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幫已經被邊緣化,此地差不多快變成三河盟的日月穀了。麵對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勢,雲天陽都能隱忍沒有發作,估計也是看穿了對方的目的,就是希望魚龍幫能主動送上開打的籍口。


    雲天陽沒有上當,所以他們就需要找個突破口,那便是自己了。


    ****


    雲天陽一直被晾在一旁,木然地看著三河盟的人與群豪一一寒暄。動手的信號廣寒仙子遲遲未發出,心中暗暗焦急,見龍潛陷入了尷尬,決定該出頭了,叫道:“貴盟似乎有些僭越了,是欺魚龍幫沒人了嗎?此地乃日月穀,鄙幫蘭幫主出關在即,諸位若是有私人恩怨不妨出了穀再說。”


    薑華坐在遠處的座位上叫道:“趙頭領,就給雲堂主這個麵子。對這個紅袍道妖,諸位掌旗主無須擔憂,老夫也有一件重要事須著落在此人身上。暫時看在五龍斬的麵上不與他計較,辦大事要緊,跑不了這小子,待此間事了再找他不遲。”


    趙彬成馬上招唿身邊的幾位掌旗主來到客座右排的長桌落座,猶如主人家一般毫不見外,笑道:“也罷,看在五龍斬與咱們聯手的份上,暫且饒過這牛鼻子。”


    龍潛肚裏暗笑,看來進穀時五龍斬的奪命錐發簪還是起了點作用,偏過頭發現身後的宏廣連下巴都沒有合起,愣愣地看著趙彬成。猛然醒悟五龍斬何時與三河盟聯手了?看樣子連宏廣都不知道。


    端起酒杯,陷入了沉思,心中有些感慨,顯然三河盟是早已埋伏在了左近,還做足了功課,安排探子將穀內群豪查得清清楚楚,確定了再無隱患便冒頭了。


    魚龍幫精心設計處處下套,而三河盟也在時時防備用心打算,兩邊恰如對弈的棋手,都為了剿滅對方而各展智慧,拿捏最佳時機出手。


    現在穀裏已經有幾股勢力存在,需仔細評估。三河盟肯定是對頭了,幾個掌旗主不足為慮,唯薑華和肖繼龍武功太高不是對手,且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則孤掌難鳴。


    宏廣是絕不可結盟的,跟他混在一塊兒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穀內的群豪是一盤散沙,不可倚靠。


    隻剩下魚龍幫了,他們人數雖少但占據了地利之勢,重點是與他們有共同的敵人,這是結盟的基礎。若按廣寒在林子裏說的,似乎他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那麽待會兒無論是明裏還是暗裏隻能與魚龍幫聯手了。


    ***


    肖繼龍朝著趙彬成略微頷首道:“趙掌旗主,事已至此不必客套了,無須顧及麵子,直接說事。”


    群豪安靜了下來,或坐或站沒一個走動,連雲天陽也歸了座。


    趙彬成走到中間叉著腰得意地道:“各位好漢請了,可能還有些朋友對鄙盟不了解,三河盟如今已縱橫河南、河北還有河東三道,試問天下還有誰的實力能強得過我們?估計有不少人在等蘭傲出關的消息吧,嘿嘿......


    “不妨告訴大家,此時此刻,鄙盟的兩位光明聖使還有大旗使,已經會同太微宮的紫虛散人就在左近候著了,哼哼......”


    群豪一陣騷動,太微宮的紫虛散人是名望甚高的前輩,還是洛陽太微宮的大宗師紫陽真人最小的師弟,名門正派中的翹楚,他也來日月穀了嗎?


    還有以肖繼龍、薑華如此高手也隻在十三旗使中排名第二、第三,那麽排名更高的光明雙使和大旗使的實力可想而知了。


    趙彬成沒有明說這些高手聚在一塊兒幹什麽,但其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了。難怪三河盟的人這般囂張,原來是有恃無恐。


    龍潛想起宏廣曾經說過,有位江湖名望甚高的前輩見證過蘭傲的傷勢,還是他放出了這個消息,莫非就是這位紫虛散人麽,難道太微宮也跟三河盟聯手了嗎?


    趙彬成囂張地道:“鄙盟今日來此是有兩樁大事要辦,一為擴二為滅。所謂‘擴’便是頭一樁事了,我家盟主有意向各位好漢發出邀請加入三河盟。隻要入盟好處多多,金銀隨取,有事共擔,大夥兒共襄大事縱橫江湖如何?”


