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他們出場的時候了,卡爾深吸了一口氣,拔出手中的劍,直接下令衝鋒。這次盡量抓俘虜吧,他想,下次亡靈巫師們就可以不傷害米爾海姆士兵的性命了。雖然對第戎人感覺很抱歉,但他抱歉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也不在乎這一件兩件。


    但是等卡爾率領的米爾海姆士兵和那幾十個第戎人交手後他才發覺不對,對方的氣勢,對方的力量……這是正規的第戎士兵!卡爾心中頓時毛骨悚然,一陣後怕,第二批進攻者是炮灰和正規軍混在一起的!他們是打算把炮灰依舊當炮灰,並且麻痹卡爾,接著在接近盾牆的時候讓正規軍突然攻擊!


    幸虧這次亡靈巫師們出手了,不然的話這次可能會被一舉攻陷!


    又花了不小的代價,卡爾終於將這波第戎人給拿下了。


    那邊亡靈巫師們皺著眉看著這幾十個人,這波攻擊對他們而言消耗也很大,那法術是亡靈巫師們最頂級的法術之一了,施法代價也大——需要一個人的生命。但依舊會有漏網之魚麽?


    不過,這個世界的魔法力量強大歸強大,但也是有個限度的,不能指望幾個魔法師就阻擋住一個軍隊,那軍隊的存在意義就不是很大了。


    “如何?”這次輪到希爾問利昂娜·貝爾。


    “不是很好。”利昂娜如實迴答,“在這種攻擊下還能活下來,有點出乎我的意料。看起來這一仗還需要好好打。”雖然剛剛看起來贏得輕而易舉,但利昂娜沒有持太樂觀的想法,她本人可是經曆過和教會的戰爭的。


    看起來教會這次真的下血本了,給了那些第戎人太多的護身符。


    這也可想而知,魔族有自己的底牌,教會當然也有自己的積澱。


    天空再次暗了下來,下午時分,又要下雪了。


    希爾心中也有些陰霾,盡管援軍馬上到了。


    04.


    目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和小說裏的劇情一樣,守軍在接近力竭的時候迎來了援軍,然後同援軍一起打敗了之後的攻擊,並且發現了對方不僅僅是蠻橫地衝上來,而是用了計策,而今他們借助了亡靈巫師的法術挫傷了這個計策,他們隻需要靜靜等待再之後的援軍就行了。有發展、有翻轉,很符合故事發展的規律。


    順利得可怕……事實上也並不順利,畢竟米爾海姆人也付出了很多犧牲,再加上一點點幸運,所以共同造就了目前的局麵。但希爾依舊是有些疑神疑鬼,他倒也明白,自己的疑神疑鬼是負責的表現。


    下午天氣陰沉了起來,凜冬城的援軍終於到了,緊隨其後的是山堡的援軍,理查德公爵還是很關心自己的兒子的,所以援軍來得非常快,領頭的是卡爾·理查德的叔叔高爾德·理查德,到了夜晚時分,星堡和冬堡的援軍也到了,冬堡的援軍來的比較少,因為布萊克家的職責主要是保護冰帝,冬堡的援軍捎來了很多魔界商場的東西,還帶來了一些魔法武器,這些是奧利維亞緊急調來的。


    這些軍隊到來後哨所就擠不下了,貴族們都紛紛支起了帳篷和營帳。希爾和門羅他們在冬堡軍隊那裏的駐紮地安頓下,在這些貴族中自然是同布萊克家最熟的。


    雪夜,篝火,烈酒。


    這裏的飲品隻留下了烈酒和雪水,一個便於儲存,一個方便找到。


    希爾一向覺得烈酒同戰爭很配,也同這裏的這些英雄很配。雪夜篝火與英豪飲酒,也算得上是戰爭期間浪漫的事。


    同這些懷揣著夢想與榮耀的貴族們在篝火前交談的感覺不錯。


    夜深了,他們逐漸睡去,篝火前隻留下了希爾和門羅。所以談話也沒了那些刀鋒上的榮耀,家徽上的信仰,而是簡陋直白起來。


    “米爾海姆的大規模軍隊到了,正麵交戰米爾海姆理論上是優於第戎部落的。但這次第戎部落可以發瘋一般的進攻,而且後麵有光明教會的幫助,再加上米爾海姆還需要分出一些來防範奧伊廷帝國,所以我對此不太看好。”希爾客觀描述道。


