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花瓣完全是靠著河水自然揮發形成的。


    老農將石乳放在老李手上,鞠樓著身子雙手捧起石灰水。


    李震顫按照老農的姿態將河水捧在雙手之間,一點一滴任由揮發。


    真正體驗才知道不簡單,手縫必須要嚴實,要不然水會漏掉,必須保持躬身。


    一不小心滲在草地上,腳下一片青草全部石化,隻要他的手一離開河麵上遊,水滴會瞬間消失了。


    直到天黑下來,一片薄薄白色絮狀物才凝結到手,但老李全身酸透了。


    李震顫突然感覺一股酸癢,詭異力量由內而外爆發,身體無法控製的開始石化。


    “好好睡一覺!”,老農快速的向遠處跑去,將手放在頭頂做舉目遠望狀,漸漸化為一塊石頭。


    睡覺?


    李震顫很清醒,沒半點昏睡感,身體雖然不能動,思維異常清晰。


    草地上的一切生靈全部成了石頭,和老李剛剛進來的那樣,安靜的嚇人。


    老李站在石河邊上,背對著城堡。


    咻!


    一道風聲從老李頭頂滑過。


    女巫坐在掃把上,黑色尖頂禮帽上鑲嵌著倆顆黑眼鏡,垂低著看著地上的石頭生靈。


    她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手上端著一杯紅豔豔血酒,慢悠悠漂浮在天空蔚藍之下。


    女巫隨手一點,一束光輝落在遠處的石頭身上,是隻田鼠!


    田鼠蹦蹦跳跳的在草地上快速奔跑,風一樣的擦過李震顫,能夠清晰聽到它的喘氣聲,顯然很賣力,也很吃力。


    女巫咯咯的笑聲迴蕩在空間中。


    一天又是一天,老農沒有再過來幫助老李,這裏的人誰也不肯和誰打交道,生怕說錯一句話或者錯了一個動作受到懲罰。


    提煉石乳,李震顫每天手背酸麻,唯一慶幸的是女巫的魔法棒沒有點到他。


    他成為石頭已經五天了,女巫一如既往的從城堡中飛出來,滑過李震顫急速飄蕩在上空。


    一道光華從天空落下來,眼睜睜的穿過胸口。


    光滑穿過身體直接注入在靈魂中,身體僵硬感消失的幹幹淨淨,石頭軀殼都消失掉,重新擁有血肉。


    他從沒發現僅僅是擁有血肉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卑微的奴仆拜見女巫大人!”,老李非常紳士的彎腰行禮,他可不能像野兔那樣撒丫子奔跑,“翡翠勳爵願意為你服務!”


    “你是貴族?”,女巫瞬間停留在李震顫上空,她的掃把速度飛快。


    “我隻是一個勳爵!”,李震顫謙卑的說道。


    “跟我跳支舞吧!”,女巫跳下來,伸開手臂,發皺的皮膚好像被魔鬼嘶咬過,落搭在老李的肩上。


    沒有音樂,老李大膽的摟著對方腰間,輕輕搖擺著。


    夕陽的餘暉緩緩照射著倆人的舞步,遠處的每一個石頭生物打量著老李。


    女巫離開了,沒有下達任何命令,巡邏這片草地的騎士主動過來和李震顫打了個招唿。


    老李淡淡笑著,他的舞步也不過是以前偶然學到一點,隻是為了方便和人族打交道,不算精深貌似這裏沒有一個會和女巫跳舞。


    它的身體重新成為石頭,李震顫盯著前麵流動的石河,他忽然想轉過身。


    想法剛剛萌生的時候,竟發現石質軀殼輕輕挪動了一絲。


    很小,很微弱,但老李察覺到了。


    他能移動?


    這不可能?


    第二天女巫巡視的很早,徑直落在李震顫麵前讓其擺脫石頭束縛,這次她帶了一杯紅酒,多了一隻會自動彈唱的豎琴。


    豎琴悠然自如跳動著音樂,女巫輕輕搖擺著身軀,閉著眼睛享受著寧靜時光。


    老李從沒有說一個字,他在感受那束光芒,在進入石頭軀殼的時候,仿佛熱水衝到雪堆。


    他破解了詛咒。


    整整三天,李震顫追從著對方的舞步。


    老農走了過來主動幫助李震顫收集一片石乳,地麵上的幾隻鬆鼠跳來跳去,巡邏的騎士偶爾也會和他說幾句笑話。


    “你怎麽會在這裏的!”,李震顫大膽問著旁邊的老農。


    老農有點愣神,閃現過一絲傷痛,“我是跟著兒子的腳步來的!”


