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怒吼聲伴隨著一聲刺耳的「砰」聲,段明砸向桌子的手骨節都出血了。


    「你以為我會想不到這些嗎?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會低三下四的來求你?」段明那張冷靜自持的麵具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剝落了,聲音難得出現了顫音,「我就他這麽一個兒子,那怕你是##,以後會要了他的命,我也隻能這樣做了……你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段明對米寶兒雖然沒有給予太多長輩的關愛,但在段墨寒照顧他們的第二年,段明算是接受了米寶兒這個孫女,每年米寶兒過生日,段明都會給米寶兒送禮物。


    米寶兒上學前前後後也都是段明四處打點的,要不米寶兒有兩個爸爸這件事兒,雖然不會影響米寶兒上學,但米寶兒在學校少不了會被指指點點……所以,米寶兒現在能擁有這麽幸福快樂的校園生活,少不了段明的幫助。


    如今,段明作為一個長輩降下身段來求他,這讓溫陽很糾結。


    最後,他答應段明了。


    但他也和段明明說了,他隻去看段墨寒這一次,段墨寒能不能走出來還要看他自己。


    一小時後,溫陽來到了三年前,他和段墨寒一起住過的那棟別墅。


    進入別墅,原本整潔的客廳一片狼藉,地麵上布滿了各色的酒瓶,空氣間瀰漫著刺鼻的酒精味兒。


    「來了。」


    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的段明,從沙發上站起來。


    溫陽,「段總,他在哪兒?我去看看他。」


    「你先看看這個視頻吧。」


    段明的助理走到溫陽身前,溫陽接過平板,裏麵播放著一段監控視頻,看畫麵是夜晚醫院的走廊,冷白的燈光透著冰冷。


    段墨寒身上穿著那天求婚時穿的那套黑西裝,他走了大概能有五分鍾,推開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


    vip病房的空間很大,上空的水晶投下了冰冷的燈光,白色的床鋪上躺著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一頭海藻般的及腰長發,此時頭髮散落在床鋪上,即便已經上去了年齡,但熟睡的她宛如睡美人,風韻猶存。


    柒悅嫁入段家後就不在公眾麵前露臉了,但她結婚前可是超模,溫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柒悅。他沒想到柒悅竟然是段墨寒的母親,仔細去看,段墨寒完美的五官輪廓真的是繼承了柒悅的優良基因。


    柒悅在段墨寒關上病房門後才睜開了眼,一雙墨黑的眼眸裏掛著冰般的冷,絲毫沒有看到親生兒子的喜悅。


    溫陽看到這裏眉頭皺了一下,他想到了李淑蘭和他說的那些話,一個連自己父母都不愛自己的人,確實是孤獨的。


    等溫陽從迴憶中抽離出來,段墨寒已經走到了病床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原本光彩奪目的俊臉此時失去了神采。


    「媽,你真的希望我死嗎?」


    死亡是多麽沉重的話題,柒悅卻像是聽到了一句稀疏平常的話,她坐起身,抬起手扇了段墨寒一巴掌。


    段墨寒的臉整個偏過去,暴露在光線內的那半張臉變得血紅,他的嘴角苦澀地揚了一下,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柒悅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在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女瘋子,她拿起床頭櫃上的玻璃杯砸到了段墨寒已經腫起的臉上,裏麵的冰水刺痛著肌膚,傳來一陣刺痛。


    柒悅厲聲吼道:「都是因為你,你是段明的孩子你就該死!如果沒有你,蕭哥不會離開我!為什麽我那麽小心翼翼的避孕,還是有了段明的孩子!為什麽我吃藥,從樓梯上摔下去,你這個噁心的玩意兒還是沒有死在我的肚子裏!為什麽,為什麽!都是你毀了我,都是你!」


    柒悅揪著段墨寒的衣領,一雙漂亮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對段墨寒的那份憎惡朝著段墨寒鋪天蓋地地撲過來,他淒涼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抬起手想要去碰一下那個生下他的女人。


    「啪——」柒悅抬手把段墨寒的手打開,「滾開!別碰我!為什麽是你這麽個東西體內留著我的血!噁心,真他媽噁心!」


    「你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歡迎你的到來!」


    段墨寒仰靠在椅背上,絲絲縷縷的笑聲從嘴角裏溢出來,他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陣笑容持續了足足兩分鍾,自己的兒子那麽痛苦,作為母親的柒悅卻選擇了冷眼旁觀,「趕緊滾出去,你要是還敢來,我一定殺了你!」


    段墨寒沒有再看柒悅一眼,他站起身離開了,走廊裏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慢慢變成了一個黑點,視頻也來到了終點。


    溫陽長籲了一口氣,內心的沉重壓的他有些喘不上氣兒……父母和孩子關係不好的例子很多很多,燕聞名曾經也告訴他,段墨寒三歲那年,柒悅在段墨寒吃的飯裏加了毒藥,差點兒要了段墨寒的命。


    現在這份猙獰的母子情血淋淋地展現在他的麵前,他終於真實的感受到段墨寒的人生有多麽的悽慘和可悲。


    段墨寒就像是一顆閃耀的鑽石,他是那麽的閃閃發光,但一旦脫離燈光的環繞,再閃耀的鑽石也會落入黑暗中……那些獨自度過的黑夜,段墨寒是不是很痛?


    他是不是無數次渴望有個人能在那時候抱抱他?所以他才會那麽的依賴程千帆……


    秘書把平板拿走,溫陽久久沒有出聲,他已經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了,他當然明白段明給他看這段視頻,無非是想要勾起他的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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