    “玉蘭帝國參戰。”門羅直接點出了希爾的言外之意。


    “我就是這樣想的。”希爾說。


    “你應該知道戰爭不是1+1>2的遊戲。”門羅說。


    “我也知道1+1>2不是遊戲,而是公式。”希爾語速飛快,“我明白你的意思是需要考慮多種情況,而我的意思是,我們把其他的情況先去解決了,去排除在外,讓一加一一定大於二。”


    門羅和希爾對視了幾秒,他身後是無盡的雪夜,希爾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我是不是有些狂妄了?”


    “如果您是個人類或者普通魔族的話,也許我會指責,但因為您足夠強大,所以狂妄是您的權力。”門羅說道。


    “這個迴答並不能滿足我,如果在其他時候我可能順口說一句換種方式滿足我吧,不過現在我們還是談正事。”


    “您好像已經說出來了。”


    “別在意細節,親愛的,”希爾隨便揮了揮爪子:“你是想提醒我,這不是我的戰爭嗎?”


    “倒也不是,隻不過現在實質上我們仍然是被動迎戰,雖然做了很多準備的我們已經影響到第戎和光明教會的計劃了,理論上他們絕對比我們更苦惱,我們的苦惱也是事實。”門羅說。


    “你說得對。但我也要提醒你一點,我從未想要遵守過遊戲規則,他們把我逼得急了我就直接衝進去殺人,我認真的。”希爾凝視著門羅說。


    “您的意誌,我感覺到了。”門羅點頭。


    “好,既然如此那就按我說的意思去辦吧。”希爾站起來坐到門羅身邊去,他坐下的時候腿貼上了門羅的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門羅沒有繼續展露黑暗教皇的身份,而是恢複了死亡騎士的模樣。此時他大腿上冰冷堅硬的鎧甲抵著希爾的大腿外側,那冷意似乎透穿了羊絨褲子,侵入了希爾的身體內部。


    “是,我明白該怎麽做。”門羅說。


    希爾拿起酒壺準備給門羅倒酒。


    “我其實並不喜歡喝酒。”門羅說。


    他的確不喜歡喝酒,可能是因為他並不是個容易激動起來的人吧。過去他也曾喊著為了光明神帶領著手下衝向敵人,但他知道他那是為手下喊的,不是自己,因為光明神自在心中,在靈魂中,不需要去刻意表達。後來希爾用柔軟的感情化為刀子把他的神從心上、從靈魂上一點點給剜了出去,然後自己再填補進去。後來傷口愈合,無論內外都一片猙獰,那猙獰的傷疤將希爾徹底封鎖進了門羅的心和靈魂中,再也無人能將其分開,除非將其一並毀去。


    “因為聖騎士戒酒嗎?”希爾問。


    “根據教義的確不能喝這種烈酒的,我也一直沒有嚐試,並且認為時常喝醉酒且借酒消愁的人很蠢。後來我成為死亡騎士後主動去嚐試了,喝得大醉了一場。”門羅說,“然後發現……”


    “然後發現借酒消愁也不錯?”希爾饒有興趣地問。


    “然後更加認為借酒消愁的人蠢了,而且明確了我果然不喜歡喝酒,不是因為是否禁止。”門羅說。


    “哦。”希爾笑了,“好吧,還真是你的風格。”


    聽到這種話真的認不出會噗嗤笑出聲。


    希爾自酌自飲一杯,“其實這個酒味道不錯,你不喜歡那真是太可惜了。”


    門羅轉過頭看他,兩人對視了幾秒,希爾看到門羅的眼眸如同黑色的湖,這對視如同一顆小石子扔進了湖泊中,表麵上沒有迴音,但深處卻湧上了一串串漣漪。希爾狂妄地扯了下唇角,舔了下嘴唇。這是個明顯的暗示。他立刻吻上了他,而他將腥辣的酒氣度入他的口中,不消片刻兩人的體溫同時升高。那溫度讓雪花沒落到他們身上就融化了。


    一吻結束後希爾帶著低笑問:“這次的味道如何?”


