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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祺瑞拿給沈故淵看的那幾塊劣質香皂,來自於“香寶齋”。


    “香寶齋”的掌櫃,名叫孫經賦。


    周承望給兩人匯報打探到的消息:“……這孫經賦,祖上也出過幾個小官,是京城人士,到他這一輩,家裏男丁讀書都不行,好在這人頭腦靈活,靠祖上留下來的一點積蓄改做買賣,經營的還不錯。”


    “不過他家那點兒產業,跟咱們侯府比起來,就是小打小鬧,三少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本來這人身份背景挺簡單的,可他姐姐,嫁給了定遠將軍夫人的一個庶弟……”


    聽到這裏,沈故淵輕笑一聲:“難怪有膽子仿造咱們的香皂,原來是背後有靠山。”


    周祺瑞擰著眉,道:“這事兒,也不知道張將軍知不知道……若是張將軍不知道,是那姓孫的自己的主意,還好辦一些,若是張將軍授意的……就難辦了。”


    定遠將軍張銳達是兩朝老臣,正三品大員,早年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年輕的帝王很是倚重這位將軍。


    不管怎麽說,永平侯府都是不願意與將軍府為敵的。


    但被人這麽算計,這口氣周祺瑞無論如何都咽不下!


    沈故淵搖搖頭道:“若張將軍的性格和外人傳的一樣,那這次的事情,就不可能是他的意思。不過在沒弄清楚真相之前,什麽都有可能,我親自去‘香寶齋’走一趟吧,周管事繼續在廠裏查。”


    隔天沈故淵是和夏侯淳雅一塊兒去的“香寶齋”。


    來之前,他特意讓康順弄了件看上去不那麽華貴的袍子換上,自然也幫小公主弄了身更加普通的裙子。


    兩人這麽看上去,就是一對普通人家的小情侶。


    “香寶齋”那地方賣的香皂是劣質版的,若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想買香皂自然會去“芳華”,哪裏瞧得上“香寶齋”?


    夏侯淳雅換衣服的時候一副茫然的樣子,搞不懂這是要幹什麽,換完後便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沈故淵。


    沈故淵笑眯眯地捏捏小姑娘的臉,說:“今天帶你去玩好玩的,我們去抓壞蛋。”


    小公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興奮地拉住沈故淵的袖子。


    沈故淵握住她的手牽在自己手裏,轉而朝梁媛道:“今兒我和公主單獨去就好,不必弄那麽多人伺候著,姑姑要不放心,就帶一個侍衛大哥遠遠跟著,別被人看出來就行。”


    剛才小公主在屋裏換衣服的時候,沈故淵就已經把這事兒跟梁媛說了,梁媛心裏是有數的。


    “香寶齋”在城東,這一片兒的市場也極為繁華,不過卻比不得西邊住的都是些達官貴人,這裏普通老百姓居多。


    東西兩邊的坊市消費群體不一樣,城西有錢有地位的人幾乎不會到城東來,城東的普通百姓,也少有去城西的。


    大概就是因為兩邊互不相幹,那孫經賦才敢在這裏賣仿製的香皂吧。


    在離東市很遠的地方,沈故淵就帶著夏侯淳雅下了馬車,一路步行過去,梁媛和侍衛也做了偽裝,穿著不起眼的衣服,混在人群裏。


    到得“香寶齋”的門口,沈故淵不知從哪裏弄了把扇子,唰一下抖開來,拉著夏侯淳雅的手,像一個朝心上人炫耀的二愣子似的,大聲說:“表妹,你不是很想要香皂嗎?這家店就有,你想要什麽樣的,隨便拿,表哥都給你買!”


    “香寶齋”裏那掌櫃一見沈故淵,眼裏頓時精光閃爍,哎呦,來了個冤大頭!


    掌櫃滿臉堆笑,熱情道:“公子小姐快快請進!公子說的沒錯,咱們家是有香皂!小姐想要什麽樣的盡管挑!‘芳華’裏有的,咱們這兒全有!價錢可比他們便宜多了!”


    沈故淵帶著夏侯淳雅進了店,小公主好奇地不停打量著店內的擺設,她還從來沒來過這麽簡樸的店鋪。


    其實吧,她根本連東城都沒來過,剛才他們一路走過來,小姑娘就一直在好奇地看著街上賣東西的各種店鋪和小攤,不過雖是好奇,她卻乖乖任沈故淵牽著,沒湊上去看。


    “香寶齋”就是一間很普通的脂粉鋪子,裏頭的布局和大夏朝其他同類型的鋪子一模一樣,也和周祺瑞的周記胭脂一樣,但陳列東西的櫃子以及賣的商品,和周記胭脂自然是差了許多的。


    小公主這麽看了一圈,心裏立刻就覺得,還是駙馬開的那家“芳華”好!


    “你們有什麽種類的,全都拿上來!”沈故淵裝模作樣地一收扇子,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柔聲對夏侯淳雅說,“表妹,你慢慢挑,咱們不急。”


    掌櫃的請他們坐了下來,吩咐夥計送上來十好幾個木盒子,一一打開來。


    夏侯淳雅有些奇怪地拿起一個綠色的香皂,先是用手摸了摸,又放在鼻子底下聞,然後她就皺起了眉頭。


    香皂她現在當然也在用的,駙馬送給她好多好多,但是現在她手上的香皂明明和自己那塊綠茶的一樣,可是卻差了好多,不光滑,還有點臭臭的。


    不是隻有“芳華”裏才有香皂賣嗎?為什麽這裏也有?


