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並沒有帶人往裏闖,好歹人家也是王爺身份,雖說自己這邊占著理,但要是生生往裏闖的話,白白將理讓與對方,太不劃算。況且自己今天這麽大張旗鼓的來王府興師問罪,其實也就是擺出一種姿態,在洛陽城中太守府是不會懼怕任何人的,王爺也不行。


    這樣做好處多多,起碼那些心中存著看好戲心思的官員們就要好好想想了,蛇叔鼠兩端或者心存幻想都會讓他們站在太守府的對立麵,可想而知將來的日子是討不了好的。


    再者,就算真的收拾不了滕王,太守府今日一鬧,也讓那些準備出手的家夥們看看,一旦和太守府為敵,將來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不管怎樣,自己這次帶兵圍府,也算是太守府多日蟄伏後第一次出手,一定要做出氣勢來,這樣才能替李向立威。


    不說魏征他們,楊管家已經急匆匆進府去尋滕王楊詵,今天的事情絕對是來者不善,人家敢來,那就有所依仗的,身為王府管家,人情世故上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在尋王爺的路上,楊管家已經想到了無數種方法,可偏偏又覺得每一種都不太完美,索性見到王爺後再說吧。


    其實魏征大張旗鼓的圍了王府,楊詵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夥兒地痞確實是他找的,隻不過以他的身份是不會親自出馬去見小人物的,所以他的心腹幕僚左斌才是這一切事情的幕後策劃和執行者,至於楊詵也就是點頭同意一下罷了。


    既然已經出手了,左斌就會派人不斷打探消息,第一時間就將魏征帶兵圍府的事情告訴了楊詵。本以為王爺會對自己沒有辦好差事有怨言,哪知道聽完左斌匯報,楊詵居然開心的笑了。


    “左先生,你是不是擔心本王會很生氣啊?”楊詵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神秘的望向左斌。


    左斌有些摸不著頭腦:“王爺!”


    見左斌也猜不到自己的想法,楊詵更是得意的笑道:“無妨,本王其實早就想到這點了,你做的事情不過是個開始,現在才是本王想要看到的局麵。他李向不是不出麵嗎?本王就非要逼著他出麵不可,倒要看看本王能不能收拾了魏征這個不入流的阿貓阿狗。”楊詵說話間已經咬牙切齒,對魏征的恨意漸漸濃了許多。


    “吩咐府中兵士,給本王做好準備,待本王一聲令下,就將那些不開眼的家夥通通給本王拿下。”


    “王爺?”左斌感覺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但他深知楊詵是個什麽性格的人,在外人眼中,滕王就是個的架鷹走狗的貴族紈絝,可了解他的人卻知道,那隻是楊詵掩人耳目的一種方式罷了。


    楊詵可是楊堅的侄子,楊廣的表弟,皇家子弟都是有野心的人,何況現在的楊廣可不是能夠完全駕馭朝堂的雄主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楊廣已經焦頭爛額了,這個時候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像楊詵這樣的皇室子弟更是蠢蠢欲動。


    楊詵可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覺得楊廣已經沒有精力再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一心一意要平滅全國的叛亂。他知道楊廣的本事可不是那麽不堪的,自己心中的野望想要成為現實,最先要做到的就是打消楊廣的戒備之心,自汙便是最好的辦法。


    試想一個成日裏花天酒地,毫無心機的王爺怎麽會入了楊廣的眼,這樣楊廣也不會讓他手中那支隱藏的人馬來監視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本來這樣藏拙的方式已經瞞過了所有人,就等著時機成熟了,楊詵就可以渾水摸魚,幹出一番事業了。誰知道這個時候李向突然插手了洛陽的事務,弄的楊詵措手不及。


    一開始還以為是楊廣已經覺察出了他的野心,當時可真的有些擔憂。又來發現李向並沒有做什麽事情,相反卻躲在太守府中不露麵兒了,這叫一向陰暗心理的楊詵更加覺得可疑。


    這時候恰好收到了齊王楊暕的信,說需要他幫忙收拾一下李向,並且適當的幫助一下楊暕派來的那撥騙子,楊詵立馬就知道自己試探李向的機會來了,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還賣了楊暕一個麵子。


    這才有了他和魏征之間的衝突,而且這個家夥耍起陰謀詭計來還是頗有一手的,就連當初送《洛神賦》的那個小官兒都是楊詵親自安排的,不然那樣貴重的名畫豈是小官員可以弄到手的。


    左斌確切來說隻是楊詵擺在明麵兒上的一個棋子罷了,用掉他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現在魏征大張旗鼓的帶兵圍了王府,楊詵樂了,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楊管家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一看王爺身邊左斌也在,他也知道這個幕僚是王爺的心腹,便試探著看了一眼王爺。楊詵知道他是來報告什麽的,便揮揮手道:“本王已經知道外邊的事情了,你馬上去集合府中親兵,做好準備吧,本王親自去會會這個魏征魏玄成,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更衣!”楊詵起身大聲吩咐婢女,轉身進了屋中。