    門羅思考了片刻:“你的味道不錯,但酒的味道依舊糟透了。”


    希爾忍不住大笑起來。


    門羅真可愛啊。


    相逢於亂世,執手於止戰之時,再去共度更多的歲月,走過更多的紛爭。


    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真好。整個人都有動力了。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希爾的思維也跟著活躍了起來,“對方一直這麽瘋狂的不惜代價進攻的可能性。——這個不惜代價幾乎是無底線的不計代價。如果他們不是傻子的話,那就是……”


    門羅聞弦歌而知雅意雅:“聲東擊西。”


    “是,聲東擊西。”希爾沉聲道:“但要我們抵不住的話也可能兩邊同時開花。”


    大雪磅礴,希爾的目光投向了凜冬城的方向,目光森冷,卻意氣風發。


    門羅給自己倒上了酒,“喝酒。”他說。


    “你不是不喜歡喝嗎?”希爾問。


    “你現在心情很好。”門羅說,“所以陪你喝。”


    希爾笑了,大笑。


    雪夜與英雄對飲。恰好這英雄和自己還有一腿。


    壯哉。妙哉。


    ——


    第二百零二章


    01.


    一些事情在經曆的時候會感覺時間是如此緩慢, 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就發生這麽多的事情雲雲。但是過去了隔著時間的煙雲去看,往往會生出不過如此的想法來,會覺得也就是瞬間而過的事。這其實是個很正常的心理狀態, 其一名為站著說話不腰疼,其二名為人不能過分的同情自己。


    前一天米爾海姆舉國還沉浸在冰帝克勞德的婚禮中, 當晚便戰爭爆發。希爾和大學士他們緊急召開會議製定應對措施, 成功地在第四個哨所攔下了第戎人——也就是卡爾·理查德負責的那個哨所。接著希爾和大學士趕緊趕到前線,在第四個哨所剿滅了三波第戎人後, 各地的援軍終於到來, 再到希爾覺察出第戎人, 或者說察覺到光明教會的真正用意,才是第二天夜晚的事。


    短短兩天時間,細究所有細究的話所有事情簡直能寫滿一本書了。這讓希爾想起海明威的《喪鍾為誰鳴》, 這部關於戰爭的書講述的就是三天之內的故事。話說這本書過去翻譯為《戰地鍾聲》,希爾更喜歡這一版的翻譯。


    在迴顧往事是常常用“一段生活”這樣的詞匯,後來希爾迴顧這段經曆, 軍旅生活裏印象最深的自然是戰爭時候的慘烈場麵了,但占據軍旅生活大部分的, 卻是士兵們如何悲傷而沉默地收攏戰友屍體, 那些傷員在帳篷裏如何痛苦呻吟,還有那無盡的暴風雪和蒼茫的雪原, 不知敵人何時繼續進攻,不知方才和自己把盞言歡的戰友什麽時候死去……


    但當然也有比較美好的迴憶, 軍帳燈下, 有識之士共同製定對敵策略,杯盞相碰間認真地祝福米爾海姆萬歲,祝福勇士永生, 還有黑夜篝火邊和門羅坐在一起的低低絮語。


    但這畢竟不是常規的生活,而是一段特殊時期下的經曆,所以必定會迎來一個結局。


    希爾站在哨所上神色肅穆,他身後是風雪交加的夜晚,營帳裏點燃的燈火被吹得淩亂,搖搖欲墜。


    “狠狠地打一次,讓第戎人徹底後悔和光明教會一道。”


    他森然低語。


    02.


