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另一個小孩說道。


    “長大好麻煩啊,我也不想長大。”


    “還是小時候最好了。”


    隻有一個平民小孩弱弱地說道:“我想長大……”


    大家頓時看向他這個“叛徒”。


    “你為什麽想長大啊?”巫妖阿利蓋利問道。


    平民小孩麵對眾人的視線有些害怕,但最終還是勇敢地說道:“因為長大的話我就有力氣了,可以幫爸爸幹一些活了,也不會讓他那麽辛苦。”


    他這話說完後不少孩子都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我知道我應該長大,但是……”


    “長大就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但是媽媽那麽辛苦地撫養我,所以也應該為她做一些事……”


    “好像是應該做,但是為什麽那麽多應該做卻不想做的事情呢,為什麽我想做的事情就不是應該做的事情呢?”


    “如果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做不想做的事情,那麽我為什麽要出生呢?”


    孩子們的想法是直接的,無邪的,他們坐在一起用有些稚嫩的話語和措辭互相討論著自己的想法,但他們討論的內容可一點都不幼稚,甚至可以說是有一定的深度的。


    希爾在一旁翻看著這期雜誌,耳朵卻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他們討論的問題其實也可以說是《彼得潘》的一個核心問題。


    他們爭吵不休,希爾將書合住,笑著說道:“來你們排個隊,挨個說一下自己的願望吧。”


    孩子們立刻開始高高興興地訴說了:


    “我想要成為一個很厲害的海盜!像羅德船長那種!”但他不知道羅德船長經曆了什麽。


    “我想要參加軍隊獲得軍功和爵位,從平民成為貴族。”但他不知道從平民晉升的貴族也屬於貴族的底層,再過去甚至會被隨意剝奪財產,也永遠無法進入正式的社交圈。


    “我的願望是會飛!成為一個偉大的魔法師!”他不知道魔法師資質百裏挑一,而且能夠真的爬上讓人尊敬位置的更是寥寥無幾。


    “我要成為傲世邪君那樣的人!”呃……不予置評。


    “我想成為一條魔龍!”


    “我要成為死亡騎士!”


    “我想有好多錢!”


    ……


    談起自己的夢想,這些孩子們滔滔不絕。


    希爾含笑聽完,然後翻開劇本念道:“爸爸是個很有勇氣的人。”


    簡在聽到這個台詞後立刻說出了溫蒂接下來的台詞:“爸爸?有勇氣?”


    希爾繼續念了溫蒂母親的台詞:“孩子們,這世界上有很多種勇氣,為家人著想是一種。爸爸沒有拿過劍,也沒有使用過槍,但是他卻為這個家犧牲奉獻,把許多夢想放到一邊。”


    另一個小演員念出了屬於他的台詞:“媽媽,他都放在哪裏啦?”


    “都放在抽屜裏啦,等到夜深人靜他才會拿出來看。但是要放棄夢想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他辦到了,所以他非常勇敢。”希爾合上劇本,微笑著看著他們:“所以,再念一遍這些台詞,你們是不是明白了什麽?”


    大家低著頭費力地思考了一陣,過了會兒,簡紅著眼眶說道:“爸爸和媽媽都好偉大,但,但,但我必須放棄我的願望嗎……不想做偉大的人是錯誤的嗎……”


    電影裏彼得潘對溫蒂說忘掉他們,忘掉一切,和我去永無島,在那裏你永遠都不會長大。那種永遠不長大永遠快樂的誘惑促使溫蒂和她的弟弟們和彼得潘學會了飛行,一起去了永無島。但是再經過一係列冒險經曆後,溫蒂選擇離開彼得潘,她選擇離開夢幻永無島,選擇迴歸現實世界,選擇了自己的父母,選擇按照傳統的人生軌跡去結婚,生子。


    這是個童話故事,這同時也是個現實故事。


    小演員們是看過整個劇本的,他們最喜歡的都是在永無島時的冒險,那些夢幻的風景,那些有趣的魔法生物,還有和海盜們的鬥智鬥勇……而他們最不喜歡的當然是結局,溫蒂離開了彼得潘,而且還把彼得潘身邊的男孩們都帶走了,最後彼得潘孤身一人迴到了永無島,但根據設定“隻要能感受到真正的快樂,就能學會飛行”,他依舊能飛,說明他依舊是快樂的。


    而現在進過今晚的討論,他們對這個結局無疑是有了更深的理解。


    ——


    第二百四十章


    01.


