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北玄雲淡風輕的發言,周扒皮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知道林北玄是在威脅自己。


    如果他不給林北玄準備軍械武器,那等黃巾賊兵臨城下,那他也不能怪林北玄袖手旁觀了。


    如果是在過去,麵對一名武官的威脅,周扒皮自然會懟迴去。


    但眼下形勢比人強。


    在黃巾反賊即將到來的當下,林北玄手裏的軍隊是唯一能保障他們安全的力量。


    加上林北玄身後還有張景浩的支持,政治上更是能夠屹立不倒。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哪怕周扒皮有千百個不願意,可眼下惡劣的形勢,他也隻能順著林北玄的意思來了。


    無奈,周扒皮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林北玄,僵笑著說道:“將軍哪裏的話?如今正值黃巾叛亂,我等自然要和張大人一樣,與將軍勠力同心。”


    “還請將軍放心,軍械的事情,本官一定竭力去辦。”


    聽聞此言,林北玄滿意地拍了拍周扒皮肩膀,道:“如此,那就拜托周縣令了。”


    咕嚕…


    周扒皮咽了口唾沫,不敢說話,生怕被林北玄看出不對勁來。


    然而,等周扒皮與林北玄,張景浩等人告別,離開將軍府。


    剛剛進入轎子的他卻是以一種幾乎癱瘓的姿勢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的周扒皮已經被汗水和淚水打濕了臉,絕望的表情躍然浮現在他的臉上。


    但他不敢出聲,生怕被還在不遠處的林北玄等人聽到。


    他隻能捂著隱隱作痛的心髒,在心中絕望的呐喊。


    完了!


    全完了!


    他哪裏來的武器能夠提供給林北玄啊?


    一想到自己無法提供林北玄武器,待到黃巾反賊兵臨城下,林北玄袖手旁觀,城破之日,自己必將成為黃巾賊的刀下亡魂。


    一股絕望的情緒便充斥在周扒皮的腦海之中。


    “不行!我要想個辦法…”


    周扒皮的雙腿不斷打著哆嗦,身體因絕望而感覺寒冷,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


    突然,他喃喃道:“不行了!為今之計,我隻能湊點破銅爛鐵過去…反正有比沒有好。”


    “那姓林的,總不至於真的見死不救吧!”


    與此同時,將軍府門口。


    看著周扒皮的轎子緩緩離開,張景浩好奇問身邊的林北玄:“將軍,您看周大人那樣子,估計是拿不出什麽武器的,您難道真的打算放任他被黃巾反賊殺死不成?”


    聽到這話,林北玄笑道:“這倒不至於!如果黃巾反賊破城以後,隻殺他一人,那他倒是死不足惜。”


    “但黃巾賊破城以後,免不得一番屠城,我就算不介意那周扒皮去死,也得顧及全城百姓不是?”


    “那將軍的意思是?”


    張景浩接著追問。


    林北玄笑答:“那周扒皮看著雖然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武器,但總歸能整點破銅爛鐵湊數的。”


    “本將軍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一下這家夥,讓他以後收斂一些而已。”


    聽聞此言,張景浩了然。


    的確,在他看來,周扒皮過去的種種行為,的確有些天怒人怨了。


    雖說為了大局著想,他們不好立刻處置他。


    但敲打一番,還是必須的。


    ……


    與此同時,距離天雲關幾十裏外的某處集鎮,天師張角親傳弟子許磊的道場所在。


    卻見此刻的道場內,檀香繚繞,煙火彌漫,道音梵唱,不絕於耳。


    無數慕名而來的信徒和流民跪在道場前的廣場上,一臉虔誠地期待著神跡的到來。


    在一番氣勢恢宏的水陸道場簇擁下,身穿道袍的許磊站在高台,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嘴裏念念有詞。


    突然,許磊的手晃過案台的香燭上,手裏頓時燃起了大火,然而他卻不仿佛沒事般,以手指天,全身搖晃手足舞蹈。


    流民見狀,一雙雙大眼圓瞪,嘴裏更是發出陣陣驚唿。


    “顯靈了,顯靈了,天師顯靈了。”


    台上的許磊繼續跳大神,隻見他以道袍掩麵,從袖口裏掏出出一瓶東西往嘴裏喝了一口,然後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丟入身後,然後舉起案桌前的桃木劍一噴,一口大火自他嘴裏噴薄而出。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被這一幕震驚的不敢說話,生怕打擾到天師做法。


    許磊將燃著的桃木劍掃過一碗符水。


    他口中魔怔夢囈般的道門咒語變得愈發急促高昂。


    待到癲狂的氣氛抵達最頂點之時,張角猛地抓起一捧黃豆,和符水一起灑在高台前的草坪上。


    “黃天助我!”


    許磊眼睛圓瞪,脖子上青筋暴起,高聲呐喊道。


    下一刻,鬆軟的草坪開始龜裂。


    沒等跪在廣場上的信徒反應過來,幾個背插黃旗,頭綁黃巾,身上穿著黃色鎧甲的黃巾力士便從草坪裏破土而出,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許磊本人,自然隻是凡夫俗子,並沒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他之所以能做出這人前顯聖的一幕,其原理,不過是些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至於撒豆成兵更是提前將人埋進土裏,隻留一根細小的蘆葦進行唿吸,外人看來不過是草坪上的一根枯草。


    等到許磊在外麵發出信號,他們才一躍而起,在外人麵前表演一副撒豆成兵的鬧劇。


    此時此刻,許磊看著台下幾人,有的頭上頂著綠草,有的頭上頂著土塊,背後的黃旗要麽折斷,要麽掉在地上。


    有的低聲咳嗽,大口喘氣,雙腿隱隱有些顫抖,明顯一副在土地埋了一晚上,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更有甚者,雙腿之間的褲甲已經濕成一片,顯然是在土裏待久了,沒忍住…尿了!


    如此狼狽的場景,讓許磊不禁麵部抽搐。


    所幸,他瞥了一眼遠處的信徒,發現也許是因為距離的原因,那些信徒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反而因為這撒豆成兵的本事而陷入混亂和震驚,這才鬆了口氣。


    深吸一口氣,許磊高聲說道。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爾等黃天之兵,下凡人間,還不快快助我斬妖除魔!”


    聽聞此言,天兵打扮模樣的黃巾兵紛紛跪在地上,向許磊宣誓效忠。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轟!


    盡管許磊的撒豆成兵,隻是一場拙劣的表演。


    隻要細看,其實還是能看出不少毛病的。


    但跪在廣場上愚昧的老百姓和流民哪裏看過這樣一幕。


    看著許磊撒豆成兵的本事,他們絲毫不懷疑許磊乃是天師張角被黃天派來的使者,是來帶領他們走向好日子的天師!


    很快,在潛藏在人群之中的黃巾眾人帶頭下,流民和信徒們也紛紛高唿起來,氣氛如烈火烹油,極為躁動熱烈。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再然後,當拿著托盤的黃巾道童走到他們麵前時,這些原本就一無所有的人,紛紛將自己身上最後的財產上交。


    狂熱的宗教情緒,也隨之上升到的頂點。


    約莫一個時辰以後,待道場的人群散去,跪在許磊麵前的黃巾力士們搓揉著大腿互相攙扶著站起。


    許磊從高台上走下,為首一名黃巾力士笑著說道:“磊哥兒,咱們這次又賺大發了。你看那些信徒,真是傻乎乎的,咱們隨便裝神弄鬼一下,他們就把身上的錢乖乖交出來了。”


    聽到這話,許磊卻繃著臉道:“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在道場上,要喚我職務,比克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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