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久扯證?”


    “好久生娃娃喃?”


    “生幾個喃?”


    “名字想好沒得?”


    ……


    雖說老太太操著一口蜀地口音,但幾個關鍵問題阮綰還是聽明白了,在她裝作聽不懂傻笑吃肉的時候,有個人迴答得無比認真。


    “婚紗做好就結婚。”


    “生不生由她決定。”


    “生幾個也由她決定。”


    “名字有些想法了,但不著急。”


    ……


    阮綰一口牛肉卡在喉嚨差點下不去,她瞪圓了眼睛看著裴行舟,對“名字有些想法了”這幾個字驚詫極了。


    “小星姐姐,這就是手機裏說的‘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連我們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嗎?”


    單子星朝鴿桐猛點頭:“是呢!是呢!舟哥其實早就為生孩子這事兒做足準備啦!”


    “咳咳咳……”


    單子星的話讓阮綰不自覺地想起了裴行舟的床頭櫃,這下嘴裏的蝦滑也不滑了,差點卡進氣管,嗆得她眼淚鼻涕一起流。


    不知道裴行舟聯想到了什麽,從耳朵一直紅到了脖子根,神色雖然還是強作的鎮定,但照顧阮綰的動作已經有些手忙腳亂了。


    老太太看著像炸蝦似的兩人,笑眯眯地往嘴裏送了塊豆腐,慢悠悠地咽下去之後,轉頭看著單子星。


    “既然舟娃子他們都好事將近了,那你也好好把身體養好,早點兒給我生個重孫崽兒來耍。”


    單子星嘴裏的鵪鶉蛋瞬間就不香了,噎在她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放下筷子,屁股像被點著一樣站起身:“你們慢慢吃!我飽了!”


    說完,她一路小跑離開的主屋,前腳剛離開,杜尤和單子晉後腳就大包小包地提著東西迴來了。


    杜尤和單子晉洗了手,剛坐上桌子,鴿桐一臉天真地看著杜尤。


    “魷魚哥哥,小星姐姐已經去準備生寶寶了,你不和她一起嗎?子晉哥哥不是說寶寶要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努力才能生出來嗎?”


    “噗……”


    同一時間,單子晉和杜尤喝進嘴裏的蘭花茶全都吐了出來。


    在桌底下饞得流口水的歡歡喜喜被莫名其妙淋了一身水,仰著頭嗷嗷地衝他們叫喚著。


    阮綰看了眼單子晉震驚又猙獰的表情,悄悄夾起一塊白味的生牛肉伸到桌底,衝波妞勾了勾手指頭:“波妞,快來快來……”


    波妞流著口水朝阮綰小跑過去,歡歡喜喜也屁顛屁顛地跟著媽媽。


    阮綰把牛肉喂給波妞,剛把兩個小狗崽抱上腿,單子晉就掀了杜尤的碗。


    幾個土瓷碗稀裏嘩啦碎了一地,嚇得小狗崽直往阮綰懷裏鑽。


    裴行舟瞥了兩小隻一眼,伸手把它們揪到自己身上揣著。


    阮綰懷裏一空,偏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裴行舟單手摟著兩個小狗崽,頭也沒迴,用另一隻手把她的臉掰正:“好戲要開場了,認真看。”


    阮綰看到單子晉已經拎起了杜尤的衣領,她立即忘了計較小狗崽的事情,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好戲”。


    “生孩子?”單子晉獰笑著,“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想讓我當你大舅哥呢?”


    杜尤額間冒著冷汗:“那個……大舅哥你別激動……”


    “杜尤!我殺了你!!!”


    單子晉直接舉起筷子朝杜尤紮了過去,杜尤一個閃身躲開單子晉的動作,轉身扶住單子晉的腰。


    “大舅哥,你那動手術的手,傷著了可要不得,冷靜……”


    “啊啊啊啊啊!!!你個爛魚!!!我不把你切碎了我不姓單!!!”


    杜尤趕忙躲到老太太身後:“奶奶,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


    “我給你說個錘子。”


    老太太悠哉哉地吃了塊毛肚,捏著杜尤的後領把他揪到單子晉麵前:“晉娃子,攢勁打,我都不曉得他們的地下情,尤娃子該遭挨!”


    單子晉一個拳頭揮到杜尤臉頰邊,看到他臉上還沒消退的淤青又硬生生收了力道,轉手給了他一個暴栗。


    看杜尤疼得齜牙咧嘴,單子晉還覺得不解氣,哐嘰哐嘰又敲了他好幾下,見他眼角泛起了生理淚花才氣衝衝地收了手。


    “沒結婚之前,生孩子這事兒!你想都別想!”


    杜尤委屈巴巴地揉著頭:“她傷還沒好呢!想也不行啊!”


    “想都不準想!!!!”


