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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一早,佟妃送走了順治,伊蘭拿著洗漱的用具進來,問道:“格格,咱們今兒還去慈寧宮嗎?”


    佟妃想也沒想就答道:“去。”


    “可是太後都好幾日不見客了,你說太後在忙啥呢?怎麽就連著這老多天不方便見客?”伊蘭不解的問道。


    佟妃心裏明白,太後不是不方便見客,是不方便見她而已,太後怎麽想,她不知道,可她身為妃子,宮中的禮儀不可少,這早安,她一天都不能停,想著,佟妃趕緊起床梳洗,往慈寧宮走去。


    果不其然,佟妃又被蘇茉兒攔在門外,道:“佟妃娘娘請迴吧,太後今兒啊,不方便見客。”


    佟妃走到蘇茉兒麵前,低聲道:“敢問蘇嬤嬤,太後身體沒啥事兒吧?”


    蘇茉兒笑笑,道:“佟妃娘娘有心了,太後身體並無大礙,隻是近日淨慈寺的住持讓她潛心念佛而已。”


    “原來如此。”佟妃點點頭,道,“沒事兒就好,有勞蘇嬤嬤了。”


    說完,佟妃便轉身走了,蘇茉兒看著佟妃的背影,略顯憂傷,也走迴屋裏,對著正在念經的孝莊說道:“格格,人走了。”


    孝莊點點頭,從嘴裏擠出一個“嗯”字。


    “其實佟妃也沒做錯啥,您怎麽就不願見她呢?”蘇茉兒不解的問道。


    “我哪是不願見她,我是無顏見她啊。”孝莊停下手中的木魚,愣愣地看著麵前的觀音畫像,深深歎了口氣,“本想著,借這個機會,給蘇克薩哈一個教訓,讓他收斂收斂,誰料,這一收,就收出了兩條人命,我豈止無顏見佟妃,我更無顏麵對滄州的老百姓啊。”


    孝莊一麵說著,一麵站起來,蘇茉兒趕緊上前扶著,孝莊接著道:“齊真確是個好官,漢官之中,他算是最大公無私,盡心竭力為百姓著想的,我奪了人這麽一個父母官,我怎麽對得起滄州的子民喲,還有那佟府上下,哎~都是我的罪哦。”


    “太後。”


    孝莊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佟妃一路小跑進來,跪在孝莊麵前,旁邊還有慈寧宮的丫頭,道:“太後恕罪,佟妃娘娘硬往裏闖,奴婢攔都攔不住。”


    “佟妃娘娘,你可知,擅闖慈寧宮是何罪名?”蘇茉兒向宮女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又向佟妃問道。


    佟妃點點頭,道:“輕則除去妃級,重則,以謀反罪論處。”


    “那你又可知,這謀反是何下場?”孝莊接著問道。


    “輕則斬首,重則株連九族。”佟妃不緊不慢的說道。


    一旁的伊蘭見狀,連忙向孝莊磕頭,道:“請太後恕罪,娘娘也是擔心太後,一時心急才不得已硬闖慈寧宮的,絕無冒犯之意。”


    “擔心我?你可知,這天下有多少前明餘孽,若每個人都以擔心我為由擅闖慈寧宮,那我這個太後,怕早就陪先皇去了。”孝莊說著。


    伊蘭一聽,嚇得臉色頓時有些蒼白,連連磕頭道:“請太後明鑒,娘娘對皇上,對太後忠心可鑒啊。”


    孝莊看佟妃跪在地上,一句話不說,臉上也毫無畏懼之意,有些好奇,問道:“佟妃,你就不怕嗎?”


    佟妃笑笑,抬起頭看著孝莊,道:“迴太後,臣妾不是不怕,是相信太後,相信太後的明智,不會不查清楚就給人扣罪名的,而如果太後要查,就會發現,方才伊蘭所說的話,絕無虛假。”


    麵對佟妃的無懼,孝莊頓時有些欣賞,她早已聽說過佟妃的膽色,可是這樣不卑不亢的佟妃,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想著,她接著問道:“那你先告訴我哀家,你為何要硬闖慈寧宮。”


    佟妃低下頭,麵上有些難色,略忖一下,還是支支吾吾地道:“臣妾知道,太後不是不方便見客,隻是不方便見臣妾而已,臣妾也知道,是我做的不好,才會讓太後心中有誤會,臣妾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跟太後冰釋前嫌,這才不得已冒死闖入。”


