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出聲,快走!”趙排長壓低聲音說道。


    趙排長拽著佳航悶頭往西跑,在奔跑的過程中,佳航似乎聽見了很賤的,很熟悉的話聲。


    “兒子了,老子差點就寄了。”不用猜,這聲帶絕對是廣琮,沒想到這家夥命大,經曆了這麽多戰鬥都沒死。


    “少說話,要怪物追上咱都得完犢子!”這一次開口的是老樸。


    這下子佳航哪怕腦袋轉得再慢都知道咋迴事了,他們在逃!他們現在是逃兵!


    “排長,你特麽……”佳航也是急眼了,他可是根正苗紅的四代目,你讓他當逃兵那不是轟碎他的信仰嗎!


    說句不好聽的,搞不好佳航百年以後下去麵對先祖都得先扣上一記不孝子孫的帽子。


    “咱這叫轉進!戰略性撤退!你賴嘰個啥?”趙排長不由分說給了佳航腦袋一下。的虧軍用頭盔的抗震性能極好,否則趙排長這一巴掌下去佳航腦袋上高低冒出個大包。


    “轉進個屁!”佳航腦袋軸的很,他不理解趙排長的做法。


    “老子要和它們同歸於盡!”佳航說話間還要掏出大寶貝,趙排長黑暗當中啥也看不見,但他還是憑著感覺拍掉了孩子拿雷的手。


    “艸!”趙排長口吐芬芳,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要不是老李家就剩下這一根獨苗了,自己也不會在大部隊潰退之際拉上這癟犢子。趙排長心想。


    當然僅僅這個理由對趙排長來說還是不夠的。


    最為主要的一點,當年在邊境,佳航的父親為了救自己,還有第一次出任務的諸多新兵蛋子們,一個人引開了敵人大部隊最終壯烈犧牲。


    趙排長這一刻是李佳航父親的複刻版,他實在不忍心這些年輕的孩子死在戰場上,特別是這種毫無勝算的戰場上!


    剛才的大塊頭是什麽鬼東西呀!眾生平等的12.7mm口徑的29式重機槍都難以擊殺,他們手上的5.8mm口徑步槍和其對抗那和呲水槍還有什麽區別?


    趙排長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他曾在瞄準射擊中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象,那就是有怪物額頭可以硬抗5.8mm口徑步槍彈。


    要不是重機槍轟碎了那隻怪物,趙排長早就撂挑子跑路了。


    這仗怎麽打?雖說那種特殊怪物並不是遍地都是,但是!假如有一隻衝到陣地裏,那麽大夥沒有一個能落著好!


    一個近乎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甚至連唯一擊殺弱點都能彈開步槍彈的怪物,這和人形輕型裝甲車有區別嗎?


    趙排長緩緩收迴思緒,拉著佳航胳膊的手更緊了幾分。電光石火之間,趙排長想了許多許多, 最他這樣開口說:“佳航,我們贏不了,至少這次贏不了。”


    佳航聽完至少冷靜了下來,他細想剛才的怪物衝勢與各種特點,突然間覺得趙排長說得沒錯。


    在全麵熄燈前,怪物群中那隻大塊頭,兩條胳膊都被重機槍削成白棍了也沒死,最後兩枚40火齊射才轟爛了它的腦袋!


    四人瘋狂奔跑著,得益於平時大量訓練,幾人隻是微微喘氣,還沒有到氣喘如牛的地步。


    十多分鍾後,眾人看見了亮光,好像是車燈?


    “噠噠噠——”對方朝著剛剛暴露在光線中的幾人做警告掃射,子彈落地點僅離他們幾步遠。


    “你們是誰!”二營教導員在坦克的高射機槍位,一手扶著上膛的機槍,一手拿著喇叭大聲詢問。


    西隧道口聚攏著二營所有剩下的作戰單位,包括各種重武器,可以說這裏是最後一道防線了。


    “教導員!我是趙方誌!前線已經崩了!我們請求歸隊!”趙排長臉不紅心不跳地大聲迴應。


    “你們有沒有被咬!”教導員繼續詢問。


    “什麽?”趙排長等人一副黑人問號臉,四人在車燈照耀下麵麵相覷。


    “聾子是吧?四排瞄準!”教導員連即下令,四排的戰士齊刷刷舉起步槍對準了四人組。


    “臥槽!我們沒有被咬!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趙排長連忙大唿,他是真怕某個新兵蛋子緊張走火,到時候幾人都得死。


