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燭火幽幽,氣氛靜謐。


    裴荇居在圈椅上落座,他高大的影子被燭火映在西邊的菱花窗上。


    紗幔半遮半掩,凝煙姑娘微微垂首。麵前一張古琴,指尖輕撥,曲調清冷縹緲,仿佛含著無盡的故事。


    一曲結束,凝煙輕柔道:“凝煙獻醜,讓沈公子見笑了。”


    裴荇居神色淡淡,目光凝在紗幔旁的八腳宮燈上。燈架雕刻繁雜精致,八麵繪著花鳥,這般樣式倒隻有講究的大戶人家用。


    “凝煙姑娘謙遜了,此曲乃前朝許貴妃所作,許貴妃被譽為絕世才女,一曲《長相思》名揚天下,世人爭相效仿。然,許多人窮盡心血尚且隻悟得皮毛,沈某今日有幸,倒覺得凝煙姑娘彈奏此曲有渾然天成、起伏自如的神韻。”


    一席話,令凝煙麵頰微熱。


    適才在樓下瞧見他的身影還不曾覺得,可此時近距離相談,越發覺得此人不簡單。旁的不說,就這份氣度和談吐,可不像是商戶人家能養出來的。再有,此人氣勢迫人,隻單單這麽坐著,便令整個室內的空氣也沉了幾分。


    她頷首:“沈公子謬讚了,難道公子不覺得此曲過於悲傷了嗎?世人皆知許貴妃一生盛寵無雙,生性恣意。此曲表麵看曲調悠揚頓挫極為歡快,可細細聽來,絲絲縷縷都含著遺憾。最後歡喜唱盡,令人徒生悲涼。”


    “或許......”她繼續道:“這世間總有些淒涼故事藏在美好的表象下,淒美相融,遺憾便也不那麽可怕了。沈公子覺得呢?”


    她話中有話,引導著什麽,裴荇居卻像是沒聽懂,又或許聽懂了不欲深談。


    隻唇邊始終淺淺的笑,像是看穿了凝煙姑娘的心思,高深不語。


    凝煙姑娘臉頰又燙了些,卻故作鎮定地換了話頭。


    “小女子不才,此前作了首謎詩,隻是好奇公子為何猜到了卻不寫謎底?”


    “沈某也好奇,凝煙姑娘既然知道我交的是空白字條,為何還請我上樓?”


    凝煙笑:“公子博聞廣識,也足智多謀,小女子這點聰明倒顯得班門弄斧了。”


    那首謎詩本就簡單,謎底一個“門”字,今晚好幾個公子也猜了出來。隻可惜,他們不懂凝煙的用意。


    此詩實則為試探,猜中謎底不重要,猜中她的心思才難得。門,含入之意,她已敞開了她的閨房,隻管進便是,又何須多此一舉。


    隻可惜,十人中到底隻有一人聰明絕頂,也隻有一人懂她心思。


    然而更可惜的是......


    凝煙想起這人此前填的下闋,低低地歎了口氣:“公子高才,此前填的下闋恐怕非公子本性,字裏行間處處遷就詞意,可最後一句‘枉說無恙情寄’想必出自公子真心,隻是不知是哪一位能如此有幸得公子青睞。”


    單一個“寄”字便透露出他有心儀的姑娘,而且還是暗中愛慕。他這樣的人才,喜歡一個女子卻未能說出口。天底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得他這般小心謹慎地寄情?


    無端地,凝煙有些羨慕了。


    .


    屋外,靈珊早已離去,莊綰趴在欄杆旁賞燈火。


    她百無聊賴,手指虛虛地指著街上來往的男男女女。瞧見哪個好看就在他身上畫個圈,然後在人群中尋找相配的,給他們畫一條姻緣線。


    “這個不錯......雖然瘦了點,但長得還算端正,就他吧。”


    “哎.....這位藍衣公子也很好啊,長得像某個明星......”


    “這位也好......腿長......”


    倏地,她手指被人拍了下。


    莊綰扭頭,就見裴荇居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她揉了揉被拍得發麻的手指,一臉詫異:“咦?你怎麽這麽快?”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裴荇居臉色有點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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