    “你的兒子?”


    老農不小心將石乳蒸騰一空,趕忙趴下去小心翼翼將石河水捧起來。


    “四十年前,那時候我還年輕,他還沒有我一半高,有一天村子外出現了一個蛋糕小屋,很多的小孩兒都過去搶蛋糕!”


    老農沒有說下去,李震顫已經猜到結局,那是女巫的蛋糕屋,進入裏麵的小孩沒有一個能夠離開的。


    “你也跟著進來了?”


    老農沒有說話,隻是落寞的看了城堡一眼。


    “你沒想著離開?”


    他還沒說話,神情中的落寞無法排解。


    四十年,這個老農在此地竟呆了四十年,他的兒子已經不在了,這應該很清楚才是。


    “你想報仇?”


    老農看了李震顫一眼,漠然的點了點頭,“我是個獵人,聽說過女巫的可怕,本以為憑著我的弓箭能兒子救迴來,我潛伏在城堡後麵的樹林裏,不斷探聽虛實,眼看要成功了,可五年前,女巫得到了想要的寶物,找到了我!”


    “什麽寶物?”


    老農指了指城堡上方的黑烏鴉,“無眼鳥,喜歡吞吃小孩的眼珠,能夠看到這片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地下室的無鼻狗,他們喜歡吞吃幼童心髒,能夠聞到這裏的任何氣味!即便我再高明,也無法逃脫他們的獵捕!”


    看到一切,聞到一切!


    怪不得石頭生靈這麽老實,那些關押在牢籠中的小孩竟是這倆種怪物的食物。


    加上女巫喜歡吞吃幼童血液,真是一點也不浪費。


    李震顫摸了摸消腫的嘴唇,喉嚨也舒服很多,曼陀羅香吻的後遺症在經過幾次石化後徹底消失了。


    那是一種作用在軀殼上的藥癮,這些石乳解決了後遺症,但現在這具石頭軀殼比中毒還難受。


    “你們成為石頭是什麽感覺?能看到城堡內的一切嗎?”,李震顫很好奇。


    “當然是睡著了,醒過來我們便要一直幹活!”


    果然他的推測是正確的,自己能夠清醒很可能和靈魂祭祀有關。


    “怎麽從石頭形態解脫出來?”,李震顫大膽問道,石頭束縛很麻煩,女巫能夠將他還原成血肉,證明便有徹底解脫的方法。


    “沒用的,我們沾染了女巫咒術,除非女巫血液!”,老農苦笑著說道,“無眼鳥和無眼狗存在,沒有人能靠近女巫,況且還有他的石人軍隊,這裏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反抗會有什麽下場!”


    “你的身體會磨成粉末撒在石河之中,你的靈魂永遠分割成無數塊,隨著石河一直流淌!”


    李震顫無法想象那是什麽樣的懲罰,不會死亡卻會如同塵埃一般在石河中流動。


    那時候根本算不上一個生靈了。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那種孤獨落寞,看著橫亙的城堡,這裏的冰冷讓他膽寒。


    身體慢慢進入石化,他在等待女巫的魔法之光。


    “今天跟我到城堡去,我請了一支樂隊為我們伴舞!”,女巫款款向前走去,一到光芒注入到老李體內。


    微弱的血腥味!


    老李能夠感覺到在光芒中加入了一點點血,和巫術混合在一起。


    再一次進入城堡感受著石頭生靈的注視,其目光直接落在斷臂的石頭生靈上,“他攻擊過我!”


    女巫笑著從口袋中掏出匕首,“了結他會讓你跳舞好一點。”。


    老李走過去,匕首沿著對方的喉嚨劃過,隨便捅了幾下心髒。


    “好了,現在心情好多了嗎?”,女巫淡淡笑著,地底一個石頭士兵走到石柱下方,身體緩緩融入其中。


    李震顫滿意笑著!


    他不知道女巫有多少石頭士兵。


    但現在他必須讓女巫高興起來。


    樂隊很獨特,一個會自動敲擊的鼓,一個穿著詭異聲音的風琴,還有一個滴滴答答的小號。


    “你的舞步很落後!”


    女巫的訓斥讓老李愕然,生怕自己沒用了。


    “舞步需要練習!”,女巫將一本冊子放在桌子上,“以後在城堡內好好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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