    “彼得, 你多大了。”溫蒂問道。


    “我不知道。我離家出走,有一天我聽到父母說過一段時間我會長大成人,於是我就離開了, 然後在花園裏遇到了叮當。”彼得潘迴答。


    溫蒂:“叮當?”


    彼得潘:“就是我的小仙子。”


    溫蒂:“啊,但是小仙子是不存……”


    彼得潘上前捂住了溫蒂的嘴, “這麽會說, 每次有人這麽說,就會有一個小仙子墜落死去。”


    這也是電影裏很重要的一個設定, 每當有一個人說不相信小仙子的存在, 一個小仙子就會立刻死去, 所以永無島的小仙子越來越少了。


    這是個相當童話卻殘酷的設定,不過很多時候童話和殘酷本來就是並行的。


    這個片段結束後,飾演彼得潘的男孩整理著身上的衣服, 說道:“哦,我再也不說不相信那些的存在了。”


    “我也是,我相信小仙子的存在, 我相信美人魚,相信精靈, 相信一切的存在。”另一個孩子立刻說道。


    的確如今已經有很多魔法生物已經在玉蘭大陸上絕跡了, 比如獨角獸,精靈, 還有一種被稱為月光鳥的小鳥,那種鳥的羽毛是魔杖的重要材料之一, 它對人類非常友好, 所以很快地就瀕臨滅絕,剩下的一部分則將自己徹底隱藏了起來。


    估計再過幾年,這些真的會成為童話和傳說。


    02.


    玉蘭城的拍攝任務全部完成後就要去魔界事先製造的永無島進行拍攝了, 希爾給小演員們放了三天的假,讓他們去魔界裏痛痛快快的玩兒,接著自己則動身去了法瑪古斯塔,去兌現此前的承諾——幫助門羅處理舊信徒。


    曾經站在邊界內去看一些電影小說會覺得一些上位者是如此的強大,明察秋毫,而當自己成為這樣的人站在那個高度的時候,他發現一切比他想的要容易不少。在這個高度可以利用的資源數不勝數,正如希爾所說,我不知道他本身是否靠譜,但我可以把他變得靠譜。


    “每個人都有弱點的,隻要他還活著他就一定有弱點或者是軟肋。”希爾說,“我們需要做的是兩點,一,發現弱點,二,如果你無法發現他的弱點就給他製造一個弱點。”


    他用餐巾紙擦拭了沾滿血的餐刀,對著旁邊的愛麗絲說道:“當然,這是最基本的,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


    愛麗絲注視了麵前血淋淋的黑暗信徒,對方在方才的折磨中已經說出了希爾想要的一切情報,她穿著的小裙子上綴滿了漂亮的玫瑰花,她還抱著一個毛毛熊玩偶,如此可愛的少女和這陰暗的場景格格不入,但卻共同產生一種詭秘的美感。


    “製造弱點,是什麽意思?”


    “假如你什麽都不喜歡,什麽都不在意,這樣我就很難傷害你了,你能理解嗎?”希爾耐心地問。


    愛麗絲想了一會兒,說:“好像的確是這樣。”


    “所以在這個時候我送了你一個毛毛熊,並且讓你很喜歡這個毛毛熊,接著我在奪走它,這樣就會傷害到你了。”希爾繼續說道。


    愛麗絲恍然大悟:“真的是這樣。”


    “嗯。”希爾笑著將另一把餐刀遞給愛麗絲,愛麗絲溫順地接過餐刀,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黑暗信徒前,然後將刀子紮入了他的心髒,徹底了卻了他的生命。他死後身體裏冒出了一大堆黑色的液體,接著屍體很快腐化成液體了。


    愛麗絲低頭看著在地上蜿蜒爬行的液體,忽的說道:“那是不是我不在意任何的東西,就沒人能傷害到我了?”


    “也可以這樣理解,但人總是要有在意的東西的,不然人生就沒什麽意思了。”希爾說。


    “那希爾有在意的嗎?”