    “哈哈,趙頭領如此說話不合適了吧。”雲天陽坐在主座上及時打斷對方,戲謔道,“貴盟進棚時還在唿喝前來拜山,怎麽拜山之禮尚未結束便想反客為主了?”


    “雲堂主,您快歇會兒吧。”趙彬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嗨呀,忘記我家盟主的交代了,他老人家說,隻要雲堂主肯改換門庭,盟主可以設法為您取下蘭傲那廝在你身上釘的七口鎮魂釘,讓你恢複武功,還在鄙盟擔任旗使一職,如何?”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趙彬成不但稱唿蘭傲的口氣變得如此輕蔑,還很明確地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了,這不就是要撕破臉了嗎?群豪都是有經驗的人,知道快要到對決的時刻了,都摩拳擦掌預備著。


    雲天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手撫案台並未說話,依然在忍。但趙彬成說的沒錯,那七口鎮魂釘確實是蘭傲給他釘上去的,但此事極為機密,並無第三個人知曉,怎的就會傳到三河盟去了?


    旁邊的汪雨冰拍著桌子——吃了雲天陽的療傷藥內傷漸漸恢複了大半——罵道:“匹夫小人,本堂就見不得你挑撥離間的嘴臉。雲堂主明明是被仇人設計陷害導致武功盡失,蘭幫主待兄弟親如手足,怎麽可能是他給自家兄弟施下這般惡毒的鎮魂釘?”


    趙彬成大笑道:“看來這段恩怨雲堂主口風甚緊呐,將身邊的兄弟瞞得好苦,你替他掩蓋了惡毒的真實嘴臉,叫兄弟們隻知愚忠,雲堂主何必呢。對了,汪堂主,隻要你願投三河盟,盟主他老人家說了,會將他精心收藏的《內八卦要訣》贈送,助您武藝再上一層樓,怎樣?”


    “呸,胡說八道,老子,老子對司空副幫主忠心無二,絕無可能另攀高枝。”


    話雖如此,棚裏的人都能聽出他色厲內荏的口氣,因為到現在都沒有聽到雲天陽反駁一句,估計趙彬成的所說並非捕風捉影。


    沒想到蘭傲的手段如此狠毒,對自己的左膀右臂尚能如此......汪雨冰有些被驚嚇住了。另外,他所練的外八卦功確實是到了一個瓶頸,若有《內八卦要訣》提升功法確實是極大的誘惑,這對習武之人吸引力最大。


    楊玉琴見狀挺身而出,喝道:“這裏是蘭幫主的出關大典,不是你三河盟的招攬大會,姓趙的,你欺人太甚了。”


    趙彬成撓撓頭,不認得這位綠衫女子,笑道:“這位娘子能夠坐在主座上,想必不是等閑之人,咱老趙做個主,隻要你也肯投過來,好處絕少不了你的,隻是你們若要來投,需服此紅丸一枚。”


    說完指著那三名黑衣死侍打開的那口大木箱子,眾人一看裏麵全是紅紅的藥丸。小盒子也被打開了,裏麵是較小的一顆顆白色藥丸。


    龍潛聽華劍派的李雲和十一旗使管鯤聊起過,三河盟為懲罰內部辦事不利者,會叫他們服下一枚紅丸,讓人痛徹骨髓三天三夜,單服紅丸就是毒藥,名叫“五毒丹”。配套還有一顆白藥丸,兩丸同服才是可增強內力的補藥。


    但魚龍幫就這麽幾個人,帶來滿滿一大木箱子的紅丸給誰吃的呢?


    龍潛決定挑破此事,也算是提醒群豪,大聲道:“原來是三河盟的‘五毒丹’,看趙頭領的意思是要大夥兒都吃藥丸嘍?”


