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崤山大營中,位於營地中央一座巨大的營帳內,歡喝之聲不絕於耳。


    “唐首領,此次大勝,您可謂是名揚四海,從此,這天下第一義軍的稱號可就非您莫屬了。”一名身著灰衣的中年男子起身誇耀道,想來也是一方小勢力的首領。


    “那可不,張國棟現在在朝廷的圍剿下,已經是日暮西山,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是會全滅。”另一名賓客打趣道。


    “以少勝多,還是全勝,這場戰爭唐首領可謂是點燃了所有義軍的希望!”曾在雲神山會盟時出現過的地方頭領向龍飛滿臉笑意,與當初誇讚張國棟時無異。


    聽得這些讚歎,唐守業滿臉喜色,尤其是當聽到那個曾經令他懼怕的名字,現在已經自身難保時,前者臉上更是湧上了一絲傲氣,若是張國棟知道自己將朝廷的十萬軍隊擊潰,想必對方臉上的神色一定很精彩。


    在帳內眾人齊聲慶賀時,一名一襲黑衣的青年緩緩進入,見到來人,唐守業急忙起身上前,拉著對方的手,親切道:“你可算來啦!”


    旋即對著周圍鄭重揮了揮手:“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名叫馬鴻宇,此次戰役就是由他指揮,不僅才能出眾,武藝更是一絕,當初天皇山會盟,我能全身而退,他可是有著不小的功勞。”


    “即日起,他便是我光義盟的大將軍!”


    “早就聽聞首領座下有兩名武藝超群的大將,今日一見,果然是氣度不凡,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成就,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名賓客豎起拇指對著馬鴻宇誇讚道。


    “另外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可別到處亂說哦,他以後很可能就是我的女婿,哈哈!”唐守業故作小聲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小聲還真是夠小的。


    此話一出,帳內眾人哄堂大笑,然而就在所有人哄笑時,一道身影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


    金色大殿內,陽光照射在金色的石柱上散發出熠熠光輝,然而大殿內的氣氛卻是詭異的沉悶,兩道衣衫襤褸的身影跪伏在大殿中央,正是那逃命歸來的魏都父子。


    “十萬大軍,就這般大敗而歸,你父子二人有何話可說?”殿內高台上,永安君臉色極其陰沉。


    “臣雖然有罪,但都怪那孟士開貪功冒進,以致隴西守軍被全殲,我父子二人才陷入極為被動的狀態。”魏都幾乎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孟士開的身上。


    “不是吧,我可聽說,是你父子二人遲遲不肯發兵增援,才導致隴西被圍。”聞言,站於符迪身後的那名老者含怒道。


    “尚書大人,您可莫要相信這些道聽途說。”魏都急忙迴懟,若說官職,魏都的確不如前者,但這魏都還有著另外一層身份,那便是國君寵妃魏麗姬的本家。


    “道聽途說?我一個尚書得知消息怎會跟市井小民一般。”先前那名老者冷哼出聲。


    “您有所不知,我的確沒有支援隴西,但究其原因也是那孟士開的過錯,兩軍相隔百裏,南下隴西本應信件來往密切,協同前進,可他卻連日不與我信件往來,求勝心切,才導致成為了突出部,等我收到消息時,即便派出援兵恐怕也是於事無補。”魏都緩緩道:“流寇在豐穀、湯恩兩個方向上都屯有重兵,我還要防範敵軍的突襲,如果強攻湯恩,很有可能麵臨首尾被切斷的情況。”


    在一路逃迴的路上,魏都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將自己的罪責降到最低,這些話他已經在腦海中修改了無數次,很難讓人從中挑出什麽毛病。


    “照你所說,流寇既在豐穀、湯恩兩處屯了重兵,又能南下圍剿孟士開,請問敵人哪來這麽多人可以調用?豐穀之處多為疑兵,莫不是你畏畏縮縮,不敢前進,才導致延誤戰機?”被稱為尚書的老者接著質問道。


    “戰場本就是詭計多端,尚書這話是不是有些馬後炮的意味?既然尚書如此熟悉對方用兵,何不親自領兵前去?”就在魏都思索該如何應對時,符迪突然出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如今這幫流寇實力大漲,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早就聽的不耐煩的永安君打斷了下麵的爭論,拋出了這個最為關鍵的問題。


    此問一出,朝堂靜默,沒有人敢輕易接下這個棘手的任務。


    沉默持續了半晌,尚書大人微微拱手,朗聲道:“為今之計,隻有等那位將軍得勝歸來,方可一舉平定這些流寇。”


    “羅定安,羅老將軍麽。”一個名字,從永安君口中一字一頓清晰吐出。


    .................


    一座巨大的拱形石橋直入雲霄,宛若將人間與天界相連,密密麻麻的石階沿著山體盤旋而上一眼而望不到盡頭,山腳的一塊巨石上用斧釺鑿刻出“雲神山”三個字,這裏正是張國棟的大本營所在,與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的巨石上有著斑斑血跡,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整條天階,清一色都是朝廷軍的服飾,仔細看去,天階之上血流成溪,一直從雲端溢流而下,宛如一條從天而降的血河。


    雲神山頂,往日恢宏的建築此時隻剩下斷壁殘垣,一個巨大的缺口出現在城牆之上,到處都是焚燒的烈火,屍體鋪滿了整座城池,很難找到一塊合適的下腳位置,彌漫的硝煙將整片天空都遮掩了去,呈現出一種昏暗之色,煙霧中幾道人影,灰頭土臉狼狽逃竄。


    “趕快護送首領進入密道,敵方已經徹底攻上來了。”一道嘶啞的聲音從煙霧中急切傳出,語氣中明顯帶有強烈的焦慮之音。


    “現在想走是不是來不及了?”一道自帶威壓之感的蒼老聲音從距離那幾道身影不遠處傳來,循聲望去,一名高大威猛,身著金色鎧甲的銀發老者正眼神灼灼看著這幾名想要遁逃的身影,手中一柄粗壯的重型長槍滲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這柄長槍通體呈黑色,細密的質地,顯然不是由普通的材料所鑄成,揮舞間,連帶空氣都發出一陣嗚嗚聲響,想必重量也是非尋常武器可比,老者身旁還站有兩名手持長劍的中年將領,看上去,氣度也是不凡。


    “你們先帶首領走,我攔住他們!”一名身形粗壯的男子厲聲道,男子雙臂上各有一個巨大的鐵質臂套,正是那張國棟手下三大將之一的“銅牛”。


    “嘿嘿,勇氣可嘉,我們上。”金鎧老者身旁一名灰鎧將領冷笑道,手中長劍也從劍鞘中鏘鏘拔出。


    “你們不必動手,讓老夫來活動活動筋骨,這一路打來,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沒有。”看了一眼身側準備出手的將領,金鎧老者表情極其風輕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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