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再不迴去就晚了。


    「走!迴家!太冷了。」裴芩抱著暖爐靠在棉被裏。蕭光珌讓她來進言,她來了,皇上不見她,宮門都進不去,就怨不得她了!


    「前頭可是原陽夫人的馬車?」


    趕車的劉渢雖然是啞巴,但不是聾子,停下馬車,看後麵追上來的人。


    能在宮門口見到的,都不是身份普通的人。盧海下了馬車看了眼,過來道,「錦華縣主。」


    裴芩挑眉。


    那邊梁錦華已經過來了,「沒想到在此碰到原陽夫人。」


    裴芩也隻好放下暖爐,下了馬車,給她見禮,「縣主有禮。」


    梁錦華還了禮,「早就聽聞原陽夫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縣主才是高才,慚愧了。」裴芩嗬嗬笑。也怪不得這梁三能封了縣主,瞧人家的膚白貌美,清冷高貴,一雙大長腿…。特麽的比她前世還長。


    「夫人這是要進宮嗎?」梁錦華問詢。


    「是要迴去了,擋了縣主的路,縣主先請。」裴芩讓開路,示意劉渢把馬車趕到路邊,讓她先過。


    梁錦華美目從她蒼白的臉上掃過,「遞帖子是要一道道上達,估摸要個兩天時間。原陽夫人這樣在宮門等,隻怕要等到後天去了。」說著跟守門禁軍道,「原陽夫人覲見之事,麻煩再通報一遍。」


    守門禁軍看了眼裴芩,應了聲。再通報一遍也是一樣,縱然這原陽夫人是墨將軍的夫人。而且她要求見的還是皇上,不是後宮。


    裴芩等了快一天,也根本不在意守門禁軍冷蔑的眼神。不過梁三既然公著要賣她麵子,一個謝字她還是會說的。


    「原陽夫人想必也是為軍事煩憂,舉手之勞。」梁錦華說完,就點了點頭,淡雅的轉身上了馬車,告辭離開。


    裴芩眼皮子跳了跳,一句迴去剛到嘴邊,宮裏跑出來個小太監。


    「夫人!夫人!」小太監快步小跑著過來,來到裴芩跟前,立馬行了禮,「皇上召見!」


    裴芩嘴角一抽,等了這麽快一天,眼看著天都要黑了,她這都要走了的。看那小太監跑的氣喘籲籲的,「走吧!」


    小太監應聲,在前麵引路,「夫人這邊請,可以坐軟轎。」


    一下子待遇這麽好……


    讓守門禁軍也不禁多看了幾眼,難道是墨珩打了勝仗?


    別人不知道,引路的小太監可是知道,他是石瑞的徒弟,看裴芩寒的臉都快泛青了,心裏把那幫奴才罵了幾十遍。攔誰不好,竟然敢攔這一位,真是沒事兒找死了!


