽表情?”


    “什麽表情,就是不樂意的表情。”


    “隻是扮演。”


    “就非得演侍妾?演兄妹不行?”


    默了會,裴荇居耐心道:“明日的宴會很重要,我確實需要......需要個侍妾在場。除了找你,並無其他合適人選。”


    “怎麽就沒合適的了?驚蟄也可以啊,她長得高挑又漂亮。”


    門外的驚蟄被這話嚇得差點栽下台階,立馬跪下來:“屬下不敢扮演主子的侍妾。”


    莊綰頓了頓,又說:“即便驚蟄不行,你不是在醉生樓還有個紅顏知己嗎?我看凝煙姑娘就不錯啊。”


    裴荇居目光幽幽地:“你不願意?”


    莊綰別過臉,鐵了心拒絕。


    裴荇居端起茶盞,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惜了,我原本還想以一千兩作報酬,既如此我尋別人就是。”


    “......”莊綰忙扭過臉:“那個......我仔細考慮了下,也不是不行。”


    裴荇居壓著唇,又聽莊綰細聲細氣說:“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咱們相逢一場雖不算朋友但也相識多日,你有難處讓我幫些忙也是應該的。扮演侍妾什麽的我最拿手不過,你放心,盡管交給我吧。”


    裴荇居似笑非笑:“論演技,確實無人比得過你。”


    莊綰又豈會聽不出他話中有話,想必還記著當初她騙他的仇呢。


    但為了一千兩,莊綰假裝沒聽懂,她問:“明日是什麽樣的宴會?”


    “琉璃城城主設英雄宴,”裴荇居說:“明日你隨我去參加。”


    “英雄宴?”


    “你聽說過?”


    怎麽沒聽說?這兩天莊綰出門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這英雄宴可是用錢砸進去的啊。


    她忍不住問:“你花了多少錢?”


    “不多。”


    “不多是多少?”


    “五萬兩。”


    “五........”莊綰一股濁氣衝上腦頂,片刻,又咬牙切齒壓下。


    這個敗家子!居然花這麽多錢!


    這麽一對比,她扮演侍妾才一千兩報酬顯得很廉價的勞動力了。


    許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裴荇居老沈在在地問:“你真的考慮好了?若實在不行,我找其他人......”


    “考慮好了!沒人比我更合適了啊。”莊綰強顏歡笑:“屆時我該怎麽做?”


    “倒也簡單,我的身份是安州富商,帶你來琉璃城便是來這做買賣的。你隻需......”裴荇居目光溫柔了些:“隻需扮演我的人即可。”


    莊綰點頭,懂了!


    .


    翌日,莊綰打扮好,站在鏡子前躊躇。


    此時,她一身水紅長裙輕盈曳地,上好的雪緞繡花精致華美。腰間係了條藕莖色絲綢,原本大俗大雅的紅綠之色,此刻穿在她身上卻相得益彰。


    “驚蟄,會不會太豔麗了?”她問。


    驚蟄雖是侍衛卻頗有欣賞眼光:“姑娘這樣的身段,不這麽打扮倒像是口袋裏裝狗屎白糟蹋了。”


    “......”


    話糙理不糙,莊綰頓覺很有道理。


    “你們大人迴來了嗎?”她又問。


    裴荇居一大早就出門了,一整天也不見人影。然而話才問出口,就聽見外頭有人請安的聲音,是裴荇居迴來了。


    莊綰整了整頭上的發簪,再次悄聲問驚蟄:“真的好看?”


    驚蟄:“好看。”


    “行,”莊綰點頭,撿起榻上的薄煙翠紗披帛掛在臂彎,然後出門。


    她小跑地來到裴荇居門前,張開臂膀轉了一圈,問他:“你看我這裝扮像不像你的侍妾?”