    孝莊看了蘇茉兒一眼,蘇茉兒便領著屋裏的丫頭和伊蘭一同下去,孝莊這時走上前,一麵扶起佟妃,一麵道:“起來吧,孩子,難為你了。”


    佟妃站起身,反手扶著孝莊坐下,孝莊道:“行了,這兒沒有外人了,你也坐吧。”


    “是。”佟妃輕輕應了一聲,坐在了孝莊邊上。


    “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那位姐姐啊,都是我的私心作怪,才害了她爹爹。”孝莊拉著佟妃的手,喃喃說道。


    佟妃搖搖頭,道:“不,太後,這不關您的事兒,都是蘇克薩哈一家,仗勢欺人,尤其是蘇嗎喇,雖說死者為大,可是說心裏話,臣妾倒覺得他死有餘辜。”


    孝莊無奈一笑,道:“別說你了,凡是知道這事兒的,都說齊真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啊。”


    佟妃一聽,立刻道:“太後明鑒,這蘇嗎喇絕非齊大人所殺。”


    孝莊道:“放心吧,這哀家知道。博穆博果爾和穆裏瑪在調查此案,一旦查出真相,我一定還齊真,還你們佟家一個公道。”


    “臣妾代我佟佳氏謝過太後恩典。”佟妃道。


    孝莊拉起佟妃的手,道:“孩子啊,這些日子,我總躲著你,你卻每早都來請安,風雨無阻,真是有心了,想想我真是慚愧哦,一把年紀了,還沒你們這些小姑娘懂事兒。”


    “太後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您的為難之處,我們都知道,您想放手讓皇上全權處理,我也明白,可事情發展至此,絕非是您,皇上所願意見到的,天有不測風雲,您也是控製不了的,我們沒人怨您的。”說到這裏,佟妃反過來拉住孝莊的手,道,“這些年來,您為這大清朝殫精竭慮,我們都看在眼裏的,其實先帝走後,您大可以像太妃那樣,對這些事兒撒手不管,過著自己的生活,可您還是擔起這天下之大任,太後,您的功勞,您的苦勞,這天下蒼生,都會銘記在心的。”


    佟妃的一字一句,都說進了孝莊的心坎裏,此時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淚珠也隨之止不住的往下流,孝莊用手絹擦了擦。


    這幾日,齊沅桐一直高燒不退,也昏迷不醒,沈寒霜一步不離地在佟府,方子開了很多,藥也用了不少,可就是不見齊沅桐好轉,今日早上,沈寒霜就被佟夫人請到了齊沅桐的房間,一直看到現在。


    這時,一個下人走進來,道:“老爺,夫人,穆統領來了。”


    “他一個人來的?”佟夫人問道。


    家丁點點頭,道:“就帶了一個手下。”


    佟夫人看著佟圖賴,佟圖賴對她道:“你在這兒看著,我出去。”


    佟圖賴走後,沈寒霜收起把脈的手,佟夫人立刻上前問道:“沈大人,怎麽樣啊?這燒能退嗎?”


    沈寒霜有些為難地看著佟夫人道:“齊小姐的病是由內出來的,已經傷及了心髒,再加上,她意識裏不肯醒來,所以才會這樣。”


    佟夫人道:“那還能有救嗎?”


    沈寒霜點點頭,道:“有是有,隻不過…”


    “不過什麽?”


    “這藥方是多年前的藥方,很長時間沒人用了。”沈寒霜有些猶豫。


    “你是怕方子出問題?”佟夫人道。


    “也不是。”沈寒霜搖搖頭,道,“是這劑藥方,需要一個藥引子,這個藥引子,目前太醫院裏沒有,所以才多年未用過。”


    “什麽藥引子?”一旁的端範問道。


    “血靈芝。”


    “夫人,我這就出去買。”端範一聽,想轉身往外走。


    佟夫人拉住端範,道:“傻孩子,這可不是菜市場上的土豆,說買就能買著的,血靈芝是靈芝中的珍品,可遇不可求,若是太醫院沒有,那還真不知道哪裏還能找到,沈大人,這沒有血靈芝不行嗎?”