    梁錦華聽裴芩被皇上召見,冷冷勾了勾唇。


    裴芩坐著軟轎一路到禦書房才下來。


    石瑞笑眯眯的上來行禮,領著裴芩進去,小聲道,「那幫沒眼色的奴才眼拙,怠慢了將軍,迴頭奴才就整治他們。奴才一聽說就立馬通稟,皇上正等著將軍呢!」向裴芩賣好。


    裴芩笑應兩聲,進了禦書房。


    楚文帝始一看她穿著女裝,還有些不太習慣,「裴愛卿來了!」


    裴芩正要行大禮。


    楚文帝擺手,「沒有外人在,不必多禮了。」他的神情有些疲憊。


    「禮多人不怪…。」裴芩嘴那麽一順溜就把心想的話給溜出來了,真恨不得敲自己倆嘴巴子,看楚文帝愣了下,啥也不說了,還是把禮給行全乎了。


    楚文帝讓她平身賜了坐,「愛卿怎麽今日想到要進宮,可是有事?」


    「臣…。是來給皇上請安的。」裴芩眉頭微皺的,想著道。


    也相處了那麽久,楚文帝才不信她這張嘴,笑了聲,「這麽久都沒見你進宮,還是朕去探望的你,你會突然想到給朕請安!?」


    裴芩輕咳了一聲,「我那不是在養傷嗎!」


    「嗯,傷養的如何了?」楚文帝問。


    「快好了!如果不冷的話,就全好了!」裴芩答話。


    看她穿那麽厚,如今都暖春了,楚文帝想到她再不能生育,心裏忍不住感慨了下,「說吧!進宮是為了什麽事兒?請安的話,你也就哄哄別人!」


    裴芩黑線,「我在皇上跟前原來這麽沒信譽!」


    「真還是相信你做出來的!」她雖然嘴上不可信,心裏卻清楚的很,話可以隨便說,事情卻絕不會隨便做。


    「總在家待著太無聊,臣就想著來看看皇上。」裴芩一臉認真道。


    「嗯!看看朕忙成了什麽樣,然後暗搓搓的得意一下自己很悠閑!?」楚文帝反問。


    「沒有!絕對沒有!臣對皇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一片丹心,深表同情!」裴芩怎麽能承認這種事,雖然的確很讓人平衡就是了。


    楚文帝沉下臉,「你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瞧你那上不了台麵的樣子!」


    「臣…。有罪?」裴芩幹啥要上得了台麵啊,真要上得了台麵,那她離斷頭台也不遠了。


    「甭給朕打馬虎眼,瞎胡扯!誰去找你了?」楚文帝問。


    裴芩也隻得實話實說了,「小郡王前兒個去探望臣,說了會話,大半年不見,小郡王倒是長高了不少。」


    楚文帝斜著她,「你也覺得和慶王是太子人選?」


    「我是女的,國家大事都不懂!」裴芩立馬擺出自己女的,她跑這一趟,純碎是被逼的啊!


    「屁!那你還進宮來!」楚文帝跟她說了會話,不自覺就被她帶跑到帶兵北征的狀態,髒話也出來了。


    「皇上你竟然罵髒話!」裴芩看著他嘴角抽了又抽。


    楚文帝自己也覺得有失身份,咳嗽了兩聲,「你也是來給和慶王說情的?」


    「我是來看皇上的,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她本來就不是幫蕭光珌來的。


    楚文帝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既是來看朕的,那就跟朕一塊用膳吧!很久不曾跟你一塊吃飯了!」


    裴芩眨了眨眼,謝主隆恩,等著吃宮裏禦膳。她晌午可是就在馬車上吃了點,沒吃飽。


    石瑞躬身退下,不時,就有流水的禦膳擺了上來。


    反正都熟人了,裴芩也不做作了,皇上讓開吃,她就吃開了。


    石瑞在一旁布菜都趕不上吃的。


    看她還吃,楚文帝有些看不下去了,「現在又不要你帶兵打仗,你怎麽還吃那麽多?」


    「我一直在宮外等你,晌午飯沒吃啊!」裴芩說著,又夾了一塊那蟹肉獅子頭。


    楚文帝看了眼石瑞。


    石瑞躬了躬身,表示知道。


    「把那蟹肉獅子頭端走!」楚文帝一扭頭,立馬吩咐。


    蟹本性寒,她現在寒毒浸體,還敢吃寒涼的。


    裴芩遺憾的看著被端走的美味,這個時節,這個蟹肉,也就隻有在皇宮裏能吃到了。端走就端走吧,她再吃別的。


    看她味口那麽好,楚文帝也跟著多吃了碗飯,「跟你一塊吃飯,朕的食慾都變好了!」


    裴芩對他深表同情,要做皇帝,您既然享受了榮耀和富貴,那也得承受皇帝的責任和勞累,那不是一般人兒能幹的,當然昏君除外。


    看天實在不早了,飯也吃了,裴芩就提出告退。


    楚文帝卻道,「愛卿以後無事,就常進宮陪朕用膳吧!」


    裴芩眨了眨眼,「皇上!別人會傳緋聞的!」


    「何意啊?」楚文帝問。


    「非議臣來勾引皇上啊!」裴芩理所當然道。


    楚文帝嘴角抽了起來,「你還是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皇上!臣得閑了再來看皇上!」裴芩許了話,趕緊告退。她現在可是女的,要是進宮不去見太後,不去見後妃,而是總來見皇上,那擺明會傳緋聞的!人們對於八卦的熱衷可是不分古今的。對於皇上和臣妻的八卦,會讓他們更熱衷的。可不管你是皇上就不說你八卦緋聞!