    “雙手抱頭,把身上的家夥事都扔出來!”教導員繼續抄著大喇叭喊道。


    四人身上還能有什麽熱武器?步槍在剛才逃命過程中閑礙事都扔了,手槍倒還是別在腰間,胸前或者大腿根上。


    四人對視一眼輕輕地將手槍從多功能槍帶中抽出來,扔在戰友能看得見的地方,這個時候任何一個誤會都有可能造成意外。


    當四人卸幹淨武裝後,十多名戰士舉著鋼槍,彎著腰聚攏過來,其中幾人手裏拿著精鋼手銬,佳航見此差點沒忍住轉身往迴跑。


    怎麽辦?怎麽辦?在線等,急!自己當逃兵是不是暴露了?佳航心裏想。


    “配合一下!”其中一名戰士來到佳航身旁,客氣一句後直接上手段拷上了。


    四人幾乎同時間被拷了後,戰士們迅速散開舉著槍對準幾人如臨大敵。


    “這邊走!”其中一名少尉軍銜的戰士手指一道方向,四人隻得在他的引導下亦步亦趨走著。


    “動作快點!”其中一名戰士惡狠狠地說道。


    四人聽了後除了佳航加快了腳步,剩下三人都在用審視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佳航。


    四人很快被帶離到一處臨時設立的營帳裏,看樣子這裏是營衛生站。


    剛進去,四人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佳航煽動著鼻子很是難受,他最討厭這種帶刺激性的氣味。印象中他小時候每次聞到這種氣味都意味著家中有位親人將永遠離去。


    “有被咬麽?”醫師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帶著全覆蓋式透明防毒麵具,說話甕聲甕氣的,如果不仔細聽很容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啥?”趙排長畢竟年紀大了聽不清楚,這一次是其餘三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瑪德我廢什麽話呀!”醫師略帶憤怒地嘀咕了一句,緊接著他招手衝著押送四人進來的幾名持槍戰士說:“那誰,你過來幫忙扒衣服!”


    “臥槽?!”佳航驚恐萬分,醫師在招唿別人的時候,那可一直在盯著自己看呢。佳航就算是再蠢都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麽。


    “士可殺不可辱!”佳航一瞬間漲紅了脖子,扯嗓子大吼大叫。


    醫師和準備動手的戰士充耳不聞,倆人合起夥來三下五除二開始扒解佳航身上的裝備和衣物。扒到褲子的時候為了方便幹脆將其放倒。


    直到將佳航扒得就剩下一條褲衩,醫師和戰士才停下了動作。


    醫師上下打量著佳航的身體,具有侵略性的目光讓佳航不由自主地夾緊菊花。


    這時,隻見醫師如蒙大赦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旁邊戰士解開佳航的手銬。


    戰士上前解開佳航的手銬,佳航也飛快地往身上套衣物,由於手銬的阻攔,上身衣物都是蛻到手腕處。


    不過下半身的衣服脫得那是真麻溜呀!這個戰士和醫師指不定有什麽副業!


    在佳航還在套褲子的時候醫師張口衝著幾人說:“特殊時節還請諒解。特碼的那群怪物的隻要咬傷了你們,那你們就完蛋了!哪怕是裸露的皮膚長時間接觸其血液或者唾液也不行。”


    醫師頓了頓,應該是在組織語言,他接著說:“方才營裏那些從前麵送迴來的傷員,隻要是被抓傷咬傷的全都喪失了理智。他們咬人,撓人,教導員說這是病毒叫我們開槍崩了他們。我隻能說,教導員的抉擇是正確的!”


    四人慢慢消化這醫師的這番話,最後趙排長提出自己的疑慮:“那我們不帶防毒麵罩是不是意味著也有受感染的風險?”


    “嗬嗬……”醫師冷笑一聲,他指了指自己的防毒麵罩說:“要是感染早就感染了,這種病毒很邪性,在空氣中存活率好像不高,都是靠宿主傳播。”


    “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你們佩戴防毒麵罩。還有,由於條件有限,數據較少,我們還不知道病毒的誘因是什麽。”


    “最後提醒你們幾句,千萬千萬不要被抓傷咬傷。如果接觸到怪物的血液和唾液,必須要及時用清水或者消毒水清洗幹淨。否則,我建議你們把銘牌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別給收屍的兄弟們添麻煩!”


