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蘇珠珠都是在會診,說是會診不如說是大型教學現場。陳院長把醫院裏所有相關科室的醫生,但凡是能抽得出時間的,都叫過來了。陳院長說的很直白,機會不多,能把握住的就不要犯傻,一時間,老軍長的病房人潮湧動。


    老軍長姓朱,前幾日清淨慣了,這猛不丁的來了這麽多人,還讓他有點兒不習慣,好在不是來看他搭人情的,仔細聽幾句,才發現都是跟著眼前這個小姑娘來的。


    小姑娘穿著一身醫院的白大褂,年紀真不大,二十都不到吧,老軍長也是樂了,嘿,有意思,還從來沒有過這麽年輕的醫生給自己看病的。


    “朱老,您好!我叫蘇珠珠,是清豐縣紅星公社下麵的一名衛生員,目前在縣醫院並沒有職位,這次受陳院長邀請擔任您這次治療的主治醫生。”


    朱老還沒發話,兩名警衛員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名就上前一步,


    “這位同誌,朱老是國家功臣,身體狀況比較特殊,你這麽年輕,是不是搞錯了?”


    才趕過來的陳院長正好聽到警衛員的問話,趕緊往裏麵擠,


    “朱老,朱老,沒搞錯,沒搞錯!”


    警衛員是認識陳院長的,見陳院長來了也就不說話了。


    “朱老,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做心髒手術的醫生,絕對就是這個姑娘,您放心,我們這裏要是連她都做不了,其他醫生肯定是做不了心髒手術的,珠珠來咱們醫院幫忙之前,咱們縣醫院還達不到做心髒手術的水平。”


    朱老揮揮手讓警衛員讓開,他並不太在意手術能不能成功,隻是組織跟家人都對他關注無比,治好了總比或者受罪強,現在他最感興趣的是眼前這個小姑娘。


    小姑娘按說這個年紀剛剛高中畢業,都還是在家千嬌百寵的年紀,沒想到就能得到一院之長的推崇,雖然這隻是一家縣醫院,可來之前對這家醫院科室做過調查的。


    陳院長的外科技術在全國醫術界都是有名的,而且他孫子陳啟明也繼承了衣缽,按說能去京市、海市這樣的大城市發展更有前途,可陳院長就是摁住了孫子,在這家小小的縣醫院打磨,一磨就是好幾年,可是屈才啊,陳院子年紀大了不願意動彈,可陳啟明的技術,要知道全國前幾的大醫院都對他伸出了橄欖枝,他自己也聽從祖父的,硬是不心動。


    朱老也不得不感歎一句時局弄人,陳院長窩在這個小地方真正是浪費了人才啊!


    不過朱老現在最感興趣的是這個叫蘇珠珠的小姑娘,他要是沒記錯,陳老跟他說過,蘇珠珠的技術還在陳老之上,而且陳院長的原話是可為他師,事實上,陳院長確實跟著蘇珠珠也學了不少東西。


    朱老讓警衛員清場,就留下來蘇珠珠跟陳院長。


    “小姑娘,不要緊張,我就是來找你治病的,你的事情陳院長跟我說過,我隻是對你比較好奇,能不能先跟你聊一聊。”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是蘇珠珠知道並不能反駁,不過她本就對朱老心有敬意,並不反感。


    蘇珠珠給陳院長搬了一把椅子,讓陳院子先坐下歇息,剛剛跑過來老人家還在喘氣呢!


    警衛員也給蘇珠珠搬了條凳子放到病床前,蘇珠珠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坐下。


    “朱老,您叫我珠珠就好,陳叔都是這麽叫我的。”一邊說還一邊對朱老露出了屬於年輕女孩子朝氣蓬勃的笑容。


    看著不帶一點怯意,還主動坐到自己身邊的蘇珠珠,朱老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不錯,老陳啊,你哪裏搜羅出來這麽個寶貝,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錯得很,要知道,就是部隊那些高級軍官,也沒幾個見到我不怕我的,這小姑娘對我的胃口啊!”