    裴荇居剛迴來,才坐下飲茶。聞聲,抬眼看去。


    這一看,竟是愣了愣。


    少女明豔嬌媚,雪緞貼身,將她高挑玲瓏的身姿展露無遺。對襟的水紅長裙襯得她膚色越發地白,長發盡數落於身後,旋轉間宛若瓊閣仙子乘風而來。


    “怎麽樣?好不好看啊?”莊綰見他遲遲不說話,不大確定地問:“若不妥,我迴去換一身。”


    “就這樣,”裴荇居道:“好看。”


    “好看嗎?”莊綰邊整理披帛邊跨進門檻:“我還從未穿過紅色,覺得這顏色太過招搖。”


    “不過倒是挺合身的,”她問:“你在哪買的?怎麽件件都像為我量身定做似的?”


    裴荇居差點一口茶嗆著,沒說話。


    倒是站在一旁的呂侍衛暗暗點頭,可不是量身定做?這些衣裳都是他們大人按著莊姑娘的尺寸定的。雖然他不知他們大人怎麽量的尺寸,但別說,莊姑娘穿這身還挺好看。


    裴荇居一盞茶飲盡,問:“你準備好了?”


    莊綰:“早就準備好了,我們何時出發。”


    “現在。”


    .


    華燈初上,蒼穹開始點亮了幾顆細碎的星星,琉璃城的熱鬧在斑斕的夜色中漸漸拉開帷幕。


    莊綰隨著裴荇居上了馬車,大約行了兩刻鍾,她漸漸發覺不對勁。


    掀簾看了眼,奇怪問:“我們不是去城主府赴宴嗎?怎麽瞧著是出城的方向?”


    裴荇居闔眼靠著車壁打盹,嗓音略微疲頓:“琉璃城主不住在城內。”


    “不住城內,那他住哪?”


    “住哪我也不知,靜候便是。”


    這麽神秘的嗎?莊綰納悶。


    這時,馬車緩緩停下來,有人在外頭說:“沈公子,還請在此下車。”


    裴荇居沒應聲。


    外頭呂侍衛問:“閣下,這裏看著並不是城主府。”


    那人笑笑:“怪我,倒是忘了提前說了。我們城主設宴有個規矩,所有賓客都需要在此換乘車馬,並由我們的人護送。”


    呂侍衛蹙眉,走到馬車前詢問:“公子,可要換乘?”


    “城主是主,我們是客,當然是客隨主便。”說完,裴荇居抬腳下車。


    莊綰也跟著他下車。環繞四周,此地荒野僻靜,秋風瑟瑟,到有點月黑風高好殺人放火的意味。


    她下意識地走近裴荇居,輕輕扯住他袖子,下一刻,手被裴荇居握住。


    很快,有人架了輛馬車過來,那人道:“沈公子,請吧。”


    裴荇居這才牽著莊綰重新上馬車。


    進了馬車後,莊綰鬆開手,兀自在一側坐下。


    查看了一圈才知道這輛馬車跟尋常的不一樣,雖有窗,可望不出去,似乎被什麽東西阻隔了,車內昏暗,空氣安靜得有些緊繃。


    她悄聲問裴荇居:“我們不是去赴宴嗎?為何跟看犯人似的?”


    裴荇居依舊泰然自若:“琉璃城主素來低調,連住所也很是隱秘,許是不願被人知曉所以才如此。”


    “哦,為何怕人知曉?難道是錢太多了擔心有人搶劫?”


    裴荇居忍俊不禁,不自覺地伸手過去。


    莊綰趕忙捂住額頭,然而,裴荇居長指換了個方向......


    居然!


    在她臉上!


    捏了捏!


    “.......”


    這動作實在親昵,尤其還是幽靜的馬車內。莊綰不大自在,被他捏過的那片皮膚隱隱燙起來。


    裴荇居捏完後也有些詫異自己的舉動,隻不過他慣來沒什麽表情,深邃的眸子短暫地錯愕了瞬,便恢複如常。


    莊綰悄悄撓了撓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會兒連空氣都變得曖昧起來。


    她頭皮發麻!


    裴荇居有病!無緣無故捏她的臉做什麽!


    好在沒多久馬車又停下來,這會才真正到了琉璃城主的府上。


    莊綰逃似的跳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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