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人溫柔漂亮,顯露著她那個年紀的青稚,那時候還沒有懷上嚴從牧,正處在女子最幸福的時刻,剛剛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殿內安靜,嚴從煜沒有做聲,仿佛隻有嚴從牧一個人而已,忽然,他話鋒一轉問道:「十一,你覺得她是怎麽死的。」


    嚴從煜片刻微頓:「聽母妃說,賢妃娘娘是出了意外。」


    嚴從牧驀地轉頭看他,眼底還帶著些笑意:「唐婕妤說,她是被人害死的。」


    二十幾年前賢妃娘娘走上觀景樓從上麵跳下來結束了性命,並非是被人加害。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忽然說她是被人害死,饒是不喜形於色的嚴從煜神情都有了變化,八哥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此事,他也不會做無謂之事。


    「可有證據?」


    「並無證據。」


    「唐婕妤的話……不可信。」


    那個對八皇子有養育之恩的人本應該受到尊敬,卻落到被禁永巷的下場,可見她做過多少錯事。在永巷關的這些年她都沒有放棄要迴宮的念頭,期間又造謠過許多是非黑白,她的話又怎麽能信。


    「她的話是不能全信。」嚴從牧把畫卷了起來拿在手中,些許蒼白的臉上還是昔日裏的笑意:「十一,可要是十句裏麵有一句是真的呢。」


    嚴從煜提醒道:「她是皇祖母下令送去永巷的。」


    「十一,她是犯過很多錯,但她待我很好,待母妃也是忠心耿耿。」嚴從牧的聲音放低下去,「這樣的人,你又怎麽能用別人的眼光去看待她。」


    嚴從煜驀地抬頭看他,掩了詫異還是難掩那動作。


    「所以啊,十一。」嚴從牧歎了聲沒有繼續往下說,嚴從煜卻知道他下麵的意思,即便是所有人都覺得唐婕妤不可信,在八哥眼裏,唐婕妤的話還是有可信度,尤其是關於賢妃娘娘的事。


    在皇祖母過世之前他從未聽八哥提起過這些事,關於唐婕妤也是寥寥幾句帶過,從不深談。如今又是什麽意思呢。


    嚴從牧拿著畫出去了,走到門口時才忽然想起,提了一句:「你送來的卷宗我都看了,戚家那案子,兇手似乎和南淮那邊有關。」


    「已經著手查了。」


    「既然人都死光了就沒有繼續往下查的必要,那些屍首不能治我的病,就算是找到了那些書卷也無用,除非是戚家還有人活著。」嚴從牧頓了頓,目光定在了他的臉上,「十一,戚家是不是還有人活下來了。」


    明明是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嚴從牧迴頭看他,氣氛微凝。


    嚴從煜淡定的搖頭:「卷宗所述,戚家三十四口人找到了三十二具屍首,餘下兩具沒找到的是幼童屍體,已和坍塌的屋梁混在一起,但因當時查案不利,沒有仔細翻找,如今再去早就找不齊了。」


    「你如何肯定餘下的就是幼童屍體。」


    嚴從煜反問他:「一兩歲的孩童怎麽逃得出去。」


    「也是。」嚴從牧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像是在考慮他這句話的可信度,半響才認同道,「當初查的時候敷衍了事,連份具體死者身份的名冊都沒有,死了誰活了誰不清楚,即便是逃出去了也無從得知,既然如此,那就更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嚴從牧的話說的似乎有些刻意,嚴從煜沒有作反應,隻是談著查案的事:「有藥方留著就有查的必要。」


    聽他這麽說,嚴從牧臉上的笑意漸漸濃鬱:「十一,齊姑娘到你府上有幾日了吧。」


    嚴從煜恰好看向門外,神色平靜道:「她說找到治療咳嗽之症的辦法了。」


    「看來這樣安排也不錯。」


    嚴從煜沒有迴答,兄弟倆站在門口,各自懷著心思。


    冷風陣陣,寒潮未去冬日降臨。


    遠處的乾清宮內幾個太醫圍著正討論皇上病情的事,屋外趙王爺等幾位皇子已經在此守了幾日,大家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大好,十皇子嚴從賀剛從靈堂迴來,在趙王爺旁邊站定後身子晃了晃,眼皮子都已經打了幾圈架,他低聲問:「怎麽樣了?」


    趙王爺見他神色露的這麽明顯,也是出於對他的不在意,朝著緊閉的屋子努了下神色:「還沒出來。」


    「這都好兩個時辰了。」


    話音剛落門開了,陸太醫為首的幾位太醫走出來,臉上的神色並不輕鬆。但到了後麵齊太醫出來時又是另一種神色,細辨之下陸太醫臉色微紅,似乎有些生氣。


    他們出去時候嚴從賀隱隱聽到了「鋌而走險」「嚐試」「折損」這樣的字眼,他疑惑的看向趙王爺,後者也不清楚這些太醫的意思,半日的功夫就沒一句話留下?


    皇上沒醒,醒了也不一定召見他們,嚴從賀坐不住了,看了內殿好幾眼後極小聲道:「我再去靈堂瞧瞧。」


    原來生悶的氣氛被他這麽一說有些緩和,趙王看著他好笑道:「一會兒的功夫就要迴去看看,齊側妃可真是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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