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1+1>2不是遊戲,而是公式。”希爾語速飛快,“我明白你的意思是需要考慮多種情況,而我的意思是,我們把其他的情況先去解決了,去排除在外,讓一加一一定大於二。”門羅和希爾對視了幾秒,他身後是無盡的雪夜,希爾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我是不是有些狂妄了?”“如果您是個人類或者普通魔族的話,也許我會指責,但因為您足夠強大,所以狂妄是您的權力。”門羅說道。“這個迴答並不能滿足我,如果在其他時候我可能順口說一句換種方式滿足我吧,不過現在我們還是談正事。”“您好像已經說出來了。”“別在意細節,親愛的,”希爾隨便揮了揮爪子:“你是想提醒我,這不是我的戰爭嗎?”“倒也不是,隻不過現在實質上我們仍然是被動迎戰,雖然做了很多準備的我們已經影響到第戎和光明教會的計劃了,理論上他們絕對比我們更苦惱,我們的苦惱也是事實。”門羅說。“你說得對。但我也要提醒你一點,我從未想要遵守過遊戲規則,他們把我逼得急了我就直接衝進去殺人,我認真的。”希爾凝視著門羅說。“您的意誌,我感覺到了。”門羅點頭。“好,既然如此那就按我說的意思去辦吧。”希爾站起來坐到門羅身邊去,他坐下的時候腿貼上了門羅的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門羅沒有繼續展露黑暗教皇的身份,而是恢複了死亡騎士的模樣。此時他大腿上冰冷堅硬的鎧甲抵著希爾的大腿外側,那冷意似乎透穿了羊絨褲子,侵入了希爾的身體內部。“是,我明白該怎麽做。”門羅說。希爾拿起酒壺準備給門羅倒酒。“我其實並不喜歡喝酒。”門羅說。他的確不喜歡喝酒,可能是因為他並不是個容易激動起來的人吧。過去他也曾喊著為了光明神帶領著手下衝向敵人,但他知道他那是為手下喊的,不是自己,因為光明神自在心中,在靈魂中,不需要去刻意表達。後來希爾用柔軟的感情化為刀子把他的神從心上、從靈魂上一點點給剜了出去,然後自己再填補進去。後來傷口愈合,無論內外都一片猙獰,那猙獰的傷疤將希爾徹底封鎖進了門羅的心和靈魂中,再也無人能將其分開,除非將其一並毀去。“因為聖騎士戒酒嗎?”希爾問。“根據教義的確不能喝這種烈酒的,我也一直沒有嚐試,並且認為時常喝醉酒且借酒消愁的人很蠢。後來我成為死亡騎士後主動去嚐試了,喝得大醉了一場。”門羅說,“然後發現……”“然後發現借酒消愁也不錯?”希爾饒有興趣地問。“然後更加認為借酒消愁的人蠢了,而且明確了我果然不喜歡喝酒,不是因為是否禁止。”門羅說。“哦。”希爾笑了,“好吧,還真是你的風格。”聽到這種話真的認不出會噗嗤笑出聲。希爾自酌自飲一杯,“其實這個酒味道不錯,你不喜歡那真是太可惜了。”門羅轉過頭看他,兩人對視了幾秒,希爾看到門羅的眼眸如同黑色的湖,這對視如同一顆小石子扔進了湖泊中,表麵上沒有迴音,但深處卻湧上了一串串漣漪。希爾狂妄地扯了下唇角,舔了下嘴唇。這是個明顯的暗示。他立刻吻上了他,而他將腥辣的酒氣度入他的口中,不消片刻兩人的體溫同時升高。那溫度讓雪花沒落到他們身上就融化了。一吻結束後希爾帶著低笑問:“這次的味道如何?”門羅思考了片刻:“你的味道不錯,但酒的味道依舊糟透了。”希爾忍不住大笑起來。門羅真可愛啊。相逢於亂世,執手於止戰之時,再去共度更多的歲月,走過更多的紛爭。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真好。整個人都有動力了。“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希爾的思維也跟著活躍了起來,“對方一直這麽瘋狂的不惜代價進攻的可能性。——這個不惜代價幾乎是無底線的不計代價。如果他們不是傻子的話,那就是……”門羅聞弦歌而知雅意雅:“聲東擊西。”“是,聲東擊西。”希爾沉聲道:“但要我們抵不住的話也可能兩邊同時開花。”大雪磅礴,希爾的目光投向了凜冬城的方向,目光森冷,卻意氣風發。門羅給自己倒上了酒,“喝酒。”他說。“你不是不喜歡喝嗎?”希爾問。“你現在心情很好。”門羅說,“所以陪你喝。”希爾笑了,大笑。雪夜與英雄對飲。恰好這英雄和自己還有一腿。壯哉。妙哉。——第二百零二章 01.一些事情在經曆的時候會感覺時間是如此緩慢, 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就發生這麽多的事情雲雲。但是過去了隔著時間的煙雲去看,往往會生出不過如此的想法來,會覺得也就是瞬間而過的事。這其實是個很正常的心理狀態, 其一名為站著說話不腰疼,其二名為人不能過分的同情自己。前一天米爾海姆舉國還沉浸在冰帝克勞德的婚禮中, 當晚便戰爭爆發。希爾和大學士他們緊急召開會議製定應對措施, 成功地在第四個哨所攔下了第戎人——也就是卡爾·理查德負責的那個哨所。接著希爾和大學士趕緊趕到前線,在第四個哨所剿滅了三波第戎人後, 各地的援軍終於到來, 再到希爾覺察出第戎人, 或者說察覺到光明教會的真正用意,才是第二天夜晚的事。短短兩天時間,細究所有細究的話所有事情簡直能寫滿一本書了。這讓希爾想起海明威的《喪鍾為誰鳴》, 這部關於戰爭的書講述的就是三天之內的故事。話說這本書過去翻譯為《戰地鍾聲》,希爾更喜歡這一版的翻譯。在迴顧往事是常常用“一段生活”這樣的詞匯,後來希爾迴顧這段經曆, 軍旅生活裏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戰爭時候的慘烈場麵了,但占據軍旅生活大部分的, 卻是士兵們如何悲傷而沉默地收攏戰友屍體, 那些傷員在帳篷裏如何痛苦呻吟,還有那無盡的暴風雪和蒼茫的雪原, 不知敵人何時繼續進攻,不知方才和自己把盞言歡的戰友什麽時候死去……但當然也有比較美好的迴憶, 軍帳燈下, 有識之士共同製定對敵策略,杯盞相碰間認真地祝福米爾海姆萬歲,祝福勇士永生, 還有黑夜篝火邊和門羅坐在一起的低低絮語。但這畢竟不是常規的生活,而是一段特殊時期下的經曆,所以必定會迎來一個結局。希爾站在哨所上神色肅穆,他身後是風雪交加的夜晚,營帳裏點燃的燈火被吹得淩亂,搖搖欲墜。“狠狠地打一次,讓第戎人徹底後悔和光明教會一道。”他森然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