    冰帝克勞德本人並沒有到前線來,盡管他自己挺想來的,但是他的大臣們把他給摁住了。


    一是前線危險,二是這是帝王的威嚴,俗話而言就是擺架子。冰帝克勞德對後者不置可否,他認為同將士們一起奮戰才是真正的帝王威嚴。但他比較在意前者,畢竟他就是個人類,不能像希爾一樣到處亂竄,再加上希爾的意思也是冰帝留在凜冬城,於是他隻好乖乖等著了。


    他和奧利維亞的婚禮進行地非常順利,但新婚之夜完全毀了,幸好兩人對此都沒怎麽放在心上,甚至,奧利維亞反而樂得輕鬆自在。他人都道王後識大體,隻有冰帝克勞德苦笑著想王後巴不得他離她寢宮遠一點。


    不過冰帝也不是什麽都沒做真乖乖等著,他委任大學士藍儂和希爾來統帥軍隊。在命令中希爾換了一層馬甲,這次他叫裏德爾,對外宣稱是艾思家族培養的秘密武器,精通軍事,而且和黑暗教廷聯係緊密。這個任命讓希爾行事方便了很多。


    第三日清晨,哨所內部。


    希爾和大學士站在桌子一側,各個領地的貴族分別按照爵位站在桌子兩側,門羅坐在角落裏喝茶。從前米爾海姆開會時,門羅所坐的位置是屬於光明教會主教的位置,如今他占據了這裏,再看他身上黑暗教廷的法衣,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軍事會議沒有那麽多繁文禮節,希爾率先開口,開門見山道:“如今軍隊匯合,我猜敵人的內奸也會跟著過來一些。”


    一個貴族立刻說道:“什麽,你在懷疑我們的手下嗎?”


    太蠢了。希爾想到。他還沒開口呢大學士就張嘴噴了,噴了後直接讓人把那個貴族轟出了會議。另一個貴族有點不放心地說:“萬一他懷恨在心怎麽辦?”


    “那就正好了。”希爾不冷不熱地說。


    他這話背後隱藏的殺意讓大家都肅然起來,這次沒人敢唱反調了。


    星堡的安德魯子爵想了下,問道:“那奸細怎麽解決?放動漫給他們看嗎?”


    一大把胡子的安德魯子爵說出這話來,讓希爾忍不住笑了:“啊哈哈這倒也是個主意,不過再我看來有些浪費了。”


    安德魯子爵搖動著胡子說道:“你舍不得投影石嗎?”


    希爾忍不住唇角抽搐了一下,啊,他總算知道大學士說“不用和那些人商量,那些人是薩比”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傳遞錯誤的消息,利用這些奸細,將計就計。”


    雖然從前對戰爭沒什麽經驗,但如今希爾的思維已經整理清楚了,萬事開頭難,他一邊架著大學士一邊架著門羅,讓他倆把他拖過了開頭,而今已經進入了他最擅長的領域之一,勾心鬥角。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或者說即使傻也不會太傻,希爾簡單的闡明了自己的想法後大家也便都同意了。即使不同意也沒關係,因為希爾是“宣布事情”,而不是“討論對策”。


    會議結束後,按照計劃,大學士藍儂在哨所前噴了黑暗教皇,他的咆哮聲傳了很遠很遠,直衝雲霄(……)。希爾覺得自己有了個好主意,讓大學士和哀嚎女妖生一個孩子,兼二者之所長,說不定能成為一代戰神(……)。


    旁邊的士兵們都清楚看到,黑暗教皇當時臉色鐵青,看起來就差點衝上去廢了他丫了,後來他被眾人聯合勸住。但黑暗教皇餘怒未消,帶著布萊克剩餘的軍隊同黑暗教廷本部的亡靈法師們拂袖而去。


    希爾跟著門羅一同假裝與軍隊決裂,在路上希爾好奇地問道:“門羅,他罵你的時候你有感覺嗎?”希爾感覺門羅應該是沒感覺的。


    沒想到門羅迴答:“有感覺,會很憤怒,真的想把他給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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