    楚文帝看她退下的快,笑著搖了搖頭,煩躁疲累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遼東那邊還沒傳來消息嗎?」


    「迴皇上,還沒有。」石瑞迴道。


    楚文帝皺眉,安烈峰他們那些人,還不如個女人利索!


    裴芩利索的見完皇帝,在京城休息了一夜,利索的準備迴大興了。


    正是春暖時節,各家都要準備夏裳,布莊成衣鋪的生意很是要好,都堵住了路。


    裴芩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鼎沸的人聲,熱鬧的街市,即便戰亂後不久,京城的繁華也恢復的迅速。


    「夫人!這兩家布莊的生意真好,咱們要不要也扯些料子迴去做夏裳?」雪冬看了問,她還沒逛過京城呢。


    裴芩是不會做針線活兒的,不過看黃秋和雪冬她們飛針走線秀山秀水也是件享受,「那咱也扯些料子迴去!」


    盧海跟著倆人下了馬車,給裴芩圍上披風。


    劉渢在外等著,三人進了布莊。


    原來是布莊在做買一送一的活動。


    裴芩看向招唿生意的掌櫃,不是錢婉秀的人。


    楊伯彥剛一進門,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鋪子裏,他晃神愣了下,忙上前兩步。


    盧海扭頭,立馬伸手防備的擋住他。


    裴芩也迴過頭來,見識楊伯彥,眼裏閃過瞭然。


    楊伯彥看是她,麵上難掩失望,拱手見禮,「夫人!沒想到在此見到夫人!」


    「呦!我也沒想到這是楊家的鋪子,楊公子生意做的不錯!」裴芩笑道。


    這鋪子倒不是楊家的,而是白錦燕陪嫁的鋪子。白錦燕從門外進來,屈膝福道,「夫人若是有看得上眼的,隻管說一聲。我們給夫人送到府上。」


    幾年不見,白錦燕又多了分雍容,梳著婦人髻,身上略微寬大的褙子遮住剛剛凸顯的小腹。倒是楊伯彥,沒咋變。


    白錦燕本以為幾年都過去了,裴茜再好楊伯彥也該忘了她了,卻沒想到他隻看背影有些像裴茜的裴芩,就失態。對裴茜的長姐,她自然沒有對著別的官門夫人的親切和善。


    「聽這裏買一送一,還以為是熟人把鋪子開到京城了,過來湊個熱鬧。」裴芩看她不和善的神色,也不想跟她多掰扯。


    見她要走,楊伯彥張張嘴,欲言又止。他聽到消息,方留明丟了官,來到京城,她婆婆又突然暴斃了,還是因為公公寵妾滅妻,方留明要丁憂三年,不知道她懷著身孕怎麽樣了。


    白錦燕看著眸光一冷,瞥了眼楊伯彥,追上來,「夫人!不知道裴三小姐她如今怎樣了?」


    裴芩轉頭看她,掃了眼皺眉有些緊張的楊伯彥,笑道,「嫁人了,過的挺不幸!」舒服了吧!