    群豪闖蕩江湖多年,光聽藥丸的名稱便知道,那枚紅丸必是可以製約人的毒藥。


    趙彬成斜眼看著天霄子樂道:“果然有點見識,這是三河盟的秘藥,豈是鼠輩想服就能服的?紅袍道妖嘛,你未必有份,哈哈。不瞞諸位,凡加入三河盟者,咱家盟主為大夥兒著想,特意準備了兩枚添補內力的藥丸,服下藥丸者便是一家人。


    “為免有人渾水摸魚,需先服下一枚紅丸,兩個時辰內於身體無害,兩個時辰後......嗬嗬,須取不肯入盟者的首級來兌換白丸解藥。接下來便要說到鄙盟來此的第二樁事,所謂‘滅’,凡不肯入盟者,非友即敵,是敵人便要殺光,明年的今日恐怕會成為某些人的忌日。”


    趙彬成決定再將殺氣騰騰的話語說明白了,轉過頭對著群豪道:“諸位都看見了,鄙盟對魚龍幫的人尚且著力招攬,大夥兒若是有心加入鄙盟,好處必不比他們少。咱老趙再次強調,入盟的自然是兄弟,咱們共同對付魚龍幫的餘孽,不入盟的便是敵人。”


    誰都知道所謂招攬魚龍幫的人不過就是分化瓦解的手段,三河盟已經攤牌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選擇,不但要剿滅魚龍幫,還準備一口吃下穀裏的群豪。


    大夥兒得知了毒藥的秘密都惴惴不安,連常坤也跟汪雨冰麵麵相覷,心中隻盼著蘭傲快快出關。


    宏廣眼中閃出厲色,他豈肯服藥,悄悄觀察著四周情況,心中暗暗盤算,一旦事態不可收拾,便要甩出毒煙,立刻出手抓住身邊的兩個人扔出去,製造混亂,然後再乘隙突圍。


    這時棚外傳來不少人的吵鬧,細聽緣由竟然是待在其他幾個棚裏的人想提前溜走卻被人給攔住了,還有人憤怒地責罵阻攔的人,明明也是客人卻比主人家還要囂張。


    接著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是兵刃相交,有人動手打鬥了,但一會兒功夫便沉寂了下來,顯然其中一方實力很強。


    “他娘的,這會兒還算是客氣的,再不識好歹還敢亂跑亂動,惹火了老子,手上這條腐骨杖下不介意再添幾條人命。”說話人的聲音極響,明顯是運足了內力。


    接著有人高聲幫襯道:“聽見沒,都老老實實待著,惹火了五旗使,他的腐骨杖可不認人。都別著急走,一會兒由三河盟的兄弟挑頭踏平日月穀,你們都跟著能一起分杯羹,天大的好事在等著你們呢。”


    龍潛再度心驚,聽第二個人的聲音很熟悉,竟是玉林莊的莊主林一鳴,帶著一群穿黑衣的三河盟死侍各持兵器,攔住了聽說要服毒藥準備悄悄離穀的人。


    而第一個人的聲音展示出的功力雖不如薑華,但明顯遠在八旗使萬不可之上,竟然是第五旗使,他並未進入主棚反而待在棚外鎮守全穀的秩序,三河盟果然來了不少高手。


    林一鳴殺氣騰騰地走進主棚大聲道:“稟肖二旗使,放火之人全部活捉,請您示下。”


    肖繼龍道:“都帶進來吧。”


    林一鳴轉身出棚,操起皮鞭一頓亂抽,罵道:“他媽的,還不走快點,磨磨唧唧的還想等你家幫主來救命是不是,告訴你們,蘭傲那廝早已被人五馬分屍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有二十餘人被趕進主棚,林一鳴身邊還有一名漢子抱著數十隻火把木棒。


    雲天陽驚道:“嶽池?怎麽是你,兄弟們怎麽都......”


    這些人都是魚龍幫在日月穀裏的精英弟子,但此時個個帶傷互相攙扶著。


    嶽池更是被兩個人架著,見到雲天陽後慘笑道:“雲堂主,屬下,屬下辦事不利,被,被他們埋伏了,事情不成了......兄弟們全部被捉,東西也被搶了。”


    “嶽兄弟,受苦了。”楊玉琴躍身過來,攙起嶽池。


    在三河盟諸多高手環伺下她也奮不顧身了,帶著受傷的二十餘兄弟迴到主座後席地而坐,幾名傷重的靠在那九個大皮革箱子邊大口喘氣,汪雨冰也一起幫忙,給受傷骨折的做了簡單處置。


    趙彬成等人並沒有幹涉楊玉琴,都冷眼看著魚龍幫的人一陣慌亂。


    “你不來幫忙嗎?”楊玉琴看著鯰魚堂堂主常坤怒道。


    常坤站在棚口附近充耳不聞,猶豫不決。


    龍潛細看進來的其他人,又看到了一個熟人,那抱著數十隻火把木棒的人正是在河北道玉林莊奪旗大會上見過的黑蝠洞洞主張凡,一身輕功頗為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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