    又被單子晉一通吼,杜尤立刻閉了嘴,乖乖拿起掃把收拾“殘局”。


    躲在門外的單子星拍了拍胸口,將一顆心放迴了肚子裏,悄咪咪溜迴了房間。


    午餐吵吵鬧鬧地結束後,鴿桐十分乖巧地幫著杜尤一起收拾碗筷。


    單子晉提著藥箱去了單子星房間,老太太晃著煙袋找老姐妹兒搓麻將去了。


    阮綰傾身揉著裴行舟腿上的歡歡喜喜,裴行舟揉著她的頭:“帶你出去轉轉?”


    擼著小狗崽的手頓了下,阮綰抬頭看著裴行舟表情溫和的臉,她伸出雙臂輕輕環住裴行舟。


    “我想去看看江阿姨……”


    裴行舟手臂微微收緊些許,歡歡喜喜嗚咽一聲,刨著肉乎乎的小爪子想往阮綰身上爬,小肉墊剛踩上阮綰腹部的軟肉就被裴行舟一把抓起放到了地上。


    中間沒了兩個小家夥的阻隔,裴行舟將阮綰徹底攬進懷裏,與她身體緊貼,不留任何縫隙。


    再鬆開手時,裴行舟斂藏了所有情緒,他吻了吻阮綰的眉心:“走吧。”


    兩人十指緊扣一同邁出門檻,波妞甩著尾巴跟在他們身後。


    歡歡喜喜蹬著小短腿費力地跨上門檻,接著啪嘰一下摔在門外,圓墩墩的身體在地上打了個滾才撒丫子朝媽媽追去。


    兩人三狗走出院落,穿過一大片蒲桃林,踩著蜿蜒的小道朝一座小山丘行進。


    興許是昨天飄過些小雨,上山的小路踩起來鬆鬆軟軟的,還有些滑。


    阮綰緊巴巴地抓著裴行舟,扣著腳趾往前走,生怕一不小心摔個屁股墩。


    行至半山,波妞黃白的腳已經穿上“黑鞋”,歡歡喜喜一身奶白的衣服也多了不少顏色和花紋。


    雖然阮綰是踩著裴行舟的腳印在前行,但腳下的小白鞋還是抓了一身黃黑的泥,底圈還沾著不少綠釅釅的草木“殘軀”。


    歡歡喜喜在阮綰腳下穿來穿去,阮綰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給軟嫩的小毛球們多加幾個腳印。


    她全神貫注地盯著腳底下,步子邁得小心極了,直到裴行舟停住步伐,她才抬起頭往四周環視了一圈。


    金色的陽光環抱著這個與山水毗鄰的小村莊,飛簷翹角的古民居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地排列。


    數條活潑的小溪蹦著跳著,用波光粼粼的流水將這幅整齊的風景切割成幾個不規則的碎片。


    蒼巒的群山巍峨矗立在村莊四周,似將這片天地的毓秀之氣都聚集起來,再均勻地分給這裏的每一個生靈。


    阮綰迴頭,順著裴行舟的視線看到麵對蒼山小溪的墓碑。


    “慈母江霖之墓”幾個字上麵嵌有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紮著清爽的馬尾,笑容幹淨美好,彎彎的雙眼像懸在天空的月牙,皎潔透亮。


    歡歡喜喜繞著阮綰的腳嬉鬧,波妞鑽進一片草叢,銜來幾隻漂亮的野花送到阮綰跟前。


    “謝謝你,波妞。”


    阮綰接過花,揉了揉波妞的頭,用那幾隻小野花編成一個小花環。


    裴行舟靜靜地站在墓前,不動也不語,眼看著阮綰將那個可愛的小花環放在墓碑上,屈膝跪了下來。


    他慌亂地握住阮綰的手:“阮阮……”


    阮綰推迴裴行舟要扶起她的手:“不介意的話,我想和江阿姨說說話,可以嗎?”


    裴行舟定定地看著阮綰被陽光照得透亮的眼睛,他曲起五指放迴身側,低聲迴應:“不介意……”


    阮綰拿起他握成拳的手,一一將他的五指梳開,再和他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她衝著墓碑前笑顏如花的女人舉起他們的雙手:“江阿姨,先給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行舟的未婚妻,阮綰。”


    裴行舟瞳孔閃動,垂眸看著他們緊扣在一起的手,阮綰手上的鑽石和他手上的鉑金戒圈都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您的故鄉真的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我本來應該早點來這裏看您的,可是行舟非要和我玩些神秘遊戲,拖到現在才帶我來,這事兒您該找他算賬。”


    阮綰偏頭仰望著裴行舟,朝他眯了眯眼睛:“對吧?”