    白錦燕神色難看。


    裴芩點了下頭,上了馬車。


    「少奶奶不必在意,看她倒氣的臉都白了呢!」丫鬟扶著她勸道。


    白錦燕目光從裴芩身上落到楊伯彥身上,「聽她過的不幸,你不去慰問慰問?」


    「你先進去吧!」楊伯彥神色冷淡道。


    白錦燕扶了下腰,輕哼一聲,先進了鋪子。


    楊伯彥又看了眼裴芩的馬車,這才轉身跟進鋪子裏。


    兩個貴婦人領著丫鬟婆子過來,也看著走遠的快被淹沒的馬車,「那個就是墨九衡娶的女人?」


    「是原陽夫人。」衛姝嘆息道。


    問話的婦人不屑的哼了下,不知道是不屑裴芩,還是不屑她原陽夫人的封號。


    裴芩則是買了一堆吃食拿迴家,等著九兒和喜兒迴來吃。


    單明珠看她迴來,也八卦她進京的事,「咋樣?有沒有打聽到墨姐夫的戰報?」裴芩說是進宮打探消息。


    「毫無進展。」裴芩說著搖了搖頭,「這戎族比瓦刺要難啃多了,吃進他嘴裏的肥肉在讓他吐出來,除非剖腹了。」


    「說的好噁心。」單明珠點心都快吃不下了。


    裴芩這一趟也不是白去的,她的身份在皇族圈裏早就不是啥秘密了,她進宮的事就不信那幾個皇家的不知道,就看他們有啥行動了。不過皇上…。倒是的確老了好幾歲的樣子,日子不好過啊不好過!


    這麽一想她就平衡了,皇帝的日子都不好過,那別人還能好過了!?


    「果然,我要多進宮幾趟。」多找點平衡,心裏舒爽!


    單明珠不明白她說的啥意思,又拿起了點心吃。


    裴芩讓雪冬給謝怡送點,給裴芫和高興送去些。


    謝怡接到點心,就拿著她自己做的香椿餅過來,「聽文東哥哥說夫人喜歡吃,就摘了些嫩芽煎了餅。」


    「我先在正飽,先放著吧!」裴芩吃了兩口,讓雪冬拿下去。


    不大會裴芫和趙太太帶著高興也過來了,「九兒和喜兒啥時候迴來啊?這麽多好吃的,再不迴來,就被我們吃光了!」


    單明珠叫了高興到跟前,揉他的臉,拿了點心給他吃,哄他叫姨姨。


    高興這幾天跟她熟了,拿了點心喊了姨姨。


    趙太太看著單明珠就稱讚幾句。


    謝怡就不多說話了,有單明珠在,她總是插不上話,也接不住話,裴芩她們都眼看著單明珠呢!裴文東他也…。喜歡單明珠這樣的吧!


    裴文東的信到了。


    張庚山進來拿給裴芩看。


    裴芩一目十行看完,眉頭皺了起來,把信遞給裴芫。


    裴芫看過也皺起眉,「長姐?」


    裴芩想了下,「把方留陽弄我這來!」


    方留陽半夜拿刀砍了方立,雖然沒砍死,但卻存了心要砍他,更差點殺了楊玉蘭,被方輔攔下了。餘氏死了,最仇恨的就是方留陽,他年紀小又是個不能忍的性子,正是衝動的年紀。如果真是弒父,他那小命也要搭上了。


    張庚山嘆了口氣,「是!奴才這就去傳信,讓裴少爺迴來時帶著方二少爺一塊。」


    趙太太和單明珠都沒有多問,說幾句就岔開話題。


    謝怡看裴芩沒有把信給她看的意思,坐了會就告辭,迴到住處,也沒見裴文東另外寫信給她,不僅黯然失望。如果裴芩讓他娶單明珠,他會為了她拒絕嗎?她又該怎麽辦?


    鄭二太太又帶了東西假模假樣的過來看望謝怡和謝澤,聽謝怡跟裴文東搬出去了,她頓時變了臉,「在這住的好好地,她為什麽和裴文東搬出去了!?她…。」難得是敗露了被趕出去的?墨珩一走,裴芩就尋了理由把謝怡趕走了!?可她跟著裴文東出去住的,他算個什麽東西啊,隻不過一個秀才,離四品可還有十萬八千裏呢!墨珩這一迴打了勝仗迴來,那就是封疆大吏了!