    兩個警衛員見朱老對蘇珠珠評價這麽高,也是一驚,他們跟在朱老身邊十來年了,很少見朱老這麽評價人,不由得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姑娘。


    是真漂亮,江南大家閨秀的氣質,皮膚白皙身材窈窕,談吐不俗,這在文工團都沒幾個比得上的,何況還有一手這麽好的醫術。


    不過非禮勿視,兩人也不敢打量太多。


    “珠珠啊,你今年多大了,怎麽在清豐縣當一名衛生員的,按說你這醫術,老陳不得把你供起來啊?”


    “朱老,我今年十九,是蘇市來下鄉的知青,下鄉地點就在紅星大隊,我很開心當一名衛生員,這個機會還是陳院長幫我爭取的。”


    陳院長這會兒忍不住了,開始跟朱老說起蘇珠珠的事跡,給他們縣委書記劉大海的侄子做心髒手術,這可是京市那邊兒都治不好的,蘇珠珠一個手術就治療好了,現在活蹦亂跳的,又帶領紅星大隊建了藥材加工廠跟辣醬廠,好家夥,轟動整個縣,現在的紅星大隊是全縣出了名的富裕大隊,藥材都賣到了縣外麵去了,上次打電話過去聽大隊長說還有省外的醫院開始跟他們接觸,


    “辣醬就不說了,您不是嚐過嘛,就是珠珠手把手帶出來的,她親手炒的更好吃。”


    說到這兒,陳院長插了個題外話,


    “珠珠,陳叔可聽大隊長說過了,你做的飯菜比辣醬還好吃,啥時候也請陳叔嚐嚐你的手藝?”


    聽聞這話,蘇珠珠哭笑不得,她的廚藝都美名遠播這麽遠了嗎?隻能連連答應,等忙完醫院的事兒就給他做。


    說到這兒朱老可不答應了,就那個辣醬就好吃成那樣了,這姑娘做的飯菜他不得嚐嚐,


    “珠珠,聽者有份兒啊,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吃。”


    得!這還有個老小孩兒呢!


    “行!等您身體好了吃什麽都行,到時候我給你們做,兩位警衛員叔叔一起,都嚐嚐我的手藝。”


    兩位警衛員頗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道謝,不過該提的他們還是得提,按說朱老這樣的身份在,主治醫生必須先做背景調查,確認沒有問題才能接手治療。


    朱老擺擺手,讓他們不用說了,


    “就這樣,現在就開始,早點做,我還能早點嚐到珠珠做的飯菜。”


    所有人都知道蘇珠珠這麽年輕有這麽一手醫術讓人確實疑惑,不過朱老是什麽人,腥風血雨過來的老戰士,火眼金睛的看人一看一個準,他從見到這姑娘起,就沒懷疑過一星半點兒,再說了,誰還沒點小秘密了。


    蘇珠珠見朱老開了口,就起身把門打開,把人都招唿進來,開始正式的會診。


    本以為是集齊醫生會診,之前也不是沒有過,不過今天這架勢不對 啊,除了蘇珠珠手裏拿著病曆跟檢查報告,其他醫生怎麽都是左手筆記本右手鋼筆,跟小鴨子望著母鴨子似的,圍著蘇珠珠,也沒人開口,就聽蘇珠珠講,然後不停地做筆記,更有些直接把筆記本摁在牆上,拿著鋼筆就刷刷刷的寫,記得飛快。


    這哪是會診,這是現場教學吧,沒看到陳院長都聽到聚精會神的。


    兩名警衛員覺得這不太合適,怎麽能拿朱老來做教學,正準備開口製止,就見朱老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開口說,會打擾這姑娘的思路。


    不過蘇珠珠是誰,戰場上磨礪出來的,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看就知道怎麽迴事,


    “這個地方是這次治療最關鍵的地方,大家先想一想看看有什麽好方法,可以小聲討論一下,等會大家一起再拿出來對比。”


    布置好課堂作業,蘇珠珠就看著朱老跟兩位警衛員,笑嘻嘻的說,


    “朱老,您應該不會介意吧,咱們醫院難得碰到典型的病例,我帶帶大家,說不定以後心外科能成為咱們醫院的特色,而且這幾位醫生,也會參與明天的手術,尤其是喬醫生跟陳醫生,上一次也參與了心髒手術,技術跟心態都非常不錯。”


    “沒事兒,你忙你的,我們全力配合,都是為國家做貢獻,我挺開心的,你這丫頭膽子大,對我胃口!”


