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城,人煙浩渺,燈火如荼。


    在這裏,每個人像戴著麵具的行屍走肉,除了享樂別無他求。


    高高的鵲橋上擠滿了衣著鮮亮的男男女女,有的醉在一處摟抱,有的則撩人地搖著團扇招攬客人。鵲橋下,富家公子哥們的畫舫沿著護城河歌舞喧囂地遊過。


    “浮華世,醉夢生,粉麵哭,白麵笑。”莊綰感歎:“不愧是琉璃城,好熱鬧啊。”


    此時,她著了身男裝伏在窗邊。一身靛藍錦袍身段纖細,卻因她渾然天成的灑脫顯得幾分柔美颯爽。眉眼明媚動人,眼下的那顆淚痣添了些多情的意味。


    乍一看,竟也像翩翩公子風流之輩。


    過了會,她扭頭問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品茶的人:“那裏就是醉生樓嗎?”


    “沒想到我也有逛青樓的一天。”她興奮地說。


    裴荇居嘴角抽抽。


    他放下茶盞,再一次解釋:“我此來,是有正事。”


    “知道啦!你都說八百迴了,你不是來看姑娘,你是來辦正事嘛。”


    “......”


    莊綰故作瀟灑地展開折扇扇了扇,問:“我這樣,是不是很像男人?”


    裴荇居瞥了眼她盈盈一握的腰,靜默不語。


    “你以前逛過青樓嗎?”莊綰問。


    裴荇居依舊一臉淡然,沒說話。


    瞧他裝模作樣,莊綰心下撇嘴。裝什麽裝?他是男頻男主,哪個男頻男主不是身邊嬌花無數,美女如雲的?


    況且古代男人早熟,有的十四歲就開始娶妻生子了。而裴荇居已經及冠,有生理需求也很正常,逛青樓又有什麽稀奇呢。


    “不用不好意思嘛,”莊綰在一旁坐下:“聽說官場很流行手挽手逛青樓,你即便逛過也沒什麽。”


    裴荇居沉臉:“我沒去過。”


    “哦。”莊綰敷衍地點頭,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


    裴荇居:“......”


    到了戌時,琉璃城越加熱鬧。


    幾乎全城燈火通明,宛若琉璃幻影,而各色衣著鮮亮的人物以及歡聲笑語仿佛隻是其中影像。


    浮華世,醉夢生,台上紅衣女子咿咿呀呀笑著唱曲,台下白麵公子觥籌交錯。


    這是個充滿誘惑的城,人人歡喜,人人涼薄,人人享樂,人人罪惡。


    莊綰跟著裴荇乘畫舫來到醉生樓,醉生樓就建在水上,若要來此需乘船而至。


    到了門口,是一塊寬闊的露天台。兩人踏上台階,一個身子豐腴的婦人迎上來問:“客官可約了人?”


    裴荇居問:“不曾,慕名而來。”


    “哦?慕誰的名?”


    這時,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上前來。她目光驚喜地在莊綰和裴荇居身上轉了轉,最後停在裴荇居身上。


    繡花手絹一甩,拂過裴荇居的臉麵:“還能慕誰的名?當然是.......”


    她嫵媚一笑:“當然是凝煙姐姐啊,她可是咱們這的頭牌,多少男人一擲千金就是為了見她一麵。公子,是不是啊?”


    裴荇居微笑。


    那接待的婦人也笑:“想見凝煙姑娘的人可不少,不知客官可帶夠銀子了?”


    莊綰覺得這人待人接物很是勢利,上來就各種瞧不起,她甩了張銀票過去:“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家爺可是大曌富商,富可敵國。”


    婦人得了銀票,立馬變了副嘴臉:“哎呦,大爺請!您快請!”


    裴荇居目光似笑非笑地睨過來,莊綰似有所感對上他視線,下巴一抬。


    看吧,來這種地方,我比你有經驗。


    他好笑地轉過臉去,抬腳率先進了醉生樓。


    進得醉生樓,裏頭的奢靡差點亮瞎莊綰的眼睛。富麗堂皇的裝飾,幾乎三步一樓台,十步一景致。粉、黃相間的燈籠掛滿各處,樓梯上全是地毯鋪就,紫檀屏風,麒麟紋三足香爐,紅木雕花桌椅等等稀有的古董家具在這裏隨處可見。


    莊綰張著嘴巴,難怪剛才那人勢利,原來醉生樓是真的有錢。


    穿過鵲橋,見迴廊處還有女子跳舞,一人從屋裏追逐出來攬著那女子妖嬈的腰肢旋轉,兩人笑笑鬧鬧好不快活。


    莊綰目不暇接,視線最後停留在東邊的一座高樓處。


    這樓約莫有四層,與別處不同的是,這裏雖也燈火通明,卻顯得幽靜。四周紗幔縹緲,燈火影影綽綽,隱約還能瞧見有人坐在裏頭撫琴。


    莊綰問:“那是何處?”


    婦人聽了,順著看了眼,說:“那是碧月樓,是咱們這的頭牌凝煙姑娘住的地方。”


    莊綰悄悄扯了扯裴荇居的袖子:“不然我們去那看看?”


    婦人輕笑,笑聲中帶著點驕傲:“客官可有令牌?”


    “什麽令牌?”


    “碧月樓可不是有錢就能去的,需要令牌。”


    莊綰稀奇:“狎妓都還要令牌?”


    “嗬!瞧你說的!”婦人一臉不讚同:“咱們凝煙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歌善舞還能舞文弄墨,最要緊的是凝煙姑娘的拿手絕活。”


    “什麽絕活?”


    “這我可就不能仔細說了,客官若有本事成了凝煙姑娘的座上賓,自然就清楚了。”


    莊綰心想,這地方還真會做生意。什麽拿手絕活不說清楚,偏偏令人遐想聯翩,勾得欲罷不能。


    她一個女的都心癢癢呢。


    轉頭去看裴荇居,見他似乎也頗有興趣。


    他問:“可否告知如何成為凝煙姑娘的座上賓?”


    婦人斜眼打量他,不說話。


    裴荇居瞥了眼莊綰。


    莊綰懂!她現在是小廝的角色,立馬從袖中又掏出張銀票扔到這人臉上,動作囂張又豪橫。


    婦人果然被莊綰震懾了,她捧著銀票笑嘻嘻:“倒也不難,隻要客官舍得花錢,名字上了碧月英傑榜前十,可得令牌入碧月樓。進了碧月樓名字若還能進魁首,凝煙姑娘自然就會主動邀請你。”


    “當然......”她又道:“最後即便見了凝煙姑娘也不一定能受她青睞,能不能讓凝煙姑娘留下就看客官的本事了。”


    莊綰一聽,這不跟砸錢當榜一大哥,然後主播姐姐主動邀請共進晚餐一個道理嗎?


    她看向裴荇居,隻見裴荇居勾唇對那人道了句“多謝”。


    他抬腳往前走,莊綰趕忙跟上去。


    “你真的要去見那位凝煙姑娘?”


    裴荇居停下,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你不高興?”


    莊綰莫名其妙,她有什麽不高興的?他想見就見,反正又不是砸她的錢。


    “你若不想......”裴荇居似有猶豫:“我便......”


    “想啊,來都來了,幹嘛不見。”


    她又道:“反正你有錢,砸吧,今晚咱們當榜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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