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夫人尋白某有何事?”白落鳳一口喝完手中的茶,抿下嘴唇後,似微笑般眯著雙眼看著眼前的美婦,本來還道劉武侯請他的夜宴不知要賣什麽藥,沒想到來了以後才知道居然是武侯那美貌名揚天下的夫人私自下的請帖,“原來夫人浩大的府邸隻有這等下次的茶品,看來小子高看了劉武侯了。”


    “哪裏,隻是這下人不知招待,妾身還望您寬待。”美婦心中本想挫一下此人今日得勝後的傲氣,沒想到反被暗諷,立刻喚身後的丫鬟即可換上好茶。


    “哈哈,有幸踏進這武侯府,白某還能有何不滿。”白落鳳品著溫茶又用餘光盤算著這個出身韻音閣,多年前被《仙魁錄》評為榜首的女子,近乎十年的光景歲月洪荒並未在眼前的妙人臉上有任何磨損,她看似還是當年那錄臨摹那般:“丹唇翳皓齒,秀色若珪璋。雲步轉虛徐,側眸黯屏凰。”


    蕭伊馨微微頷首,心中卻念念道這人並非一般江湖莽夫。


    “不知夫人如此抬愛有何見教?”白落鳳打斷了蕭伊馨的思緒。


    “妾身哪有那本事指點白公子。”蕭伊馨用兩隻纖指輕輕觸了下紅唇,俏臉悄悄低垂,墨眉與那雙目一樣因為微微一笑似春柳般舒展開來,絕世的臉如同被稱讚的少女心中欣喜若狂又極力克製萬分羞澀,“白公子今日一展身技不知奪了多少姑娘芳心……”


    “那不知夫人的心是否有被在下收獲囊中。”白落鳳突然插話,讓蕭伊馨有點措手不及,不過常人難以察覺她一瞬間色變。


    “妾身自然欣賞白公子,所以想拜托白公子幫這忙。”


    “哦,不知什麽忙,居然能有幸輪得到白某這等草民。”


    “白公子過謙了,妾身求得這個忙其實不值一提,不過是希望明日白公子比武能給個顏麵,高抬貴手,事後整個劉府定有重謝。”蕭伊馨怕被對方打斷,又說到:“其實白公子明白,夫君隻是接下皇上旨意,實屬無奈,若此行有失朝廷顏麵,定以罪過問,妾身心切夫君,還望公子體諒。”


    “哈哈,白某一介武夫不懂那麽多門道,可這現今的天下大會用意何為,不用我白某多說,以夫人伶俐想必心中明了。這麽簡單的道理,我知道,天下人必然知道,可各路豪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想劉武侯並非是懦弱之輩,需要內人代他求情。況且當初他有這魄力向天下人下了這戰帖,我白某就有這膽量迴他一敬。”


    俏婦聽著白落鳳的話,能感覺到這個古波不驚的麵目下毋容更改的堅定,蕭伊馨莞爾一笑又作苦悶狀道:“白公子言重了,妾身自從嫁入這侯府哪還理會閨門外事,別人看的風光,其實這內心苦悶也隻有自己知道。”美人感覺對方似有平息,臉色稍微凝重:“不過方才白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若真如您所說,那明日比試白公子不就更應該聽妾身所言,畢竟您已經大敗全場名士,白公子位處江湖第一已經無人辯駁,不必再與夫君手下衝突,傷了大家和氣也忤逆朝廷本意,這其中利弊權衡,我想白公子比我更清楚。”


    既然大家都是心中都清明如鏡,蕭伊馨也就直白了許多。


    “夫人,這茶有點燙了……”白落鳳不知怎麽忽然來了一句。


    蕭伊馨心道這人又想法子找茬,剛想喚來下人嗬責一番也算做做樣子,卻突然迴了神來,本變得陰沉的俏臉忽然煞白,待這刻清醒後還是掩不住一絲慌亂,趕忙施了歉禮:“白公子,妾身所言有失,還望海涵。”


    蕭伊馨身處韻音閣多年怎會失了眼力,常人都明了上等瓷器講究胎身的薄透,越是這樣越能體現原料的純粹和工匠的手藝,瓷器自然珍貴。武侯府之中極品瓷具已經隨處可見到待客的茶器拿出去都極為少見。這除了體現武侯府的大氣,還迎合茶道溫品尋韻的要求。試想每一個來者隻要手拿起這樣的茶杯,就能感受茶溫從而清楚主人待客是否細膩用心。也正是這種難以察覺的細節讓所有來武侯府的訪客都自覺備受尊重,因此也讓劉承宗在朝堂之上博得不少好感。