    朱老滿臉欣賞的看著蘇珠珠忙活,精神都好了幾分,是個好丫頭!


    不光是欣賞蘇珠珠的人,給他治療說是會診,其實就是教學生,換個思路來說,那就是這個手術蘇珠珠完全有把握,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這一點兩位警衛員也想到了,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喜,沒想到那麽多大醫院,那麽多名醫都沒辦法的事情,在這家小小的縣醫院看到了希望。


    兩位警衛員其實也是軍官職級了,這還不低,一個中校,一個少校,隻是朱老級別更高,所以不顯山不露水的,這迴兩人也不敢小看蘇珠珠了,這丫頭實在是太優秀了,這迴隻要能治好朱老,以後這丫頭就是他們罩著的了,畢竟也喊了他們一聲叔不是。


    很快,蘇珠珠就跟大家討論完,定下了手術方案,明天上午十點手術,術前準備交給了喬醫生,手術室安排交給了陳醫生,又跟朱老還有兩位警衛員叔叔交代了術前注意事項,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利落的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朱老看著眼前的姑娘,總覺得這姑娘做事不像是在醫院裏麵鍛煉出來的,倒像是戰場上磨煉出來的,跟他以前在戰場上見到的戰地醫生一個利落勁兒。


    不過他也沒問,有些事不需要問的清清楚楚,能治好他的身體就行了。


    走之前蘇珠珠又交代了一聲,朱老身份不一樣,心髒手術怎麽也是個大手術,是否應該通知家屬明天過來一趟。


    朱老夫人已經不在了,幾個子女離得又遠,個個忙得不行,平時他就自己一個人住,一半時間在部隊療養所,一半時間在醫院住院,本來想說沒那個必要,不過轉頭一想,小孫子不是就在下麵部隊嗎,


    “朱燁那小子我記得是在省內吧?在哪個部隊來著?”


    朱老轉頭就問蔣軍,也就是警衛員之一,中校的那一位。


    這些事情朱老不太關注,不過身為朱老的警衛員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


    “朱燁在624部隊,就駐紮在清豐縣,離醫院路程很近,我這就通知部隊那邊給朱燁批個假,明天早上趕過來就行了。”


    蘇珠珠心想,還挺巧,624部隊不就是紅星大隊山後麵的駐軍嗎,林武也在那裏,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見林武了,還挺想他的。


    事情定下來蘇珠珠跟陳院長就告辭了,讓朱老清靜清靜,好好休息,畢竟一個心髒手術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還是有負擔的。


    蘇珠珠迴了陳院長辦公室,這幾天她就征用陳院長的書桌了,得抓緊時間把朱老的會診記錄、手術安排與計劃、術後注意事項記下來,馬上要見第二位病人了。


    第二位病人是陳院長跟蘇珠珠一起就在院長辦公室見的,這迴並沒有叫大家一起過來,蘇珠珠想先跟病人及病人家屬討論一下。


    袁廠長跟袁夫人本來還以為蘇珠珠是陳院長的助手,等陳院長介紹後才知道原來這是專門給他們介紹的醫生,就是這個醫生看著實在太年輕了,他們心裏有些不太相信,但是陳院長就在這兒,他們的情況陳院長也是知道的,全國各地跑了不少醫院,看了不少醫生,都沒用,怎麽這迴陳院長給他們介紹這麽年輕一個醫生。


    看著兩夫妻臉上疑惑的表情,陳院長朝他們擺擺手,


    “先看看,反正你們這情況也治了這麽久了,多看一次也無妨,說不定珠珠就有辦法呢,別看珠珠年輕就小看她,她的醫術比我好。”


    蘇珠珠笑看了陳院長一眼,


    “陳叔,您怎麽見人就這麽吹噓,萬一牛皮吹破了,我豈不是很尷尬,您更尷尬吧!”


    “臭丫頭,還調侃我,趕緊的給琴丫頭看看,這丫頭吃了不少苦,當年不知道懷孕了,跟著一起抗洪救災,把身體糟蹋了,這些年就想要個孩子,你給想想辦法,要是真有孩子了,認你當幹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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