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墨蕭漸漸蘇醒,當看到眼前的冷風吟時,驚得坐了起來。無奈胸前的傷口並未複原,一陣鑽心的痛襲來,他大唿一聲又痛暈過去。


    冷風吟皺皺俏眉,無奈的搖搖頭,“這登徒子,做事如此莽撞,真不知道今後要惹出多少事端,真令人頭疼!”


    她抬起纖纖玉指,搭在墨蕭腕部,發現他氣息平穩並無大礙,方才舒了一口氣。


    半晌,墨蕭再次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冷風吟,掙紮著要起身,被她製止:“別動,免得又牽動傷口!”


    墨蕭聽她的聲音悅耳萬分,內心頓時舒暢,緩緩躺正,“天機閣弟子墨蕭拜見天尊,今日無意闖入,罪該萬死!”


    冷風吟瞧都不瞧他一眼,語氣冰冷,“你這登徒子,褻瀆本座早就該死!”


    墨蕭心中一驚,掙紮著坐起來,“天尊,弟子墨蕭本無意窺視你的身體……”


    還未說完,冷風吟厲聲嗬斥:“住口!此事從此不可再提!如若有第三人知曉,本座定要你性命!”


    “遵命!”墨蕭點頭,急急迴應:“弟子墨蕭發誓,今日之事,從今以後不再提及,永存於心,再無第三人知曉!”


    冷風吟皺皺眉頭,怒目圓瞪,“永存於心?你想將什麽永存於心?”


    墨蕭一愣,急忙改口:“弟子墨蕭發誓,今日之事,從此不再提及,假以時日將永遠忘記,再無第三人知曉!”


    冷風吟看他呆呆的樣子,心中升起一絲笑意,但礙於麵子,仍然冰冷發聲:“本座念你是天機閣弟子,修為已突破暉陽境,乃眾弟子中的翹楚,可助我派鏟除魔族,且饒你性命!”


    “謝天尊不殺之恩!”墨蕭心中大喜,一時激動,牽動胸前傷口,不斷的咳嗽起來。


    冷風吟快步上前,將他按在仙月台上,“叫你別動,你這登徒子怎麽如此不聽勸?”


    墨蕭強忍著疼痛,輕輕一笑,“墨蕭本該被天尊處死的,如今撿了一條性命,自然是幸喜萬分!”


    冷風吟美目一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這登徒子,如何學得九天仙訣?又如何闖入這九幽幻界,從實招來!”


    墨蕭心想:天尊乃靈山無上尊者,與東方祖師都是靈山掌舵人,頗有淵源,即使知曉東方祖師的秘密,也應無礙。於是,一五一十將如何被懲罰到沉壁潭麵壁,如何發現東方祖師遺留的法卷,如何修煉九天仙訣,如何闖入九幽幻界的經過全盤托出。


    冷風吟聽得仔細,時而驚訝,時而皺眉,待墨蕭說完,沉思了片刻,說:“以你的資質和修為,如若修煉九天仙訣,突破暉陽境至少需要十年時間,為何在短短兩月便可順利達成?”


    墨蕭想到黑衣少年和那顆萬年龍珠,若如實告訴天尊,必定會被追責黑衣少年的來曆,而自己對他一無所知,如何解答?於是,迴道:“弟子墨蕭也不知,或許,東方祖師法卷中的殘影動作真切,所以墨蕭學得比常人順暢……”


    “一派胡言!”冷風吟聲色俱厲,“九天仙訣乃靈山至高仙法,即便擁有法卷,懂得習練之法,若是沒有深厚的修為和曆練,也很難達成第五層!你能在短短兩月內突破第六層,是因為體內有凝氣仙丹,別以為本座不知!”


    墨蕭心下一驚,想:天尊一定是在我昏厥時探了我修為,知道我體內的神物,但聽她說是凝氣仙丹,想必她並不知這是萬年龍珠,應該隻是推測罷了。於是,迴道:“天尊,弟子墨蕭愚鈍,並不知體內有什麽凝氣仙丹。在天機閣修煉了十餘載,連入門心法都掌握不了,但見了東方祖師的法卷,似乎開了竅,習練萬分順暢,弟子心中也一直存有疑惑!”


    冷風吟美眸一眨一眨,愣愣盯著墨蕭,“東方祖師遺留在沉壁潭內的法卷本座自會查證,至於你體內的凝氣仙丹,待日後再探查吧!”沉默了片刻,她又說:“有一事本座不解,九幽幻界乃仙法大界,藏匿於三界混沌外,莫說以你的修為,就算九天仙訣大成,你也無法探知和進入……可是,為何你會如此輕易的闖入?”


