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破落,腐爛與剛落下的枯黃葉子交疊,鋪滿院內腐朽斷腿的木桌,小凳,石階。


    這一帶區域已經沒人居住。


    灰衣妖族也早在好幾年前搬走。


    徒留這些破舊的小院,銘記當初的時光事物。


    及……血案。


    許輕水跟白霖在院子內四處走一圈。


    柳楚站在院外,雙手頂在頭頂上,熱得滿頭大汗,也不肯入內。


    曲真站在院子裏唯一的老樹下。


    目光停留在它裸露在外的粗糙灰褐色樹根。


    膝蓋彎曲,蹲下,蒼白的手指在樹根上滑動。


    落到了上麵暗紅的痕跡處。


    像極了血跡幹涸的顏色。


    她拿起旁邊的斷枝,細細小小的樹枝,一點點將泥土翻出。


    許輕水好奇地探過腦袋來。


    柳楚在院外十分不耐。


    曲真實在是有些拖延。


    沒看到她現在這樣子嗎?


    渾身黏糊糊,又髒,難受死她了。


    居然也不先帶她迴他們住的地方,好好洗個澡!


    真的過分!


    柳楚那樣不幹淨,必須要水泡,再換套新衣服。


    不舒服的柳楚冷笑:“有些人真是啊,莫名其妙要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挖洞玩?”


    “不知道是裝沒看到我這副模樣,還是故意的!”


    曲真頭也不抬:“你什麽模樣?你執意來炎城,卻沒做好準備,落得如此下場,還想著我考慮你?”


    “你自己不會用除塵術?”


    柳楚笑容一僵,半天沒開口。


    曲真是知道柳楚不會用除塵術。


    她一直認為,隻有用真切的水,才能洗除身軀的汙漬。


    柳楚上輩子不拘於天曦宗小小的地方,在大陸四處跑著,不斷結交新的人。


    曾有一次,去到了荒蕪幹燥的沙漠。


    沙漠水源稀少,也不能好好打理自己。


    進入沙漠前,善魂曾想著備些水。


    柳楚阻止了她:“不過進趟沙漠,如何需要準備那般繁瑣?”


    “沙漠中危險重重,時刻要保持自己的性命安全便夠我們煩憂的了。”


    “怎麽還會注意其他身外的東西?”


    柳楚說得句句在理,正義凜然。


    本就是為柳楚準備的,曲真便也聽進去,真的沒帶。


    正義凜然的柳楚在進入沙漠後的第二日就受不了,拜托善魂去找水源。


    她也不要善魂在五靈根中裏水靈根凝聚出來的,嫌棄不純粹。


    善魂好脾氣去找,差點迷失在荒漠中。


    迴來時,她的腳已被磨破,血透出鞋頂,血肉黏在一起。


    善魂疼得咬牙,柳楚卻看也不看,直直拿走了那小半桶水。


    不顧善魂想要些許水清理傷口的請求,將水盡數用了。


    善魂精疲力盡,已經不能為自己凝聚出水清理傷口。


    柳楚自己幹幹淨淨卻之後埋怨善魂。


    “姐姐,不是我說你呀,你就找這些水,我自己用都不夠,都不能給水給你啦。”


    後麵出了沙漠,一公子見她幹幹淨淨,旁邊的善魂又模樣狼狽。


    兩相對比,那公子對柳楚一見傾心。


    既然少不了水,那如今柳楚便一直等她調查完事再迴去用水吧。


    柳楚實在受不了,身上的汗跟衣衫黏在一起。


    她甚至能隱約嗅到自己身上散發的汗酸味。


    “你哪裏能挖出什麽東西?快些帶我迴去,不要在此浪費時間!”


    柳楚神情一頓。


    眼神不錯的她,清楚地看到曲真翻出了一截斷掉的白骨手指


    許輕水也看到了,她嚇得叫了一聲,指著那白骨,手指都發著顫。


    “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啊!”