    張庚山暗哼一聲,「帶鄭二太太去找謝小姐!」


    見了謝怡,看她跟著裴文東就住在一個破爛小院裏,拉著臉上來就責問謝怡,「你怎麽迴事兒?咋會跟裴文東搬出來了?」


    謝怡抬了抬眼瞼,隻說,「文東哥哥到了年歲,將軍和夫人讓他出來開府。」


    鄭二太太皺眉,「他開他的府,誰讓你從將軍府出來的!?好不容易這麽…。這麽好的機會,你竟然把握不住!?」她壓低了聲音怒道。


    謝怡目光淡冷的看著她,「外祖家沒有地方住,裴文東搬出將軍府,我和弟弟自然是跟著他一塊搬出來。夫人已經籌備要給我和裴文東定親了。」


    「你…。你是不是傻!裴文東哪點比得上墨珩!你看讓你住的什麽破爛地方?那墨珩今後就是封疆大吏了!等那一位死了,府裏所有東西還不都是你的!」鄭二太太簡直想掐她幾下,怎麽這麽榆木腦袋,這麽蠢,主意都給她出好了,竟然都還不會!


    謝怡冷笑,「夫人病情已經轉好,才剛去了京城進宮覲見。」她看到裴芩換了三品命婦服製。


    「進宮?她進宮做什麽?真好了?」鄭二太太不相信的追問。


    「她的病都是太醫來看的,你真以為治不好!?」謝怡嘲諷她自不量力。


    鄭二太太臉色難看,想了好一會,卻實在不甘心,「這麽好的機會…。」又想到裴芩那麽怕冷,剛才她也沒能見到裴芩,就又道,「就算她死不了,那她也不能再生養了吧!?墨珩可是就兩個女兒,還沒有兒子呢!」


    「我不會與人做妾。」謝怡傲氣道。


    鄭二太太眼裏閃過惱意,沒多待,就趕緊迴京城了,她得迴家再商量商量。


    等她這邊一走,謝怡坐在屋裏呆坐了半天,看著破舊的小院,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流,眼睛哭腫後,她握緊拳頭,毅然決然的站起來,來到將軍府,「我找夫人。」


    張庚山看她這樣,忍不住皺眉,「謝小姐若是有什麽事什麽委屈的,直接吩咐奴才們就是了。夫人這會正在忙。」


    「那我等著。」謝怡繃緊了小臉。


    張庚山有些猜不透她的意思,讓雪冬過了會去通傳。


    裴芩聽了,洗幹淨手,解下圍裙出來,「讓她進來吧!」


    她穿了件緊身利落的裙袍,樣式偏男式,頭髮嫌礙事,也是直接梳在頭頂,剛從配置房出來,正想著遼東的戰事,神情還有些肅冷,淩然英颯。


    謝怡看著她,眼神忍不住恍惚了下,又沒有勇氣說出來了。


    「怎麽了?可是你外祖家出了什麽事?」裴芩看她兩眼都紅腫了,進來也不說話,就問她。


    謝怡想來哭訴的,可看著這樣的裴芩,比平日裏慵懶的她更讓人難以親近,她全說出來的勇氣就沒了,話一旦沉了下去,她也張不開口再一下子說出來,搖了搖頭,「隻是心裏難受,我又沒有親人,想著夫人以後就是我的親人,對我也一直很好,就想過來看看夫人。」


    是跟鄭家那邊鬧的不愉快,想找她來哭訴的吧!?裴芩看她也就才十四個人,「你進來坐吧!」


    「不了,能看看夫人就好了。以後,我也有夫人這樣的長姐了。」謝怡搖搖頭,屈膝行了禮,「夫人忙,我不打擾夫人,先迴去了。」


    裴芩朝屋頂翻了一眼,還想著她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爹媽都沒了,外祖又不要他們,這是遇到了委屈才跑來找她,想著開解開解她,不能總像她這狀態,該幹啥就幹啥了。結果人家不願意聽她說。


