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抽完,閑聊時間就此打住。


    王唯迴到高中生身邊,拍了拍他的腦瓜子。


    戰術手套是防滑,保暖的,上麵還殘留有不少來自活屍的體液。剛才經過醫療員那麽一科普,王唯抽煙都是兩指夾著緊上麵不讓手套碰到嘴,這麽一來倒是瞎了半根煙。


    至於說吸進肺裏的部分,煙頭燃燒的溫度是很高的,病毒能在那麽高得溫度下存活,那人類就可以直接宣布滅亡了,根本沒得玩。


    “帶路唄,我找你口中的市長叔叔有點事。”


    “不行!”高中生嚴詞拒絕。他緊接著說道:“你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我女朋友還在後方,帶你們過去等同於引狼入室!”


    “嗨,這小子!”王唯包括聽見高中生說話的隊員全部開始大笑起來,高中生這番話讓所有閱曆豐富的隊員感到幼稚可笑。


    “你毛還沒長齊呢,談個脊波戀愛!”王唯忍不住調侃。


    “我們是純潔的友誼!”高中生斜著眼大聲喊道。


    這下子,連隊裏從一開始毫無波瀾的信息員也搖頭苦笑了。所有人陷入關於死去的學生時代迴憶突然攻擊我這件事。


    王唯聽完都笑岔氣了,好不容易緩過來衝著一旁的醫療員打趣道:“這孩子還挺有意思哈!”


    “誰說不是呢!”醫療員迴複完又開始哈哈大笑,絲毫不在意高中生氣得憋紅的臉頰。


    在高中生眼裏,特遣隊調侃的哄笑聲是惡魔之音,他無端聯想起這群人進入後方可能幹出的惡行。


    所有男生殺掉,而女生則在他們身下苦苦哀嚎求饒。


    不行,絕對不能帶他們過去!高中生堅定內心信念,他甚至做好了犧牲準備。


    “這**的,你給他打得吐真劑是藥效過了還是假藥哇!”王唯突然反應過來詢問醫療員。


    “假藥吧?那玩意我也沒用過,硫噴妥鈉也就手術全麻的時候用用,吐真劑裏主要成分就是硫噴妥鈉。”醫療員迴複道。


    倆人這會兒可算是止住笑聲,並開始逐漸將話題扯遠。


    王唯其實也算是明知故問,幹了那麽多年特工了,吐真劑這玩意像他們這群老人早就紮出抗藥性了。


    不要以為這算什麽好事,每次受外傷那是一點招沒有,完全硬扛著,到後方手術治療打麻藥效果不大,要不是局裏有不少會針灸的老中醫,手術時早疼死了。


    “搞不好這孩子還真如你說得,人與人之間的體質不可相提並論,搞不好人家就有對硫噴妥鈉的抗藥性呢!”


    “不可能吧……”醫療員感覺王唯這番話已經觸碰到他的知識底線了。


    “老子全家族還酒精過敏呢,醫生說血型不行,喝不了酒。硬喝隻是提升酒精耐受度,咱家裏的隻要喝酒就臉紅。這玩意搞不好也帶有遺傳。”王唯篤定道。看,這就是經驗科學。


    “行了,不跟你強了,頭。你說啥是啥。”醫療員飛快地跳過這個話題,他不想將自己十多年來苦修的醫學專業知識全部還給老師,跟不懂行的人去強純粹是自討苦吃。


    意識到跑題的王唯清了清嗓子,他拍打信息員的後背下達命令:“將附近能存人的地標出來,咱們一個一個找。”


    信息員領命,她掏出平板,在屏幕上一頓操作調出地下工事平麵圖,指出距離他們最近的一處地點說:“這裏能藏人。”


    “這離水泵間和配電室還挺近的,確實是個駐人的好地方,為了方便運送大型設備,那裏的大廳修建得比別的地方高,也比別的地方寬敞。”


    頓了頓,王唯又說:“最重要的是那裏能走大車,可能設有重武器。還有交通發達,連接有不少能走車走人的甬道,開打以後需要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我們這點人手很難守住那麽多甬道,一旦外側武裝人員迴防,咱們就是甕中捉鱉裏的鱉。”


    “一群半大孩子有啥可怕的?”一名隊員毫不在意地說道。


    王唯微微皺眉,帶有教訓的語氣說道:“不要陷入先入為主的觀念裏,你怎麽知道別的地方沒有戰鬥經驗豐富的武裝人員呢?要是遇見邊境衛戍兵團的戰士,咱們要是沒有這身裝備得被人家幹稀爛。”


    那名開口的隊員一時間抱著步槍啞口無言,確實,特遣隊大部分人都是速成班出來的,擁有從軍經曆的就那小貓三兩隻,而且在先前的戰鬥中都犧牲得差不多了。


    剩下有從軍經曆的一個叫富大軍,一個叫李鋼蛋。


    賤名果真好養活!


