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吃完跟我去後山一趟。”夾了口菜給蘇辰,段無崖說道。


    蘇辰剛準備吞下嘴中飯,身子卻沒來由抖了起來。


    “喂。小朋友,吃飯不要抖。容易嗆著,而且這不是個好的習慣。”肖畢華提醒道。


    “我……吃不去了,飽了。肚子有些痛,我先休息了。”蘇辰顫顫巍巍放下手中碗筷。不理會正喝酒的老牛,段無崖與肖畢華。朝小屋走去。


    “嗯?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肚子疼?段大爺,你不管他嗎?”


    “管!怎麽會不管呢?包治好。”


    段無崖起身朝蘇辰追去。


    為什麽要追呢?因為蘇辰已經跑到了千米外。


    “臭小子站住!別跑。”


    “要不咱們這次還是算了吧!肚子好痛的!我真的不行。”


    蘇辰不敢迴頭。一邊狂奔一邊大叫。


    “哼!不試試怎麽就知道自家不行,生於世間又豈能做那渾渾噩噩之輩?你願意庸碌無為嗎?快隨我上後山。”


    蘇辰扭頭。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熟悉的老臉,一驚。老胳膊老腿了,還跑那麽快!就不怕閃著胳膊腿麽?


    “不要……吧?啊……”


    “這可由不得你!”段無崖抓起蘇辰後背領口,飛天而起。


    “啊。老家夥我恐高,快些放我下來。嗚嗚嗚……老東西,你不是人你,專門欺負小孩兒。嗚嗚嗚……”


    饒是段無崖經曆了萬年風風雨雨,飽受過欺苦,背離。心堅如磐石,也差點心軟了下去。小家夥,我怕這亂世橫縱下,你沒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保護守護自己最重要的親朋友人啊。唉。


    他一語不發,任憑蘇辰漫罵。不論是有多難聽,多麽痛苦,如何哭泣。


    世間,有些東西存在的意義永遠也不會變。既然無法更改,忘卻,那就嚐試著改變當下、未來。大膽些,不要畏懼,感怯。


    抬頭見拎著蘇辰從頭頂飛過的段無崖。肖畢華飯都笑得噴了出來。“哈哈哈哈……段大爺,你這不成了強賣強學了嗎?啊哈哈哈,瞧這小子鼻子上那兩條大鼻涕!哭著個臉。全是害怕,恐懼憂慮……好像以前的我們。


    這……這不就是以前的我們嗎?啊哈……嗚嗚嗚,先生我好想你!”


    說著說著,本還取笑蘇辰的肖畢華似乎想起了那段過往。臉一喪,竟嚎啕大哭了起來。


    青牛醉眼朦朧將牛蹄搭放肖畢華肩上。用另一蹄子輕輕為他擦去鼻涕眼淚,絲毫不嫌棄。


    肖畢華緊握牛蹄,心中由似暖流劃過。一抬頭,臉間滿是泥巴,一臉髒兮兮。深情款款道“牛兄。還是你好,會體貼人,體諒他人心境。此生我肖畢華定不負於你,若有違此誓!言天降雷劫,五神具散,不入輪迴!”


    說著說著,竟不管不顧地朝青牛那黑漆漆的大嘴吻了下去。


    青牛昏昏沉沉望著那迎麵而來,肥唇厚嘴。緩緩迎了上去。


    一牛一人深情親到一起。嗯?這貨伸舌頭!而後不約而同轉身,扭頭……嘔。


    略微清醒了些的青牛,一蹄子抽在了肖畢華臉上。哞哞叫個不停。


    “好……好柔,好軟。好美,好白的……腿。”被抽飛在空的肖畢華張嘴喃喃。倒地,也不知是醉了還是昏死了過去。臉上獨留了個紅通通牛蹄印子在胖臉之上。


    青牛並沒有停止嘔吐,反而清醒下更加拚命嘔,拚命吐。恨不得把整根牛蹄伸進嘴中!


    “運轉蒼訣引靈之法!還要我教你嗎?”