    「夫人!」雪冬端來茶水。


    「給我拿點吃的!」裴芩端了水杯坐下。


    雪冬應聲,去給她拿吃的。


    那邊裴文東也收到了裴芩的信,過來帶方留陽,「長姐讓我帶留陽過去。」


    方老秀才皺眉,「芩兒說她要帶二郎?」


    裴文東把信遞給他。


    方老秀才看過信,沉沉的長嘆一聲。


    方輔把信接過來一看,也贊同,「總把二郎這樣關著也不是個事兒。」


    方留陽被關起來了,方立和楊玉蘭都還躺在炕上傷著,方老秀才更擔心有人舉官,把方留陽抓走,方立不會說,可楊玉蘭並不會向著他們。


    「二郎就拜託你和長姐了!家裏的事交給我就行。」方留明朝裴文東拱手。


    裴文東不敢受,接了方留陽,又給裴茜留了一包銀子,和常詠麟,帶著方留陽北上。


    「我可是快一年沒見過芩姐姐了,也不知道她傷好徹底了沒有!」常詠麟有些迫切,催促著趕路快一點。


    「你不能坐船,留陽不太會騎馬,咱們隻能慢慢趕。」裴文東說著就忍不住鄙視他,「你說你怎麽能暈船呢!」


    常詠麟也想鄙視自己,可他就是暈船了,遊水都沒暈,一坐船就受不了,以後不和船打交道!絕對!


    沒幾天他就後悔了,他們的馬車被劫了,烏漆墨黑中,那些山匪給他們下了迷藥,就把他們都打劫了。


    帶的貨物,身上的銀錢,還有馬匹,全被搶了。


    「這幾個狗東西,肯定又拿這醬油和鬆花蛋送進皇宮給狗皇帝吃呢!」


    「狗皇帝害死了咱們裴將軍,還想穩坐龍椅,等咱們加入了裴家軍,定叫那皇帝老兒拉下馬!」


    「這些鬆花蛋啥的,就送去給裴二將軍做見麵禮吧!」


    「連同這幾個狗東西!」


    裴文東和常詠麟,方留陽被五花大綁,拎著去送給他們口中的裴二將軍去了。


    隻是他們說的話。裴文東和常詠麟對視一眼,都氣怒不已。裴將軍明明活的好好地,這些土匪竟然打著她的旗號引起民亂。還有那個裴家軍,裴二將軍,是咋迴事兒?


    方留陽不知道裴芩就是裴漢三的身份,心裏恨意滿腔。他沒砍死那一對害死娘的狗男女,家裏竟然還把他關起來,要把他扔給表姐。仇恨燒灼著他的理智,被土匪劫持,過了最初的恐慌,他張口就喊話,「你們要去打誰,加入啥裴家軍的,也算我一份!」


    「留陽你瘋了!」裴文東嗬斥。他就算不知道長姐是裴漢三,也應該知道這些是土匪,要發動民亂,早晚要被朝廷剿滅,他竟然要去當土匪亂軍!?


    「你們不願意是你們的事!不要管我!」他當了土匪強盜,就再沒人能管住他,他一定迴去殺了那對狗男女!為娘報仇雪恨!