    王唯帶著眾人討論方案可行性,所有隊員踴躍發言。不過術業有專攻,很多人在製定計劃這方麵多是考慮不周,計劃失敗的預案也沒有,這種人是當不了領導的,隻能在下麵苦哈哈地賣力氣搏命。


    很顯然,王唯並不在此列,他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明白誰去幹什麽,誰去負責什麽,誰要是幹不了哪個人頂上去查缺補漏。


    再有全線崩盤時,一行人怎麽安然無恙地撤退,這也是需要考慮進去的。


    打仗,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百分百能贏,對於可能存在的風險如果無法規避掉,那麽必然要想好失敗的下場。


    科學作戰,賭命是不明智的選擇。王唯的家族能存活至今還不是祖上總結出這麽一套經驗。


    從祖上到王唯這輩,家族一直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總體向好。另外王姓再怎麽說也是中土人數最多的姓氏,當年王唯為了避嫌,他是切斷了與家族聯係的,畢竟國特這行最膈應的就是家族子弟參與進來,一旦進來麵對自己家族時有些事情絕對會有失公平。


    經過足足半小時的討論,王唯等人可算是製定了一套嚴思縝密的計劃,現在隻剩下上去見真章了。


    “大夥都聽明白沒?”王唯掀開麵罩一邊喝水一邊詢問眾人。


    “明白!”眾人齊刷刷地迴應,他們特別感謝老天攤上王唯這個領導,那是真把人當人看哇!要不是這項任務是必死的,他們願意一輩子和王唯幹下去,這恐怕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王唯點點頭,他吩咐眾人檢查武器裝備,隨後一行人再次上路。


    多次戰鬥配合使得這支隊伍愈來愈專業,隊員之間越來越默契。毫不誇張的講,這些人要是活著出去,一些對內特戰隊都得摸鼻子甘拜下風。


    一行人快速行進,當然那個小拖油瓶高中生不可能帶著。王唯又不是什麽魔鬼,搞什麽斬草除根這一套。


    武裝高中生和特遣隊打起來純純是這群半大孩子沒有腦子,不知道變通,一切都是“誤會”。


    其實說起來王唯確實是來取白市長狗命的,特遣隊還真算是幸存者們的敵人。


    不管是史磊還是這個不知道姓名的高中生,王唯都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福氣與機遇。死了那沒招,自認倒黴,活下來以後尋仇也歡迎,反正王唯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以後了。


    抱著這種想法,王唯不想平白無故自造殺孽,他是有原則的。


    對王唯來說,你硬擋我的路,我隻能將你搬開,但是路邊不擋路的石子再上去硬踹一腳,那確實大可不必。


    王唯是個正常人,帶有一點厭世情緒,但他不是精神病,逮到不順心的人就宰了。


    時間,2040年1月5日,晚上23:44。


    “前麵就是大廳了!”王唯壓低聲音說道。


    大廳裏燈火通明,一群婦孺老幼正在開鍋造飯,所有人有說有笑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大災之後不該有的幸福表情。看來吃飯一直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特遣隊藏匿在某條甬道的陰影之中,所有人關掉了散發光源的裝備,在正式行動前,王唯需要重新評估眼前幸存者的實力。


    “兩輛步戰車,一輛99—b坦克,坦克上麵的高射機槍位有一名射手和一名觀察手,看那執勤模樣就知道是部隊序列的。”


    王唯轉移視線,繼續口述:“九點鍾和12點鍾方位各有一部77式高射機槍,看來那兩條路口經常鬧活屍,所以火力側重在那兩邊。”