    “當然有,我在意門羅,在意魔族和魔界,在意兩族的發展,還在意愛麗絲。”希爾很耐心地說著,他對於愛麗絲總是格外的耐心。


    外麵是黑夜,昏黃的風燈在雨幕中被渲染得模糊一片。


    “我也是希爾的弱點了嗎?”愛麗絲轉過身問道,她的臉上染了點猩紅的血跡。


    “是的。”


    “那看起來我變強的原因又多了一個。”愛麗絲走到麵前將餐刀重新還給他,然後認認真真地說道。


    希爾用餐布將她臉上的血跡溫柔的擦拭幹淨:“好。”接著他起身:“好了,該去看我們其他的客人了。”


    “好的。”愛麗絲乖巧點頭。


    接下來就是肆無忌憚的展示黑暗的時候了,希爾在麵對一些近乎於窮兇極惡的家夥時是沒有半分憐憫的。


    “求求您,魔王大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都是他要獻祭一個村莊的人的……”


    “哦,看起來接下來是乞求時刻了?”希爾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的這人,這人曾經是黑暗教會裏非常著名的一個亡靈巫師,他是黑暗教廷在玉蘭大陸南方臭名昭著的一大原因——他擄走了太多年輕的少女,並且是打著黑暗教廷的名義做的。“很好,你可以開始乞求了,我最喜歡聽別人求饒了。”


    如此渣渣的態度怕是大部分人類在旁邊都覺得瘋狂掉san,但愛麗絲隻是認認真真地聽著,她在心裏有個叫希爾語錄的小本本,她最初剛獲得權力的時候很喜歡模仿希爾說話。


    03.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彼得潘》拍攝進度並不是特別快,這主要是因為希爾拍攝的片段非常多,整部電影和原本的電影核心一致,隻是增添了不少符合這個時代的東西。


    拍攝基本上都在歡聲笑語中進行,小演員們演得愈發的得心應手,他們對很多細節的演繹讓希爾都感覺驚豔。


    作為大反派的海盜船長逼問溫蒂如何才能飛起來,溫蒂迴答說:“隻要想快樂的事情就能飛上天空。”


    虎克船長抓著她的頭發惡狠狠地說:“我隻能想悲傷的事情。”


    溫蒂的眼裏含著淚水,但還是勇敢地說道:“那麽你就會墜落。”


    “停下,這段不行。”希爾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虎克船長,你的表情太做作了,而且抓著溫蒂的手也太溫柔了,你是個海盜,你在威脅她,你不是在哄小孩。”


    飾演虎克船長的海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怕弄疼簡小姐。”


    “我不怕被弄疼。”飾演溫蒂的簡認真地說道:“海盜先生,我們是在拍電影,不是在過家家。”


    被簡教育的海盜演員有點哭笑不得,然後在下一次的拍攝中近乎完美的達到了希爾的要求。


    在這樣的共同努力下,電影很快拍攝完畢,接著就是殺青宴了。


    這次宴會是在魔界無盡之海邊緣舉行的,所以大部分水產品為主。紅燒鮑魚,蒜蓉粉絲蒸扇貝,幹煎多寶魚……另外因為小演員比較多的緣故,所以蛋糕點心零食之類的也非常多。


    無盡之海的鮑魚肉質鮮美,營養豐富,被火元素精靈料理後更是相當美味。鮮豔紅亮的鮑魚汁澆在米飯上,看著就令人賞心悅目。希爾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品味著鮑魚原本的鮮味和醬料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感覺占據了全部心神,一種舒暢的感覺油然而生。希爾在心裏想到,啊,這估計又是爾文根據自己口味調配出來的,這未免也太好吃了。


    配一口旁邊的鮮榨薄荷果茶,清爽甘甜的味道溢滿口腔。這一批釀造果茶的水都取自魔界雪山之上雪蓮花花瓣上的雪水,那種雪蓮花本就是魔法植物,它周圍的雪被染上了淡淡的清香,但又不像是用花瓣直接泡水時的那種刻意,那種若有似無的清冷香氣混合在果茶中,交融一起給人帶來的感覺,真的是飄飄欲仙啊。


    另外魔界的大米本身也是非常好吃的,米的清香和油膩食物搭配起來簡直不要太讚,每一粒飯都帶著彈性,和美味無比的配菜搭配起來,自然會帶來無與倫比的享受。


    殺青宴的菜肴是一如既往的美好。小演員們都興奮得不行,但是到了宴會尾聲小演員們又傷感了起來,他們拉著手不想分手,拍了好多好多張紀念照。這些想必會成為他們童年中最深刻的迴憶之一吧。


    希爾坐在無盡之海沙灘上的礁石上吹著笛子,門羅坐在礁石背麵看著星空,他的騎士劍插在一旁。


    風吹過,那邊有歡聲笑語,這邊一片寧靜。


    《彼得潘》,下周正式公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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