    墨蕭聽到此處,才知九幽幻界如此強大,可自己為何能發現,又為何能進入,實在不解,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弟子愚鈍,也是不解,飛臨沉壁潭上空時突然頭痛欲裂,掉下來就闖入了九幽幻界!”


    冷風吟看墨蕭的表情頗為真誠,想他也不會欺騙自己,低聲輕語:“也許是結界經曆上萬年,某處有了裂隙,正巧被你碰到……”


    墨蕭鬆了一口氣,“天尊,你不責怪墨蕭了麽?”


    冷風吟轉身望向遠處,輕歎:“本座在九幽幻界內閉關百年,突破築心境時遇見的第一人便是你,也許,這便是天意吧!”說著,她又轉身,看著墨蕭,美眸撲閃撲閃,“待你身體痊愈,本座便教你突破九天仙訣第七層仙聲訣!”


    墨蕭一怔,傻傻追問:“天尊這是要收墨蕭為入門弟子嗎?”


    冷風吟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原本冷豔的麵容露出無盡的柔媚,“按照靈山門規,凡是修煉過九天仙訣或體內有九天仙氣的弟子,均要進入天巒殿,入本座門下親傳九天仙訣。雖然你的資質平庸,但九天仙訣已修行至第六層,理應進入天巒殿,拜入本座門下。”


    墨蕭掙紮著要起來,準備行叩拜之禮,被冷風吟阻止。


    “你不必著急拜入本座門下!”她輕聲說:“待身體康複,稟明你師傅嶽古,再入天巒殿不遲!”


    墨蕭微微點頭,“謝天尊!墨蕭定當竭盡全力修煉九天仙訣,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不辱師門!”


    冷風吟垂目一笑,“說你是呆子,說話十分得體,說你聰明,做事又極為莽撞,哎……”輕歎一聲,她轉身背對墨蕭,清風吹起她的輕紗,凸顯出曼妙無比的身材,空氣中散發著她身上的香氣,沁人心脾。


    墨蕭看著呆住,半晌才問:“天尊,墨蕭也有一事疑惑!”


    “什麽?”冷風吟並未轉身。


    墨蕭遲疑片刻,說:“聽師傅曾提及,天尊修為已突破九重天,有千歲之齡,可是……”


    “可是什麽?”冷風吟迴首,美眸圓睜,似有怒容。


    墨蕭心裏一怔,聲音有些顫抖,“可是……可是今日一睹天尊芳容,似是……年方十八的妙齡少女,這……實在令人驚奇!”


    冷風吟手臂一揚,啪一聲清脆響聲,隔空賞了墨蕭重重一記耳光,“你這登徒子,又起了什麽邪念?”


    墨蕭使勁揮手,急忙解釋:“天尊,弟子隻是驚訝於您有千歲之齡竟保持少女容顏,心中疑惑是否因九天仙訣大成所致,並非起了邪念!您乃靈山天尊,修行界無上尊者,墨蕭敬您如九天神靈,哪裏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冷風吟冷哼一聲,“有些事不該問便不問!”說罷,起身,化作一縷青煙瞬間消失。


    墨蕭心中自責:墨蕭啊墨蕭,你這個豬頭,問女子年齡已是大忌,卻又尊卑不分的探問天尊,實在不知天高地厚!所幸天尊沒有震怒責罰,撿了一個便宜,日後不可再口無遮攔!


    這樣想著,一直忍著的傷痛開始發作,墨蕭隻覺渾身疼痛,一股沉沉睡意襲來,很快便睡了過去。


    ·


    再睜開眼睛時,墨蕭被一股沁入心脾的清香喚醒,傷口大部分已愈合,疼痛也完全消失,順著清香的方向望去,冷風吟正半蹲在不遠處熬製著什麽——她欠著身子,秀發自然垂下遮住半張臉,若隱若現的側顏映著火光格外動人,輕紗衣半裹著身子,露出纖細的腰肌和修長的玉腿,美得不可方物。


    墨蕭看呆了,靜靜側著身子,欣賞著這一幕。


    半晌,冷風吟幽幽輕語:“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來喝湯,本座今日心情頗佳,屈尊給你這登徒子熬製養身湯,別破壞了大好心情!”