    小公主的性子一向都是不懂就問,她抬起頭來,皺著秀氣的眉毛,拉著沈故淵的袖子,張了張嘴,還不等她發出聲音來,沈故淵就笑著豎起一根手指,“噓……”


    他轉而朝那掌櫃不悅道:“掌櫃的,我表妹不喜歡這些香皂,你說你這店‘芳華’有的全都有,怎麽這品相這麽差?!莫不是瞧不起我,故意那些次品來誆我的吧?把你們家最好的拿出來!小爺我買得起!”


    “哎呦,公子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掌櫃的賠笑道,“小店開了幾十年了,怎麽敢誆客人?這些真的是小店最好的香皂了!品相是比那‘芳華’的差一些,但是便宜呀!”


    “小姐手上拿的這個綠茶的,是緊俏款式,‘芳華’裏可賣二兩銀子,咱們家您給一兩銀子就能拿走!那效果啊,和‘芳華’的沒兩樣,洗的是幹幹淨淨的!不信您可以去咱們後院試試!”


    沈故淵心裏冷哼一聲。


    自然能洗幹淨,這香皂直接從模具裏拿出來就賣,沒有經過晾曬風幹的成熟期,堿性很重,清潔的效果比自家那些還要好。


    但是,堿性強的香皂,用來洗臉是非常傷皮膚的,洗頭發也會傷發質,如果隻是單純洗衣服,那的確算是好東西。


    沈故淵側頭湊到夏侯淳雅耳旁,假裝問“表妹”的意見,其實是悄悄說了一句:“乖乖坐好看戲。”


    說完,他抬起頭來,揚了揚下巴,傲慢道:“我家表妹說了,這些全都要,掌櫃的給包起來吧!”


    “哎哎,我這就去包!”掌櫃眉開眼笑的,點頭哈腰叫了夥計來包。


    沈故淵在一旁看著,拿扇子敲了敲手心,忽然開口道:“我怎麽聽人說——那‘芳華’的香皂是獨門配方,你們這‘香寶齋’怎麽會做的?別是偷了人家的方子來做的吧?萬一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我買了你家的香皂,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


    “哪能呢!那絕不可能!”掌櫃的笑著保證道,“咱家的香皂可都是做了幾十年胭脂水粉的師傅調出來的方子!一沒偷二沒搶,他們‘芳華’能做香皂,我們怎麽就不能做了?沒這個理是不是?”


    “就像是我家有胭脂賣,別家也有,這家酒樓賣燒雞,別家酒樓就不能賣了麽?”


    偷換概念。


    還真是巧舌如簧呢。


    香皂配方真那麽好配出來,那‘芳華’沒開之前怎麽就不見你家有得賣呢?


    賣的款式還和“芳華”的一模一樣,簡直是不令人懷疑都不行。


    沈故淵點點頭,把一個要麵子,但身家又不是特別富裕足夠揮霍的寒磣小子的模樣體現得淋漓盡致,道:“希望掌櫃的沒騙我才好,不過我看著這香皂裏頭,怎麽沒有那種特別出名的透明木樨皂?我家表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總也要送她點貴重禮物是不是?”


    掌櫃的搓了搓手,笑道:“那個啊,您也知道那種香皂奇特,‘芳華’還限量——”


    沈故淵聞言,不由挑了挑眉。


    那掌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補救道:“不是,那種的工序太複雜了,咱家的老師傅還沒琢磨出來呢,您真想要,要不過段日子再來?”


    估計是配方還沒偷出來吧?


    沈故淵表麵不動聲色,見夥計包好了香皂,便直接站了起來,假意不滿地擺擺手,說:“算了算了,就要這些吧。”


    他付了銀子,一手提著個包裹,一手牽著小公主,出了店鋪。


    看得出來小公主現在滿肚子疑問,但沈故淵沒急著跟她解釋。


    走出很遠之後,他才把手裏的包裹交給不遠不近跟著的梁媛,帶著小公主慢慢在坊市裏逛著。


    街麵上有賣餛飩的小攤兒,不知是用什麽熬的湯底,遠遠就聞到了香味兒,夏侯淳雅來的時候就惦記上了。


    這會兒又經過餛飩攤,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像隻饞嘴的小貓似的,沈故淵看著好笑,帶著小公主朝那小攤去了。


    這種地方的環境自然不怎麽好,桌子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有些油膩,可小公主完全無視了這些,迫不及待地坐好了,乖乖等著自己的餛飩。


    沈故淵忍不住抬手刮刮她的鼻子,笑道:“小饞貓。”


    夏侯淳雅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也來吃了嗎!


    這些日子沈故淵天天和小公主在一起,小公主的很多表情,他都能猜到是什麽意思了,見她這樣,沈故淵寵溺道:“好好好,我也饞。”


    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上來了,夏侯淳雅沒吃過宮外的路邊攤,覺得稀奇,吃得很開心,沈故淵倒不貪口舌之欲,他原本也不餓,不過這餛飩味道確實不錯,他吃了幾口後就放下了筷子,看著小公主吃。


    順便趁著這個時間,給小公主解釋一下今天的事兒:


    “公主,‘香寶齋’偷了‘芳華’的香皂方子,這幾天我要去抓廠裏的內鬼,你想不想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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