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大多關於池遙。”傅琅收好相機,“你有辦法能讓我快點恢複記憶嗎?”


    譚燦被問住了:“嘶,我隻能先問問國外那邊給你看病的醫生,看他有沒有辦法。”


    “不過因禍得福不是嗎?雖然忘記了,但是你的病因為車禍痊愈了,那邊醫生聽了都特麽飆出中文,直唿牛逼。”


    傅琅合好盒子:“行,謝了。”


    譚燦擺擺手:“嗐,謝什麽謝,兄弟這麽多年,不過要我說啊,你忘了池遙也挺好,他正好也是個不記仇的。”


    “正好,你倆重新開始,當年因為你這病,你那副死樣子,也不適合和池小少爺在一起。”


    “就以前,你倆剛結婚時候,你整天在公司忙,垮個批臉,人家池家小少爺沒把你踹了就不錯了。”


    傅琅頭痛欲裂,揉揉額角。


    稀少的記憶碎片裏,拚湊,隻記得深夜裏躺在沙發中等著自己的少年。


    譚燦看他不對,連忙說:“別想了,想不起來別硬想,現在你倆感情挺好,過往不重要。”


    “以前家裏公司都是事兒,忘了反倒活得更開心。”


    譚燦看任何事看得開。


    公司三人之中,白邵不靠譜,但是傅琅給交代什麽都會去做。


    譚燦完全甩手掌櫃,整天不是在釣魚,就是在釣魚的路上。


    一切事情大多是傅琅在管。


    所以譚燦的灑脫,學不來。


    傅琅手機震動,有消息進來,打開看一眼,是家裏的小迷糊。


    今天考完試就放假,他來譚燦這裏,還是沒趕上去接人。


    看到池遙發來的消息,傅琅詫異,旋即收好東西準備走。


    譚燦:“哎!你這就迴家了?”


    傅琅抱起箱子:“池遙父親迴來,必須去一趟。”


    譚燦甚至比他還要積極,推開門:“原來是老丈人迴來了,那你可好好表現啊!”


    好好表現。


    傅琅開車前往機場時,腦子裏反複想著這四個字。


    如今答應和池遙試試,那麽老丈人勢必是要討好。


    想到這,傅琅生出一個疑問,暫時壓下,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機場。


    譚燦家不在市中心,距離機場高鐵站近,傅琅開車比池遙先到。


    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多久,一輛名爵mc行駛進停車場。


    車門一打開,池遙有目的性環視四周,很快發現了不遠處等著的傅琅。


    “哥哥!”


    池煜和池徽同步探頭,正要答應。


    弟弟跑了……


    池徽酸的要死:“呦,傅琅~嘎~嘎~”


    池煜冷著眸:“閉嘴。”


    好吵。


    弟比弟,簡直沒有可比性。


    池遙跑起來慢吞吞的,柔順的白金發絲揚在風裏,像可愛的狗狗耳朵,走路卻另尋蹊徑。


    近路正在翻修,坑坑窪窪不平整,傅琅無奈,快步繞過去和池遙匯合。


    池遙沒有要抱的意思,因為兩位哥在身後看著,隻是下意識張了下手臂。


    傅琅靠近太快,池遙一下子撲到男人懷裏!


    “慢點。”傅琅指尖撫了下池遙後頸。


    池遙臉頰耳畔飄紅,站直身:“我們去找我爸爸。”


    這個稱唿從池遙嘴裏喊出來又乖又膩歪,平添幾分稚氣。


    傅琅手指落在池遙發頂,問出路上想的問題:“遙遙,你還記得我們結婚時,你父親說過什麽嗎?”


    他不覺得自己能在池家掌權人手裏娶來池遙。


    池遙雖然奇怪,還是乖乖答了:“記得,我爸爸是家裏唯一同意我們的,如果不是爸爸,哥哥們不可能鬆口。”


    果然。


    傅琅暗自慶幸,視線越過池遙,朝另外兩兄弟點頭:“大哥,二哥。”


    池徽陰陽怪氣:“可別,擔不起你這聲哥。”


    池徽講義氣是真的很講義氣。


    但是惹到他,能記一輩子仇。


    失憶醒來後,傅琅專門整理了自己周邊的人際關係,關於和池徽同班的記憶,零零散散,不算特別清楚。


    畢竟池遙還在,不能不給弟弟麵子,池煜點了下頭:“既然來了,一起進去。”


    池遙眉眼彎彎,想去牽傅琅,剛摸到他指節,忽然一隻不懷好意的手截胡,握上手腕。


    池徽一拽,池煜被迫走在中間。


    “來走這邊,那邊澆花呢,一會兒灑你一身水。”池徽睜著眼把鍋甩去十米開外的澆花噴頭。


    硬是把二人分開。


    池煜被當做中間那層擋板,睨他一眼,沒吭聲。


    池遙還想爭取一下:“我……”


    池徽打斷他的話:“遙遙急著見咱爸是不?來!跑起來!”