    楊管家愣了一下,這一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家王爺居然是這樣處理的,隻好看看左斌,想叫他拿個主意。誰知道左斌也搖搖頭低聲道:“楊管家還是按照王爺的意思去辦吧,在下也勸不住啊!”說完搖晃著先去了外院。楊管家想了下,覺得還是先把親兵安頓好再說,也跟著走了出去。


    魏征帶著人馬在外邊等了兩炷香時間都沒見王府裏有動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有些奇怪,怎麽總感覺好像是人安排好的一樣。再看看緊閉的王府大門,一時又想不到哪裏不對勁兒,便知道耐心等著。


    羅成可沒有魏征這麽好的耐性,等了一會兒便不耐煩了,問了魏征一下,魏征叫他稍安勿躁。羅成更覺得無奈,剛剛攜著正理的來時的氣勢在這段時間裏不斷的流失,兵士們雖說依舊看上去毫無疲憊的樣子,可羅成以他武將的敏感馬上就感覺到現在他們的隊伍已經沒有了必勝的信念了。


    如果再這樣等下去,待會兒可真不敢保證孰強孰弱。


    想到這裏,他也沒有和魏征商議,直接吩咐手下,先將包圍王府的兵士都叫迴來,就在門前集合,然後自己上去再次叫門。


    還好,兵士們歸隊後,他還沒去叫門,大門已經打開了。魏征和羅成最先看到的居然是一套完整的王爺出行儀仗。


    前邊是八排身著亮銅全身甲胄,手持橫刀弓箭的引駕衛隊,之後是八名手持各種旗牌的旗牌官,隨後是十八名旗手和十八名鼓手,在之後是六十名王府衛兵組成的方陣,這支隊伍全副武裝,身著重甲,手持斧鉞,背背彎弓。


    然後是一支龐大的鼓樂隊伍,手持著笛、簫、笳、筒,足足有百十人之多。等到這些人全部出來站定後,前麵的兩位鼓吹令開始指揮眾人演奏出行曲。伴著曲子這才看到後邊姍姍來遲的幡、幢、旌旗的旗陣,王府的行官和王爺的座駕在夾在旗陣中央。


    王爺的座駕由八匹高頭大馬拉著,檀香木的車架上站立金瓜銀錘侍衛十六名,正中端坐滕王。滕王一身朝服,暗黃四爪金龍服,赤天潘龍冠,威嚴肅穆。


    車架之後又是一個護衛方陣,最後是左右兩廂步甲兵,三十六隊,手持刀盾,身著五種顏色的披風。


    全部出來後,先行官大聲唱諾道:“欽封滕王殿下,賜王命旗牌、開府儀同三司,各色人等,跪迎!”拖著長長的聲音,在青石大街上迴蕩著。


    “壞了!”魏征看著陣仗,聽完先行官唱諾,第一反應就是被滕王戲弄了。他調查的滕王隻是一個閑散王爺,這樣的王爺在整個大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楊廣根本就不會理會這些附著在大隋王朝身上的寄生蟲,隻要這些人不造反,索性就由著他們。


    這也是魏征今日敢來興師問罪的主要原因之一,畢竟這些王爺就算出點兒什麽事情,楊廣也不會真正為他們出頭,沒有那個必要。


    可剛剛看到這陣勢,又聽到人家說開府儀同三司,還有王命旗牌,這可就不是一般王爺可以有的待遇了。開府儀同三司,可是除了皇帝之外,所有王爺中地位最高的一種,是淩駕於地方所有大員之上的一種權力象征。


    開府就是可以自行任命管理區域內的一切官員,並不受中央朝廷的限製,儀同三司就是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衙門,還可以收取管理區域內的稅收、自行開礦,設立鹽場等等,說白了,就是地方上的小朝廷,除非造反,中央朝廷是不會有任何幹涉的。


    說的通俗一點兒就是,滕王隻要擺出這樣的陣勢,是隨時可以接管整個洛陽的全部機構,並且自行安排官員的任職與免職。更簡單的說,李向這個洛陽留守在人家眼中就是個雞肋,隻要滕王願意,分分鍾就能取代李向,成為洛陽的最高長官,還能決定李向的生死。


    這些都好說,就算楊詵馬上這樣去做,李向也還有迴旋的餘地,起碼手中還掌握著義勇軍。可偏偏滕王自己也有軍隊的,還不受朝廷軍隊的轄製,一聲令下,就能接管所有洛陽的衛軍,李向的那點兒軍隊還真不夠看的。


    “麻煩了!”魏征不由得低聲喊了出來,同時一邊的羅成也暈了,這不就是土皇帝嗎,今天看來是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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