    幾人聽完後不由自主地點頭表示讚同,然後也不需要醫師招唿,一個個覺悟極高地配合扒開衣服看傷口。


    好在剩下的三人的運氣也都不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換身衣服,你們衣服上有太多血液殘留。之前有個新兵臉上沾得全是血,在前線情緒崩潰給送後方來了,然後,他也沒能撐過去。”醫師繼續說著案例,四人好像都有點印象但是不多。


    “行了,該說的說完了,走吧。”醫師擺手打發幾人離開。


    四人在持槍戰士的陪同下離開了醫療營帳,他們來到另一處帳篷裏。


    在這,幾人又一次被迫扒幹淨身上的衣物,一名戰士用噴壺朝四人身上噴灑混合了消毒液的清水。


    幾分鍾後,四人清洗幹淨換上了新裝備,這一次才進入審訊階段。


    在第三個營帳裏,一連指導員遞給四人紙和筆。也不怕四人串供,當著四人麵說:“寫吧,遺書。”


    “什麽意思?”老樸愣了一下,第一個問道。


    “字麵意思,營長和你們前後腳迴來了,不過看樣子八成是救不迴來了,他命令我們死守隧道出入口。”


    四人再一次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營長命那麽大,那麽混亂的戰況也能跑迴來。


    “和營長跑迴來多少人?”趙排長連忙詢問。


    “沒有,隻有營長一個人,隧道燈剛滅那會兒隊形就被衝散了。等營長下令撤退的時候,身邊沒幾個活人了。”指導員痛心疾首地說道。


    “現在全營上下還有百來口子人,幹後勤的都拉上來抗槍了。你們,我不想追究了,希望接下來的戰鬥不要讓我失望。”


    “亢——”外邊傳來一聲槍響,四人全都一哆嗦,以為怪物群已經攻殺過來。


    好在,一聲槍響過後沒有別的槍聲傳來。


    “營長走了……”指導員麵無表情地說道。


    四人沉默了一陣,隨後伏案提筆寫遺書,整個營帳裏隻剩下筆尖摩挲著稿紙的沙沙聲。


    佳航在很早前失去了父親,母親拋棄了他改嫁,而他的爺爺也在早年間犧牲在救災現場。在參軍之前,他的奶奶也不幸過逝了。


    對於佳航來說,他確實是不知道將遺書寫給誰。老婆?別逗了,佳航母胎solo至今,至於早已從印象中丟失的母親,佳航實在是提不起筆。


    好半響,三人都寫完了信疊好裝進信封,而佳航還是提筆未動。直到指導員催促,佳航無奈歎氣在白紙上寫上這麽幾個字。


    “我死後,將我所有的存款貢獻給國家。”


    佳航入伍這麽多年來,少說也有萬把塊的存款了,至於為什麽這麽少,那是因為他一直在還錢,還給曾經幫助過他的人。


    一個精神不算正常的奶奶拉扯一個大孫子,這要是沒周邊善心人的幫助,佳航真不一定能長這麽大。


    好在自己臨走前,把自己這輩子的債都還了。佳航心裏這樣想著,自己寬慰不少了。


    四人將信封交給指導員後,幾個人看著彼此誰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趙排長打破沉默,他說:“說說吧,都有什麽遺願。”


    “我要當爹了,我怕我媳婦改嫁,兒子將來受委屈。所以你們誰要是活下來一定要勸她不要改嫁……”這話也就廣琮能說出來了。


    幾人被狠狠雷了一番,心裏想著臥槽你小子動作可真快,這還沒領證呢!再有這姑娘也是真傻!


    “行吧行吧,”趙排長汗顏打斷了他,隨後示意老樸講。


    老樸抬頭,歎氣,合計了好一會才開口說:“我呀,放心不下家裏弟弟妹妹,還有老母親,當時參軍完全看部隊拿錢多,退伍後包分配才來的。你們都知道,我這人沒什麽文化,就有個把子力氣,擱工地扛了好久的鋼筋,後麵工頭給我報名參軍,我也一直幹到今天。”


    “我倒是沒啥遺憾了,你呢。”老樸說完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佳航。


    佳航沉思片刻,臉不由自主地發紅,他支支吾吾地說:“我…我還是處男,沒搞過對象……”


    三人全部瞪大了雙眼,特別是廣琮都懵圈了。


    廣琮著急地說:“不是,上次我帶你和老樸去見世麵,整半天你小子啥也沒幹呀!”


    “咳咳,那什麽,這個話題跳過。”老樸歲數大,上次去洗腳城見世麵還是他提出的。隻能說在工地那幾年,工頭給他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老樸這時看向趙排長,正色道:“排長,你呢?”


    “我?”趙排長嗤笑一聲,擺擺手說:“我呀,就是後悔當時為啥沒站出來,我們老趙家這一支,可能都沒了。”


    幾人還沒詳細詢問,如鞭炮聲一樣的槍響聲傳來。


    “準備戰鬥!”趙排長第一個衝出營帳,緊接著是老樸,廣琮,佳航跟在最後。


    這一次,沒人逃跑,至死方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活屍研究手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能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能唯並收藏活屍研究手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