    而白落鳳手中的茶燙的冒泡,如同置於鍋爐中燒煮一樣,可這等高的的溫度並未讓極薄的茶杯有絲毫異常。蕭伊馨在韻音閣數載若自說認識天下大半名俠豪客也不為過,可能做到對內氣操縱如此爐火純青,隨心所欲的地步,定不超過十人。蕭伊馨也就明白白落鳳這是在告訴她,自己有這樣的資本忤逆朝廷的意思,更何況一個劉武侯就更不放在眼中。


    “夫人說笑了,不過既然夫人知道白某什麽意思,便斷了那些妄想吧。”白落鳳放下茶杯,看著麗人繼續說道:“夫人知道為什麽在下能得人抬舉給了個‘殘墨’的名號?”


    “劍疾殘影,匯血如墨!”蕭伊馨忽然想起這幾日幫劉承宗整理天下會參與者文案時瞥到的話。


    “夫人,您手底下有人不太聽話啊。”白落鳳的右手一直握著桌上的茶杯,緩緩把玩不為所動。


    蕭伊馨臉色大變,她還未反應過來,白落鳳的一直收著的左手憑空化出一掌,頓時整個廳堂如狂風叱吒,他們兩人座前兩側待客的桌椅皆向大門砸去,廳堂的大門被撞的支離破碎,用花崗岩砌成的地板竟被劃出一道淺溝,一直延伸至前院,溝的盡頭便有個人昏厥在地上,剛才那一刹那他直接被掌勁衝了出去,直至撞上大門前的照壁方才打住。


    而白落鳳的目光此時才慢騰騰抬起看著側身的蕭伊馨,平緩說道:“我給夫人麵子,這個人夫人自己處置。”


    蕭伊馨心中暗責此人魯莽,同時震驚白落鳳居然有如此醇厚的內力,能入武侯府作為客卿必定不是平凡之輩,但即便是突然襲擊依然擋不住白落鳳一掌。待喚來下人將傷著扶下去安置後,蕭伊馨迴到座上,看見白落鳳還是怡然自得地喝著茶,內心有些氣結,可自己軟硬皆施都被對方毫不留情地迴擊,一時之間不知要說什麽,廳堂中不免有些尷尬。


    “夫人應該知道,江湖人做事除了講道義最先講的是利益。在下也並非不能答應夫人請求,至於條件麽……夫人自己覺得給的了白某什麽呢?”白落鳳忽然開口打破沉寂,他嘴角微翹,手指中又不自覺的拿起玉杯繼續把玩,他眯著眼看著麗人,那姿態與市井流氓毫無差別。


    “你!”蕭伊馨頓時氣火攻心,自身在韻音閣到嫁入武侯府以來,天下俠客名流和文武百官雖垂涎自己姿色,可誰不是一副正派,對自己行以高禮,皆君子相待。天下人都知道韻音閣並非明麵上簡單,何況自己名為花魁,更是無人有膽冒犯。再者自己已是有夫之婦,夫君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侯,可這廝竟如此齷蹉下流,色膽包天!直把自己當做窯中女子,開口便有意做此交易,縱然蕭伊馨素有涵養,也忍不住想破口大罵。


    “哈哈哈,夫人真是開不得玩笑,在下蒙承夫人厚愛,今日有幸見識天下獨嬌,不枉此生快活,這所謂‘天下第一’的名頭,不要也罷,不要也罷!”一陣朗爽大笑與水上清風一樣,在蕭伊馨身旁拂過,還未待聲音落下,白落鳳身形便消失在侯府之中,唯剩那一盞茶未有一絲漣漪地被放在桌上。


    蕭伊馨逐漸迴過神來,才明白自己被這廝擺了一道。她剛要喚來丫鬟收拾,卻突然發現那極薄的玉杯上像剛被劃出什麽疤痕,晶瑩剔透。她慢慢拿起茶杯,就怕稍一使勁會被捏碎。


    當她逐漸轉動茶杯識出那劃痕時,背後驚覺冷汗,心中又想起那個方才一直隨意玩弄茶杯的白落鳳,定在座椅上許久終於使上力氣起身離開。


    待丫鬟整理茶器時發現茶杯被損壞,不滿嘀咕道:“誰這麽沒眼光,居然在這麽好的杯上刻字。”


    方見茶杯上用狂草一氣嗬成刻著:


    “一步兩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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