    “不行,”沈寒霜道,“這方子裏的藥,藥性都比較烈,再加上齊小姐性子寒,必須以血靈芝入體,護住五髒六腑,方可用藥。”


    這讓佟夫人和端範陷入了難境。


    佟圖賴來到前廳,看見穆裏瑪坐在那,一旁是個家丁,家丁手上拿著一個禮盒。


    “哎呀,穆統領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佟圖賴賠著笑臉道。


    穆裏瑪起身,迴敬道:“佟大人有禮。”


    佟圖賴對他做了個坐的手勢,二人便一同坐下了,佟圖賴道:“穆統領來,是為案子吧。”


    穆裏瑪一聽,微微一笑,道:“額,不是,在下前來,是,是聽說自齊大人走後,齊小姐一病不起,特來看看的。”


    佟圖賴心中頓時疑惑,按理說,人家這新官上任,又負責這起案子,應當是他登門拜訪,可現在卻是人家來看望死者家屬,他不明白穆裏瑪這是何意,可麵上還是平靜地道:“穆統領有心了,這孩子身子向來虛弱,一時受不了這打擊而已。”


    穆裏瑪點點頭,看著地上道:“這打擊也確實有些大,常人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況她呢。”


    佟圖賴仔細觀察著穆裏瑪,看他的神情,確有些傷心,眉眼之間,還透著一種愧疚,他反倒更不思其解了。


    穆裏瑪又問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額,沈太醫正在瞧著呢,放心吧。”


    “沈寒霜?”穆裏瑪問道。


    “是。”


    “那就好,他醫術還挺好的。”穆裏瑪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佟圖賴眼神沒有離開過穆裏瑪,他覺得這完全不像是傳說中的穆裏瑪,怎麽感覺他有些反常。


    穆裏瑪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拿過手下手中的禮盒,遞給佟圖賴,道:“佟大人,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對齊小姐的病,有所幫助。”


    佟圖賴接過禮盒,打開一看,是個人參,看樣子,沒有千年,也有八百年了,他趕緊推迴穆裏瑪手中,道:“這麽貴重的禮物,穆統領還是收迴去吧。”


    “誒~”穆裏瑪又推到佟圖賴手中,道:“佟大人,這也不是給你的,你就替她收下吧,等她醒了,她自會明白的,我先告辭了,如果還有什麽需要,你隻管到我府上,我一定盡我所能。”


    穆裏瑪說完便走了,隻剩下佟圖賴有些無措,一旁的下人拿著人參,道:“老爺,這人參…”


    “收下吧,人是給你們齊小姐送的,我有什麽資格拒絕啊。”


    “是。”下人說完,便和佟圖賴一同迴了屋。


    佟妃和伊蘭迴到景仁宮,已是晌午,嘉陵春走出來,見伊蘭手上抱著一本書,道:“見過娘娘,飯菜已經備好了,是現在用嗎?”


    佟妃想想,道:“你讓他們擺上吧,我先進去換身衣裳。”


    “是。”


    伊蘭正想跟著佟妃走進去,卻被嘉陵春拉住,問道:“太後今兒個肯見咱娘娘了?”


    誰知伊蘭一噘嘴,道:“哪有啊,是格格硬闖的,這不,太後還給了處罰,罰格格抄書,要她修身養性呢。”


    “那也不至於怎麽晚才迴來啊?”嘉陵春看了一眼伊蘭手上的《資治通鑒》,道。


    伊蘭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蘇嬤嬤把我們都給帶走了,倆人單獨在屋子裏,嘮了一早上呢,也不知道說了啥。”


    嘉陵春拍拍她的肩膀,道:“太後這哪是罰,分明是賞嘛,放心吧,咱們娘娘聰明著呢。”


    說完,嘉陵春正要走,這迴,是她反被伊蘭攔住,道:“嬤嬤,您這話是何意思啊?”


    嘉陵春停下腳步,看著她,道:“你想啊,這皇後和恪妃為何多年來,一直僵持不下,那是因為一個靠著太後,一個倚著皇上,咱們娘娘要想取她們而代之,千萬可不能像他們那樣,這太後的信任,皇上的寵愛,一樣都不可以少,太後近段時間一直躲著咱們娘娘,若是娘娘任由太後這麽躲下去,二人的距離隻會越來越大,日後要想在後宮立足,怕更難了,而太後可不是一般的無知婦孺,見慣了大風大浪,後宮的爾虞我詐,要想取得她的信任,貴在兩個字‘真誠’,娘娘此舉,正中她下懷。”


    “那為何又說太後這是賞,不是罰呢?”


    “伊蘭啊,你看過這《資治通鑒》嗎?”嘉陵春反問道。


    伊蘭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麽厚的書,也不知道格格要抄到什麽時候。”


    嘉陵春笑笑,道:“等你格格抄完啊,也就可以是第二個太後了,你沒事兒啊,也跟著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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