    段無崖望著靈池裏胡亂遊來遊去的蘇辰,臉上滿是憂鬱。


    “不,不,不!我就不要。有本事你打我啊!”蘇辰不斷在靈池中橫倒著遊,一時潛入一時潛出。挑釁道。


    段無崖無奈。抬手一掌轟出,大掌停在蘇辰身前三尺。他怕多一尺傷到他,少一尺,他不為所懼。


    “蘇辰。為什麽不肯修煉?之前的你不是這般模樣,為何會成這樣?現在的你令我很失望。”段無崖望著黑夜虛空處,老眼眼底難以發現的掀起抹哀愁。歎氣道。


    “不為何。你一掌拍死我吧,隻不過是我不想修煉了而已。”蘇辰透過大掌,目光依稀可以望清段無崖朦朧老矣身影。


    不可覺察的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流淌。


    “既意已決。吾,何以妄加……爾身。”


    段無崖轉身,又望了望虛空,消失不見。大掌消散。唉。寂靜無聲的空中隱隱發出聲長歎。


    星星掛滿了天。天空中點點明亮耀滿整座池水,印在蘇辰小臉。


    “爺爺。我好累,我該怎麽做……曾經是為了治愈您而修煉,為讓村裏過得好些修煉。現在,可是現在你們都不在了……現在的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修煉,去修煉。”


    蘇辰流著淚抬頭,無神盯著漫天星辰。數不盡的星星落在他眼眸當中,明明很亮,很亮。但好像才七歲的他卻很空洞。


    他想累了,靜靜浮在麵上。任由靈液如水般緩緩灌進耳朵裏,空寂中是從心髒傳來的聲聲有力,震耳心跳。


    “活著……真的就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嗎?人,為什麽活著。我又為什麽而活著……”


    沒有人可以迴答他這些問題。因為人活著就是為了追尋,解開心中疑惑,不斷在迷茫、失去、苦痛中去重生,去拯救自己。


    想著想著就累了,他不知自己何時沉沉睡去。


    蒼訣突然自主地運轉了起來。浮在空中翻到了第一篇,焚血篇……引靈之法也並沒有使用,池中靈液卻在緩緩減少。


    一夜。煉血六次成!氣血之力達罕見十萬六千八百氣血。


    “唔。我這是在這睡著了嗎?”蘇辰悠悠醒來。慢慢從平地上爬起,揉了揉睡眼惺忪眼睛。


    池中七尺靈液蕩然無存,除去蘇辰,空無一物。


    直至清晨,綠竹上諸多竹葉被露珠吊彎了身子,有的少數便早早滑落,浸潤大地。兩人還在緩緩暢談。桌上剩餘菜肴並未冰涼。


    “段大爺,你是不是對他太嚴厲了些?怎麽說呢,畢竟他也才七歲而已啊。”石桌旁,肖畢華麵難,神色怪異道。


    “嚴厲?是。這點我不否,我承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曾經有那麽個人,也隻不過大上他一歲餘些。他家族不是庸庸無能,是無情!無義!族人們親眼見族中至親被滅,不為所動。又把他們那唯一年過八歲的兒子,從族譜上那一頁撕掉,狠狠揉做一團,像垃圾般扔在他麵前,後逐出家族。他連他雙親合棺都沒有得看上眼,因為是另一族葬下他的雙親,更因為其餘聖地古族要讓他死……你說他可不可憐?我倒覺得不可憐,可憐的在後麵。在他已死去的母親那一亙古古族力竭死保下,他外公跪下苦求下,他得以存活。不過代價是割讓一族半數氣運本源、大半洞天福地。是他此生再不得踏入中洲半步,不可提舊名,不可唿身生之族,不可稱宗不可立派,不可修煉。隻能老死,在仇深火海中不斷審視自身,過往。直到老死。”段無崖邊喝酒邊說道。


    這可引起了肖畢華的好奇心。被勾起興趣的他急切追問“後來。那後來呢?段大爺他後來怎樣了?是老死了還是老死了?”


    原本沉重的氣氛被打破。蘇辰幹脆坐在了一旁,也坐下準備細聽。


    段無崖抬眼,看了下蘇辰“醒了?”


    “嗯。”


    “想聽?”


    “想。不是很想。”


    肖畢華與青牛對視一眼。這師徒……唉。


    段無崖點了點頭。開口道“後來,他一道要飯,沿路乞討出了中洲。沒了。”


    “啊?!什麽?這就沒了?段大爺您不帶這樣玩兒的啊!好不解興。”肖畢華拍桌起身驚唿。


    青牛也是不滿吐了口唾沫。


    蘇辰一語不發。能被中洲這麽大勢力救下的人,能被李七夜口中形容過的那亙古勢力、聖地針對,又且在必殺名單……斷不可能老死這般簡單。


    “哎喲喂……好了。休息休息,熬了一晚上夜,把老頭子我可折騰壞了!”段無崖起身迴屋。


    青牛倒頭就睡,大黑腦袋靠在桌上。這貨倒是不挑地方。


    “咳咳,睡覺睡覺!”肖畢華推了推青牛腦袋,指了指竹下草鋪墊而成的草床。也直接趴在石桌上睡了過去。


    青牛撐起已趴麻了的四隻蹄子,不情不願起身。呯一聲,倒在了半月前段無崖為它準備的軟軟草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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