    顯然許久不見的父親吸引力更大些,傅琅眼睜睜看著小迷糊被帶走。


    更過分的是,池徽邊跑邊迴頭豎了個中指。


    傅琅:好熟悉的中指……


    .


    時隔一年,上次傅琅和池父見麵還是在婚禮上,池父從國外匆匆趕迴來,參加完婚禮又離開。


    時間不算久,即使池父包裹的再嚴實,池遙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


    像隻撒歡的小狗狗一路飛奔,等到近處,又驀地刹住車,似乎不敢肯定。


    站在出口外的男人身穿黑色長款大衣,帽子和口罩遮擋,隻餘一雙眼睛。


    對視那刻,倏地彎了彎。


    “爸!”池遙再熟悉不過這抹笑。


    兒時父親惹媽媽生氣,連連笑著討饒。


    如今不一樣的是,眼角多了細紋。


    “遙遙。”聲音也多了滄桑感。


    池遙眼睛漫上一層水霧,站在原地不動了,手指不斷揉著眼睛,不想讓父親看到自己個成年人,還動不動掉眼淚。


    “對不起,遙遙。”池雲鬆主動上前。


    小兒子長得乖,模樣也像媽媽多些,自小哭鬧或者闖了禍,全家都下不去手教訓。


    池雲鬆輕車熟路拿紙巾,遞給傅琅,讓他來幫忙。


    “遙寶。”傅琅擦拭池遙臉頰上的濕潤。


    池徽裝模作樣吸鼻子:“哎呦,遙遙一哭我也想哭,親爹,您還知道迴來啊?”


    家裏三個嗷嗷待哺的娃一扔,說走就走,當時上大學還要奶弟弟。


    誰有他慘!


    大哥負責賺錢養家,二哥負責奶娃,小弟負責吃飽了不想媽。


    池徽怨氣滿滿,勇敢去拔老虎須:“爸,給我買輛跑車,補償補償我。”


    池煜:“…………”膽子不小。


    “好說。”池雲鬆也不生氣,“其實這麽早迴來出了些意外,我被那邊警告,不允許再踏入m國。”


    池煜蹙眉:“難解決嗎?”


    “難,他家當年和你們姥爺平起平坐,勢力錯綜複雜,我們從商,對方家裏世代……高官。”


    池雲鬆眉眼間充斥濃濃疲倦感。


    “而且,那邊借著警方不斷給我施壓,把那人又轉移去其他地方。”


    “其實我也知道就算抓住他,以他犯得事,最多判幾年有期徒刑,這次失敗,我甚至在想……要不然算了。”


    “隻要遙遙安安全全的……我也折騰不動了,過完年,五十了。”池雲鬆脊背徹底垮掉。


    他很怕對方會瘋到來糾纏池遙。


    池煜語氣發冷:“他最好不要踏入山江省。


    “國外太危險……爸爸……別再去了。”池遙眼淚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害怕哪天早晨起床,刷外網新聞,看到任何有關池雲鬆住的小鎮又發生什麽兇案。


    傅琅盯著池遙眼尾蔓延的紅,啜泣時單薄的肩也在顫,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


    這種感覺,傅琅也有過。


    雙親離開,在可以任性的年紀,被迫長大。


    “不哭了遙遙。”池雲鬆微微彎腰,用袖子去擦兒子小臉上滾燙的淚珠。


    “以前你媽媽最怕你掉眼淚,睫毛太長,濕漉漉的,紮眼睛。”


    “以後爸爸不走了,留在國內,照顧遙遙,好不好?”


    池遙連連點頭:“好!”


    池雲鬆笑著拍拍小兒子肩膀,取下口罩和帽子,幾人才發現,那頭烏黑的短發不知什麽時候夾雜著灰白。


    不知不覺流逝的時間裏,父親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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