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應綏將殷元洲扔迴車上,葉霜槐才重新看向雙麵人。


    根據葉霜槐對雙麵人的了解,一顆靈魂在鬥爭之中失敗以後就會陷入沉睡。而現在,能夠感受到身體情況好壞的是惡靈,很顯然應綏那一刀影響了惡靈的意識。葉霜槐注意到他逐漸開始失去神采的眼睛,右手手指輕輕撚了一下。他在等,等惡靈的靈魂徹底陷入疲憊,嚐試著將他的靈魂抽出來。


    但事實上他並不想將惡靈做成幽靈。


    因為惡靈太蠢了。


    從雙麵人傷口流淌出來的鮮血從一束一束跌入地麵變成了一滴一滴,大量的失血讓他的頭腦昏昏沉沉。可即便如此,惡靈還是能夠感覺到有雙眼睛正含著明顯的惡意盯著自己看。他隱約意識到葉霜槐似乎在等一個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如葉霜槐所願。


    隻是,他忘記了。


    他的身體內能做主的並不是隻有他。


    當思緒逐漸邁入昏沉時,仿佛有一隻手輕輕捂住了他努力睜開的眼睛。緊接著屬於他的聲音輕柔如風在耳邊帶著誘哄響起:「累了就休息吧。」


    誘哄過後,是輕聲的哼唱。


    惡靈不停地在心底嘶吼「別聽他的,別聽他的」,然而靈魂卻墜入河底,瞬間沒了聲息。


    一秒鍾的停頓都沒有,屬於雙麵人正臉的眼睛倏地睜開,而腦後的臉表情趨於平靜,眼皮耷拉下來闔上。葉霜槐也在這一刻動手,毫無阻礙的抽出了屬於惡靈的靈魂。


    奇怪的是,原本沉睡的靈魂一角一離開身體,惡靈便因為突然的疼痛清醒了。他能明顯感覺到了身上傳來的一種奇怪的撕扯感,那仿佛要將完整的他從中間撕裂,疼得他臉色煞白,又因為不想在葉霜槐的麵前丟人而死死忍耐著。可惜的是,他實在是高看了自己的忍耐力。


    葉霜槐修長白皙的手指按著他的脖子,看著他的腰從雙麵人的身體裏一點一點拉拽出來。疼得幾乎暈厥過去的惡靈終於也忍不住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你最好閉上嘴,很吵。」葉霜槐輕飄飄地一聲警告完全傳不到此刻惡靈的耳朵裏。


    葉霜槐索性一用力,在眨眼之間將他全部扯了出來。


    霎那間,慘叫聲響徹雲霄。


    「疼嗎?那讓你休息一會。」葉霜槐隨手將他扔在地上,以靈魂形態現身的惡靈蜷縮在地上抽搐著身體,脫離了雙麵人的身體,他的靈魂看上去十分正常,隻有一張臉。


    但臉上的眼睛瞳孔潰散,喘氣聲一次比一次重。


    葉霜槐無視了他可憐的模樣,轉頭對雙麵人剩餘的靈魂道:「去把殺戮人偶的爛攤子解決了。」


    雙麵人偏了偏頭,他正臉的眸光落在惡靈的身上,對於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變成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情緒沒有任何起伏。事實上在葉霜槐出現以前,雙麵人永遠都是背後睜開眼睛,那顆屬於他的靈魂始終都在被迫沉睡。很多時候他也會做夢,夢見自己有了身體的掌控權,可以在收容所自由行動,和那些與他擦肩而過的收容物們打上一聲招唿。


    但都隻是夢而已。


    後來,葉霜槐成了g75收容所的院長,惡靈因為某些事情惹惱了葉霜槐,從此以後掌控身體的變成了他。那是他短暫的能夠掌控身體的日子。


    他意識到,原來能夠睜開眼睛看到真正的世界是這種感覺,會令人上癮,難怪惡靈這麽喜歡。


    而現在,這種自由的上癮的感覺再一次迴歸了他的身體。


    他不會輕易放過。


    他想,惡靈真是個蠢貨。


    雙麵人對葉霜槐點了點頭,聲音溫和:「您放心。」


    他也算在葉霜槐的掌控下生活了多年,雖然與葉霜槐並不親近,但清楚地知道葉霜槐的每一句話代表著什麽意思。譬如此刻,所謂的收拾爛攤子並不是將殺戮人偶徹底毀滅,而是修補。他低頭看了眼依舊放在手裏的黑色綢帶,走上前來到殺戮人偶的頭顱前,俯身將綢帶重新係上殺戮人偶的眼睛。


    眼前重新被黑色覆蓋以後,殺戮人偶還在不停顫抖的身體和四肢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隨後,雙麵人動作熟練地用繃帶將殺戮人偶的四肢和身體重新綁到一起。


    沒等兩分鍾,殺戮人偶便重新站了起來。


    另一邊,葉霜槐打開了收納盒。


    …


    正在『世外桃源』探險找出路的郭慶生等人抿了抿嘴,看著麵前鬱鬱蔥蔥的樹林,眼裏滿是無奈。


    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轉了不知道多少圈了,可怎麽也找不到離開的路。


    沒了白房的壓迫,他們的身體情況還算不錯,可一次一次失敗帶來的挫敗感卻令人覺得格外難捱,郭慶生心裏明白,再有幾次他們的道心都該碎了。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他偏頭去看意外撞上的苗姍。苗姍同樣帶著人在林子裏轉了幾圈,但沒有找到任何離開的辦法,倒是與郭慶生一行又匯合了。如今注意到郭慶生看過來的視線,苗姍眼底也都是無語,「不會真的隻能留在這裏了吧?」


    話剛落沒多久,一種奇怪又熟悉的推背感再次傳來。


    感受到的一瞬間,苗姍和郭慶生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驀地對視一眼,隨即眼裏冒出了巨大的驚喜。驚喜還未散去,他們再次定神,身體已然出現在了其他地方。周圍濃鬱的樹林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破損的城市以及兩道人影。怪異的雙麵人隻在他們的眼瞳中存在了幾秒鍾,隨後便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葉霜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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