    “不好搞哇!”富大軍沒敢給電磁炮充能,在正式開打之前,電磁炮充能會散發強烈的光能熱能波動,隻要步戰車上的熱能探測雷達還沒徹底瞎,那麽躲藏的眾人就是活靶子。


    “待會我和大軍,老陳,鋼蛋負責所有重裝甲目標,剩下的人,你們至少要控製住一部高射機槍。”


    其餘八人點頭,在黑暗當中壓低聲音迴複收到。


    特遣隊打到現在隻剩下十二人,啞巴和一名幸運兒帶著內存卡迴程了,隧道裏犧牲一位,天黑遭遇戰時犧牲三位。開始十八人隻剩下現在的十二人。


    王唯有股恍若隔世的感覺,他深感生命之脆弱,時間流逝之緩慢。


    那是四個人哇!說沒就沒了。更不要提這一路上眾人造就的殺孽,有些人是真的該死,而有些人隻是碰巧擋住了王唯的路而已。


    王唯抽了抽鼻子,他不知道在見到白鴻江之前還要死多少自己人與陌生人。


    也許,我真的活成了我最討厭的模樣?王唯內心獨白。越接近目標他越是懷疑自己,這便是王唯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心魔。


    “動手!”王唯開口命令道,他竭力避免自己再陷入感性主義當中。在命令下達那一刻,他啟動外骨骼的超頻模式,領先飛奔出去。


    王唯的身後是富大軍,陳宏,李鋼蛋三位戰鬥經驗極為豐富的隊員,他們同樣啟動超頻模式,動作飛快地接近自己的目標。


    第一波人後麵是八人,他們分開兩波衝向高射機槍陣地。


    大廳裏的人在第一眼看見王唯等人時是懵的,可是很快步戰車便反應過來,在經驗豐富的炮手協作下,雙聯機關炮口緩緩對準還在行進的王唯四人。


    沒有問詢,對於突然不打招唿出現的特遣隊,幸存者武裝的反應是殲滅!


    哪有上來不打招唿就開片的?這對方擺明就是赤裸裸的敵人!


    王唯等人的行進路線非常刁鑽,他們一路上貼著幸存者跑,有些運動能力差的隊員甚至在跑步過程中不小心幹翻了烹飪著食物的飯鍋。


    年紀稍小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嚇壞了,也可能是之前摸進來的活屍給所有現在還活著的幸存者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心理陰影。


    麵對王唯特遣隊的突然襲擊,不明所以的幸存者隻認為特遣隊眾人是活屍,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特遣隊的到來猶如一顆炸彈扔進看似平靜的水潭裏,水潭裏的水轟然炸開。幸存者們慌亂之下往他們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奔跑藏匿,一時之間大廳現場徹底混亂起來。


    借著這股混亂勁,王唯等人借著人群掩護迅速接近自己的作戰目標。


    “鄉親們,不要亂!按照預案跑,我們義勇隊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坦克高射機槍位上,一名武裝人員正使用大喇叭放大音量反複喊著。


    大多數幸存者很快冷靜下來,你拉我拽,你抱我扛,身體強壯幫助身體羸弱的。一時之間,王唯幾個鶴立雞群的家夥重新暴露在武裝人員的視野當中。


    沒有了幸存者掩護的王唯四人非常光棍,他們立即散開借助混凝土支撐柱當做掩體,交互掩護行進,這讓步戰車一時犯難不知道該打不該打。


    “咚咚咚咚咚咚——”步戰車最終還是試探性開火,六發機炮彈堪堪擦過大軍的身子崩擊在一道混凝土支撐柱上。


    彈片四碎,石塊飛濺,在這種重火力麵前,碳基生物是如此羸(lei)弱。


    大軍感受到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同時為自己撿迴一條命感到慶幸。他低頭掃過一眼腕表,屏幕上麵電磁炮圖標已經點亮,這代表著肩部裝備的電磁炮隨時可以射擊!


    富大軍立即站定,半跪在地。和上次打77式高射機槍不同,這次電磁炮全功率運轉,危險性與穿深同步上升。


    “my jade emperor!(我的玉帝呀!)請您保佑您的信徒!”


    不得不說,富大軍這人戲就是多,來到中土以後,他們家族改信本地教,總得來說也是入鄉隨俗的一種行為。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靈,不忍心送走富大軍,突然間整片大廳的電燈開始頻繁閃爍,一副電壓不穩的模樣。


    啪地一下很快啊!燈光熄滅,避難所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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