    墨蕭臉頰一紅,心想:天尊早就發覺我醒了,卻自顧自的熬製湯藥,任憑我在此處偷看,想來無論何等女子,也都欣喜被人欣賞。想著,迅速起身,緩緩走向冷風吟,邊走邊想:自從吃了那顆萬年龍珠,修為提升神速,腦袋似乎也越來越開竅,連這等女子的心事也能猜透,實在神奇。


    冷風吟見墨蕭走了過來,看看他胸前即將愈合的傷口,“坐吧,吃了這天仙草湯,不出兩日傷口便可痊愈!”


    墨蕭拱了拱手,“謝天尊!”


    冷風吟擺擺手,指著熱氣騰騰的仙湯,“你我在此處又無旁人,不必多禮。天仙草得來不易,趕快喝了吧!”


    雖然神情依然冰冷,但從說話的口吻中,墨蕭能探知冷風吟的關切和溫柔,心中一喜,“天尊,這仙湯你也喝一點吧?”


    冷風吟轉身,緩緩向仙月台走去。


    “你這傻小子,天仙草是治傷靈藥,我哪裏用得著?”她輕聲細語:“熬了許久,趕快喝了!”


    墨蕭點頭,盛了一碗,喝了半口,隻覺濃烈的苦味在口腔中激蕩,立刻吐掉,哇哇大叫:“好苦……好苦……”


    冷風吟皺著眉頭,“不許吐掉,喝幹淨!”


    墨蕭一怔,迫於冷風吟的神威,隻能硬著頭皮喝下。他天生怕苦,仙湯下肚,感覺周身各處散發著苦澀,恨不得鑽進蜜罐裏。


    冷風吟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滿臉不悅,“怎麽,本座的天仙草湯如此難咽?早知如此,就不該跋涉千裏去遙遠的極寒之地尋覓這天仙神草!”


    墨蕭原本以為這天仙草在九幽幻界內隨處可尋,哪知竟然要勞煩天尊不遠千裏去尋找,內心頓時愧疚萬分。


    “墨蕭一條賤命,哪須勞煩天尊不遠萬裏涉險去尋仙草,實在不值!”他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天尊惜我性命,墨蕭必當誓死報答!”


    冷風吟抬了抬眼角,怔了片刻,“墨蕭,你是靈山天機閣弟子,未來是本座的入門弟子,修天下至上仙法,登凡人不及境界,命比金貴,怎能如此卑微,輕言性命?”


    墨蕭自出生時被師傅嶽古帶迴靈山,因身世離奇,資質欠佳,一直未被重用,每日與廚房、笤帚為伴。久而久之,內心自卑自賤,時常遷怒於自己的愚鈍,輕言生死。如今,天尊的一席話,讓他瞬間醒悟——天下間想拜入靈山的修行者不知有多少,而靈山中能修煉九天仙訣的弟子鳳毛麟角,如今自己意外獲得九天仙訣,又被天尊收入門下,不知道要羨煞多少旁人。如此絕佳境遇,怎能輕言生死?


    墨蕭拍拍衣衫上的灰塵,挺直腰杆,“天尊教訓得是!墨蕭是靈山弟子,身懷九天仙訣,肩負抗魔使命。我的性命不僅僅屬於自己,也屬於靈山,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就是在珍惜靈山!”


    冷風吟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年紀尚幼,道理頗多,嶽古怎麽收了你這怪胎……你……真令人頭疼!”


    墨蕭心知天尊所說的“頭疼”並不是因為他態度的轉變,而是闖入九幽幻界看了她的玉體,此後在靈山眾弟子麵前頗多尷尬。她口中雖說不再提及此事,內心卻耿耿於懷,情不自禁間流露苦惱之情。


    “天尊,聽師傅說,你在九幽幻界內已閉關上百年,如此長的時間不覺苦悶嗎?”墨蕭有意岔開話題。


    冷風吟抬起纖纖玉手,指著遍地的奇花異草,“九幽幻界內的花花草草都是本座的玩伴,何來苦悶?”


    墨蕭怔了怔,低聲自嘲:“也對,天尊修為已入仙境,能讀花言閱草語,心如止水,哪會有苦悶之情!”


    冷風吟蹲下身子,撫了撫花瓣,輕聲說:“青青,你看,這九幽幻界上百年沒來過人了,為何一來就是個傻瓜呢?”她不理墨蕭,拍拍花瓣旁的小樹苗,“小綠,沒聽到本座說話嗎?快醒醒,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睡覺……”


    從第一眼見到冷風吟,驚豔於她的絕世容顏,懼怕於她的尊貴身份,折服於她的至高修為。原本一個冷如冰霜的仙子,卻在此刻顯得活潑可人,盡顯俏皮之情。


    墨蕭頓時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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