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墓園,一腳踏入便覺得有些陰冷。


    裴虞笑著說:“當時選這裏是因為我媽喜歡安靜,也喜歡看風景,許久沒來了,之前的桂花樹又長高了一些,她一定很喜歡。”


    風景不可否認。


    就是安靜吧……


    洛棲瞥了一眼桂花樹下手搓麻將的一群破爛。


    其實也不是很安靜。


    到了墓碑前,裴虞停下。


    洛棲看見了照片上的女人,照片大概是二十來歲的時候,五官精致,笑得粲然如花。


    裴虞的長相有大半都是遺傳他的母親。


    “你和你媽媽很像。”


    “他們都這麽說,我媽一直說還好我不像我爸。”


    “嗯?為什麽?”


    裴虞蹲下身,將百合花放在墓碑前:“聽說我爸當時完全靠著一腔真誠打動了我媽,那個時候追我媽的人可不少,我爸不是最好看的那個,所以後來總有人說我爸是走了狗屎運了,後代基因將因為他的壯舉而改變。”


    洛棲聽著,笑出了聲。


    裴虞:“我家出事的時候,我在國外接受治療,趕迴來時我爸已經失蹤了,接著我媽也……你說她會不會怪我呢?”


    洛棲:“放心,她不會怪你的,她身負鴻運,下輩子當一生順遂。”


    裴媽媽應該早就投胎去了。


    裴虞勾唇:“哎呀,我家乖七七還會算命呢?”


    洛棲:“對,我算到你比我先死,然後我養了很多小白臉,一個比一個好看。”


    這話她之前也說過。


    不過不妨礙她再說一遍。


    果然,裴虞臉色驟然一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眉眼舒展。


    “沒事,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啊?”


    “我走的時候一定會帶著你的,七七,我在哪兒你在哪兒,好嗎?”


    “……你這是逼我去死呢。”


    裴虞沒說話,隻是緊緊盯著她,等待她的答複。


    洛棲心裏發笑,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她佯裝苦惱和思索,頭顱歪了歪,手指尖抵在臉頰上,戳出了一個窩:


    “唔……誰讓我喜歡你呢,那就同意好了。”


    明晃晃的表白直球,打了裴虞一個措手不及,他頓時有點頭暈眼花,幸福得有些找不著北了。


    “七七……”


    他幾乎是喟歎出聲。


    洛棲主動牽著他的手,嫻熟地撒嬌:“裴虞,你現在開心嗎?”


    “嗯,很開心。”


    “那讓我咬一口。”


    “………”


    裴虞嘴角一抽。


    迴去的路上,洛棲問裴虞接下來要做什麽。


    裴虞說繼續尋找他的父親。


    程昆入獄後,他曾見過他一麵。


    可是程昆就是不說出父親的下落,他隻能自己按著線索去找了。


    “裴虞,我跟你說我會算命你不記得了?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爸在哪兒了。”


    “七七這麽厲害啊。”


    “明天告訴你掐算結果,準的話你要……”


    “讓你咬一口是吧?”


    裴虞似笑非笑地接過她的話。


    被預判了,洛棲瞪了他一眼。


    裴虞失笑出聲:“行,讓你咬。”


    至於洛棲說的什麽掐算,他一聽而過,沒放在心上。


    晨曦破曉,日輪初升。


    洛棲方一睜眼,幾個靈體圍在她的身邊。


    其中一個老者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說:“大人,您吩咐我們找的人找到了。”


    聞言,洛棲展顏一笑。


    “多謝。”


    充沛的靈力充斥著整個屋子,幾個半透明的靈體臉上均是露出興奮和滿足的神情。


    等靈力被吸收殆盡,他們也消失不見。


    “給。”


    洛棲的鳳眸眨了眨。


    裴虞接過洛棲遞過來的紙條,低下頭掃了一眼,滿臉疑惑。


    “這是……”


    “你父親的位置,他就在這裏。”


    “什,麽?”


    裴虞隻覺得不可思議:“七七,你在說什麽?”


    洛棲指尖輕點紙條,抬眸:“你信我嗎?”


    裴虞:“當然。”


    洛棲:“那就去吧。”


    裴虞:“好。”


    裴虞離開了,洛棲在家裏等他,中途還去了一趟商場,等迴來時,發現裴虞已經迴來了。


    落地窗外的光芒將整個屋子照亮,卻好像照不到裴虞身上一樣,他低著頭,弓著背,頹然又無措的模樣讓人有些不忍。


    “裴虞。”


    裴虞尋聲望去,眼裏是洛棲逐漸靠近的身影。


    還不待洛棲走到他跟前,他伸手拉她入懷。


    “七七。”


    “我在。”


    “我找到他了,他的……屍體。”


    洛棲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事實上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任何言語,隻需要安靜地陪伴。


    手掌安撫地在他頭頂輕輕撫摸。


    裴虞被摸著摸著就笑噴了出來,肩膀抖動個不停。


    “七七,你摸狗呢?”


    “你好,裴狗。”


    “得寸進尺?”


    裴虞眯了眯眼睛。


    洛棲:“哪兒有,隻是跟你開個玩笑。”


    她從他懷裏掙脫開來,走進廚房。


    裴虞眉眼含笑,聽到廚房又有動靜,他側頭一看,一個小腦袋從廚房探出來。


    “吃麵行嗎?”


    “好。”


    “加個煎蛋?”


    “好。”


    迴來後一直困擾他的憂慮和惆悵不見了,他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打開冰箱,拿出雞蛋,開火。


    “要幾個煎蛋?”裴虞問道。


    “今天想吃兩個。”


    洛棲唇角倏爾一彎,伸出兩根手指。


    裴虞的黑眸中皆是寵溺之色,嗓音低低的,柔柔的。


    “好。”


    墓園內。


    陽光似金色的綢緞般明媚耀眼,穿過樹梢,越過枝椏,落在地上時已然是斑駁的光影,繪出了一幅極其美麗的畫卷。


    裴虞站起身,接過洛棲手裏的遮陽傘。


    向父母道了別,他牽著洛棲的手離開了墓園。


    裴虞:“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希望以後我走的那天也有這麽好的天氣。”


    洛棲:“一定會的。”


    裴虞:“又讓你掐算到了。”


    洛棲聽到他這話才想起自己沒有向他索要報酬。


    “我還忘了,你到現在都沒有給我獎勵!不行!你不能跑,從現在開始禁止轉移話題,不然我就翻臉了!”


    “我能跑哪兒去?”


    “誰知道你的。”


    前方的紅燈還剩五十多秒,裴虞停下車,熟練地撥到空擋,拉好手刹。


    大手扶著她的臉頰,迫使她側過來,微微傾身吻了過去。


    “七七,你身邊的位置我要一直占著。”


    “所以,我哪兒也不會去。”


    車輛繼續前行,洛棲無意識地想要抬手摸了摸殘留香甜氣息的唇,抬到一半就看到了裴虞似笑非笑的眼神,當即放下手,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別給忘了。”


    “要是你忘了,我就吃掉你。”


    裴虞喉嚨裏擠出一聲悶悶的笑:“行,你想怎麽烹飪我都行。”


    洛棲:“等我迴去買一本食譜大全。”


    裴虞:“不用,我送你一本,叫《裴虞的一百種烹飪方法》,不過你不會有使用的機會。”


    因為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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