    曲真平靜地說:“可能是灰衣妖族說的那個少女的。”


    院子破落,曲真一眼看到的,卻是院子周圍縈繞不散的血氣。


    說明有人在這個院子內被無辜殺害。


    許輕水一愣:“她不是出城了嗎?她的斷指怎麽會在這裏?”


    “不止斷指。”


    白霖也圍了過來,他看著那斷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曲真這麽說,心中浮現一個猜測。


    許輕水顯然也猜到了。


    猜測在看到曲真挖出了一副完整的白骨時,得到了證實。


    白骨是屬於人族的,且看大小形狀,是個屬於少女的白骨。


    確認是當年的少女無疑了。


    當年的少女沒走,而是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個院子裏。


    曲真的動作未停,翻出了第二具,第三具屍骸。


    一男一女,皆是成年人的屍骸。


    一家三口,齊了。


    許輕水喃喃:“這三個人為什麽會被殺害?”


    白霖目光沉沉:“那得分析殺了他們有什麽好處了。”


    曲真站了起來,“殺掉少女最大的好處,就是那從火山深處得來的靈草。”


    “少女斷指,是因為死前拚死護著靈草,兇手奪不走,便把她手指盡數砍下。”


    曲真可沒有在這裏看到靈草的一點蹤跡。


    東西不會不翼而飛,隻會有人拿走。


    “另外兩具屍骸,是少女的家人,殺他們,是為了圓少女攜家人出城的謊。”


    白霖推測道:“看來是有人趁炎無焰出門的間隙,殺了少女,奪了靈草。”


    曲真將在自己儲物袋中翻找著什麽,“同時也殺害了少女家人,將其埋屍此處。”


    不然少女跟著家人出城的理由是瞞不住炎無焰的


    “並且還派人誤導炎無焰少女是拿著靈草跑了。


    白霖的意外地看了曲真一眼,接著道:


    “這需要在城中有很大的權利或者很多下屬,不然這麽短時間內是處理不好的。”


    曲真終於翻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將其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幹癟的白色小花,在人族地界隨處可見。


    她有一日心血來潮,摘了放進普通的儲物袋中。


    現在她將其放在白骨旁。


    哪怕隨處可見,少女也沒有見過這人族的東西,她就善心大發,給她見見吧。


    縈繞院子裏的血氣消散,白骨寸寸粉碎。


    曲真說“這個要求就排除了很多人了,我們可以查查當時有哪些人有這個實力。”


    如果解開了誤會,炎無焰應該會不那麽怨恨跟警惕人族了吧。


    那時候她會相對自由很多,也就能去洗靈根。


    不過,已經過了那麽多年。


    他們還是人族,妖族不一定會配合他們的詢問。


    想要知道當初哪些人符合條件,實在是有些困難。


    在一旁的柳楚驀然靠近白霖,打斷了他看曲真的目光。


    輕聲細語纏著白霖帶她迴去。


    白霖有些鬆動。


    曲真抬眸,“待會我們還要逛逛,也許要白道友幫忙拿東西。”


    幾人都知,曲真話中含義是不想白霖帶柳楚迴去,讓她繼續難受。


    柳楚怒目圓睜。


    可她沒想到,白霖真的歇了帶她先迴去的心思。


    她不知道,白霖如今寄人籬下,不得不聽曲真的。


    直到天空染上深黑色,幾人方才打道迴城主府。


    白霖手上空蕩蕩,哪裏需要他提東西?


    柳楚憋著的火愈發大。


    偏偏不能發作,整個人蔫蔫的。


    直到看到城主府那塊牌匾時,來了點精神。


    心中忍不住詫異,曲真幾人竟然住在城主府。


    大師兄實在厲害,炎城城主厭惡人族她早就聽聞。


    大師兄不僅能自己住進城主府,還帶著曲真兩人進了城主府。


    柳楚看了白霖一眼,暗含癡迷。


    就是帶上曲真二人這事,她心中有些不快。


    真是便宜她們了!


    曲真還沒踏進城主府呢,柳楚就先她一步進了大門。


    運用靈力,將自己淡然的話語響徹偌大的城主府:“我是白霖的妹妹,快些給我打大桶水去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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