    「呦嗬!還有個識眼色的!」土匪頭子看他滿身仇恨,讓人把他抬過來問話。


    一問他爹寵妾滅妻害死了他娘,他報仇被家裏關押,是個滿腔仇恨的狼崽子,直接收了他做小弟,「這兩個可是你的同伴吧?聽你叫表哥的!」


    方留陽哼了一聲,「他們都是迂腐的書生,直接把他們掀溝裏去的好!」


    土匪頭子可不傻,「你是想讓我放了他們吧?小子!可別跟我玩花招,你太嫩了點!」


    「我真想跟你們幹!隻要你們能讓我報了仇!也隻有你們能讓我報仇!」方留陽是真的想跟著他們做土匪,做強盜。


    「那你就先跟著我們,至於他們,就先給我待著!等咱們弟兄加入了裴家軍再說!」土匪頭子大手一揮,帶著他們幾個就走。


    蕭雍接到消息,立馬派人去營救,「先不要告訴芩姐姐。」


    那一幫土匪已經帶著裴文東幾個加入了他們說的裴家軍,裏外都設了關口,直接占山為王了。


    蕭雍派的人進兩次,都沒能把人救出來。


    那裴二將軍看裴文東和常詠麟不凡,又有高手來營救,就想敲一筆。查到裴文東的身份,直接勒索信送到了大興來。


    裴芩剛剛接到遼東的戰報,墨珩帶兵攻城失敗,想要轉戰戎族腹地,圍魏救趙,軍中卻士氣低迷。


    「沒想到他們這些人這麽想念我!我要是慰問一下,還真是對不起他們了!」裴芩嗬嗬冷笑。


    「夫人!你的身子…」雪冬出聲。


    「我早就好了!隻不過有點畏寒,難道冬天就沒打過仗!?」裴芩高聲叫來盧海和劉渢,「那個什麽狗屁裴家軍有多少人?」


    「…。應該有…三萬多人…不止。」盧海也不確定,或許更多,朝廷已經派兵鎮壓,隻不過現在迴迴炮和迫擊炮都運到遼東去對抗戎族,這些烏合之眾就匯集到了一塊越來越壯大。


    裴芩換了衣裳,臉上抹上黑灰,拿起龍泉寶劍,「跟我進宮!」


    「夫人!夫人!」張庚山急的不行,「公子要是知道夫人傷情未好就跑出去,還有去帶兵,會殺了奴才的!夫人你先冷靜,奴才求你了,夫人!世子會想辦法救裴少爺出來的!還有小姐,大小姐和小小姐還沒迴來,夫人不能再扔下她們了啊!」


    裴芩擰眉,「你留下。」牽了馬,一躍而上。


    盧海和劉渢,另兩個暗衛也都騎馬跟上。


    蕭雍趕過來的時候,裴芩已經進京了,「你們咋不攔著!她這樣耗損身子,會讓寒毒加重的!」


    張庚山哭著抹眼淚,「公子不在家,誰還能攔住她。」


    蕭雍氣的麵色陰沉,立即打馬去追。


    裴芩已經到了宮門口,直接拿著龍泉寶劍一亮,守宮門的禁衛軍立馬震驚又不敢置信的放了行,另派人去通稟。


    「裴漢三裴將軍求見!」


    「裴將軍求見皇上!」


    消息像風一樣頓時吹遍了皇城。


    蕭雍到了宮門外時,正聽換崗的旗手衛指揮使和幾個人在議論裴漢三沒死的事,他停了馬,臉色難看的在外等著。


    楚文帝一直不知道民亂竟然到了那般嚴重的地步,而內閣卻壓著奏章不上報,衝著議政大臣大發雷霆,當即命裴芩帶精兵一萬,前去剿匪。


    裴芩換上輕甲,直接帶了一萬兵馬出京。


    蕭雍打馬過來,「將軍!親衛隊趙雍歸隊!」


    裴芩皺眉,好好不在家裏帶著,啥時候變成她的親衛了?


    她拒絕蕭雍也要跟著,她的身體不如去年,若是出了意外,後悔終生。


    看他固執的神情,裴芩倒也沒拒絕,蕭雍這小蘿蔔啥都好,就是固執起來誰的都不聽,也該是時候帶他去戰場走一遭,「走!」


    蕭雍眼神一亮,立馬緊跟著她。


    後麵的一萬將士也都心潮澎湃,豪氣萬丈。都說裴漢三裴將軍死了,大楚再無能人了,放屁!裴將軍隻是養傷,卻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說成死了。看那些亂軍惡匪見到裴將軍不膽寒嚇尿!


    一天的功夫都沒到,消息就風也似的傳開了。少年神將裴漢三沒有死,他是迴家養傷,如今,裴將軍還朝,裴漢三又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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