    裴行舟輕笑一聲,屈膝跪在她身邊,揉了揉她的發頂,眼角眉梢掛著暖盈盈的陽光:“是,這的確該找我算賬。”


    阮綰滿意地點點頭,迴頭看著江霖的照片,繼續她沒說完的話。


    “阿姨,今天來看您,除了跟您告狀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跟您道謝。”


    裴行舟背脊一僵,偏頭剛好撞上阮綰烏灼灼的眼眸。


    “謝謝您勇敢地衝出泥潭,謝謝您抖落一身泥濘,謝謝您在黑暗中的堅持,謝謝您為我的世界帶來一個了不起的存在……”


    裴行舟咬緊後槽牙,下頜繃起淩厲的線條,眼圈周圍染上紅色,積蓄的淚液很快便模糊了眼前那張似鍍著聖光的臉。


    阮綰也看著他,笑著罵他:“雖然他是真的很了不起,無比堅韌和強大,但是他也是真的很小氣、很腹黑啊!而且又獨斷專橫!尤其那張嘴,像蚌殼一樣緊閉著,什麽都不說,全部都自己一個人壓在心底!江阿姨,您抽空教育教育他吧!”


    裴行舟緊咬著的牙關鬆了下來,他嘴角翹起,聽到阮綰說:“我知道他的艱難與苦楚,所以請您告訴他。以後的一切,無論福禍,無論悲喜,我想與他共擔……”


    阮綰將手掌貼上他淚濕的臉頰,輕輕為他拭去懸在眼角的淚滴。


    “我還希望,當過去支棱的尖刺再度刺向他時,他能告訴我他的痛,他的傷……讓我成為治愈他的良藥,保護他的盔甲……”


    帶著青草香氣的風擦過山坡,墓碑左右的扶桑隨風擺動,一朵鮮紅的花飄飄搖搖擦過裴行舟的臉頰落到阮綰眼前。


    她伸手將這花瓣捧進手中,迴頭看著墓碑上的笑顏,也露出了淺淺的梨渦:“阿姨,這是您也讚同的意思,是吧?”


    又一滴清淚融進灰黃的泥土中,裴行舟視野逐漸清晰。


    他也迴過頭看向自己母親的墓碑,清冷的聲音帶著些顫動和嘶啞:“你說得這麽有理有據,她哪裏還有理由反駁……”


    “那你呢?還有理由反駁嗎?”


    裴行舟的目光融化在淺淺的梨渦中:“沒有。”


    梨渦加深,阮綰嘴角的笑容比鮮紅的扶桑還耀人眼:“那我們說好了。”


    “嗯,說好了。”裴行舟輕聲的應答注入風中,輕輕飄進阮綰的耳蝸。


    歡歡喜喜“嗚汪嗚汪”地叫個不停,用髒兮兮地小肉掌往阮綰身上撲。


    阮綰抱起兩個小家夥,朝裴行舟揮了揮它們的泥爪子:“我可是有‘證人’的,你不許耍賴!”


    裴行舟將這幅生動的畫麵納入眼中,眼尾彎了彎:“絕不耍賴。”


    “汪汪!!”


    波妞衝著他們揚起脖子叫了兩聲,裴行舟伸手摸了摸波妞的頭:“知道你也是‘證人’,放心,我不會耍賴。”


    阮綰也揉了揉波妞柔軟的肚皮,誇讚它:“波妞真棒!”


    歡歡喜喜和媽媽一起“嗚汪嗚汪”地叫了起來。


    阮綰和裴行舟清朗的笑聲與它們雀躍的叫喚交織在一起,跟隨山坡上的暖風徐徐在半空散開。


    下山時,阮綰趴在裴行舟背上,她圈著裴行舟的肩膀,髒兮兮的小白鞋在裴行舟腿邊晃:“行舟,我們能在這裏呆多久?”


    裴行舟顛了顛背上香軟的人兒:“喜歡你可以一直呆。”


    “那你呢?”阮綰用下巴蹭著裴行舟的耳尖,“我猜你最多還能在這兒呆兩天。”


    話剛落音,她的下巴印上一片柔軟:“我會盡快迴來,你能在這兒陪著小星嗎?”


    阮綰垂眼看到歡歡喜喜歪著頭用純潔的小眼神望著自己,她莫名其妙紅了臉。


    轉眸看著裴行舟近在咫尺地鼻尖,聲音也開始結巴起來:“不……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接我來不就是想讓我乖乖呆在這兒嘛……”


    下巴上貼著的柔軟挪到唇瓣上:“阮阮真乖……”


    沒來得及逃脫,阮綰徹底被卷進裴行舟溫熱的氣息中。


    微香的風拂過她的發絲,輕輕纏上裴行舟修長的脖頸,阻隔了兩人密不可分的熱烈。


    波妞在前方的不遠處迴頭衝著小崽子們喚了一聲,兩個小肉球不再盯著原地不動的主人們發呆,撒歡似的朝著媽媽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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