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進行到尾聲,議室大門被推開。


    裴行舟一身黑站在門口,亮晃晃的光照得他唇頰越發蒼白。


    阮綰做了個暫停手勢,立馬朝他走去。


    還沒走到身邊,關切的問題已經先飄到他耳朵裏了。


    “你怎麽來了?藥都上好了嗎?”


    裴行舟將視線從路易斯身上移開,眼底的緊張消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伸手把阮綰的手圈進掌心,答道:“上好了。”


    阮綰看了眼他身後,沒人跟著,口氣有些責備:“他們人呢?”


    “他們有些事要處理。隻是一點小傷,沒必要把他們都耗在這裏。”


    裴行舟就這麽牽著她,把她帶迴會議桌。


    “會還沒結束吧,你們繼續,我旁聽。”


    發絲搭在裴行舟額前,加上蒼白的臉色,在阮綰看來此時的裴行舟有股說不出的脆弱和可憐。


    想到也許這時候他隻是想要人陪,阮綰沒強製要求他迴去,讓單子星搬了把椅子放在她旁邊。


    裴行舟和阮綰一起落座,他朝會場打量了一眼,除了路易斯,其他人都還挺順眼。


    視線還沒收迴,不順眼的那個就出聲了。


    “裴先生,又見麵了。您也是我的新同事之一嗎?”


    言外之意,我們在開內部會議,沒事你就滾蛋。


    裴行舟沒搭他的話,轉頭看向阮綰,眉心有一道淺淺的刻痕。


    “新同事?”


    阮綰將手放到耳後,伸出食指撓了撓,躲開裴行舟的視線。


    “那個……路易斯現在是阮氏的法務總監……”


    “那確實是新同事了。”


    裴行舟挑了挑眉,露出官方微笑,朝路易斯伸出手掌。


    “感謝你對我未婚妻的友情幫助,路易斯總監是個很有義氣的人。”


    路易斯笑得咬牙切齒,揮起右手用力搭上裴行舟伸出來的手掌扯了一下。


    裴行舟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輕輕吸了口冷氣。


    聲音很小,剛好夠阮綰聽見。


    “路易斯!”


    被阮綰喝了一聲,路易斯茫然又委屈地看向她。


    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過分了,阮綰收斂了些表情,摸著鼻尖說:“嗯……行舟他背上有傷,你動作輕點。”


    “沒事,小傷。和路易斯握個手還是可以的。”


    裴行舟溫溫柔柔地語氣讓路易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路易斯就覺得他笑得很欠扁。


    路易斯咬緊後槽牙,立馬撒開還握著他的手,兩手一攤翻了個白眼,毫無誠意地說了個“sorry。”


    “沒事,是我的未婚妻太過擔心了。”


    路易斯掏掏耳朵,“未婚妻”三個字怎麽就那麽刺耳呢?


    暗藏機鋒的問候結束,路易斯吃了個悶虧不再吭聲。


    凱瑟琳看夠了戲,主動伸出手向裴行舟問好:“二公子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凱瑟琳,得阮總信任,剛剛把我放在了cfo的位置。”


    “你好。”


    裴行舟輕握了下她的指尖便鬆了手,臉上的笑容禮貌但是疏離。


    “阮阮的眼光一向很好,我先感謝你即將給她帶來的幫助了。”


    凱瑟琳點點頭,默默在心裏給路易斯的情敵定級:分寸感極強,茶藝滿分,加上這副好皮囊,sss級別無疑。


    裴行舟的視線掠過黑臉的路易斯迴到阮綰身上,輕聲提醒她:“你們繼續吧,待會兒結束了我們還得去趟殯儀館。”


    “嗯。”


    阮綰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開始收尾的最後討論。


    沒講幾句,她聲音就透了點細微的喑啞。


    裴行舟將她手邊的咖啡杯移走,拿起一瓶蘇打水擰開放過去。


    “行,那就辛苦各位按今天的計劃去加快推進。散會吧!”


    會議結束,各部門的領導人收起資料,立即行動起來。


    路易斯和凱瑟琳也沒有耽擱,簡單溝通了幾句就出去了。


    阮綰拿起那瓶被擰開的水咕嚕咕嚕灌下大半,緩了口氣。


    裴行舟心疼地撫著她的臉,輕聲問她:“累麽?”


    “累。”


    阮綰用臉蛋蹭了蹭他的手心,周身的氣場全都散盡了,像個收起利爪的小貓咪軟綿綿地對他撒嬌:“管理公司太累了,我現在隻想躺平……”


    裴行舟哪裏受得她這嬌軟的模樣,直接將她摟進懷裏,馬上就要實現她的願望。


    “把秦邑的喪禮推後,我們先迴家休息一天。”


    在他懷裏悶了幾分鍾,她緩緩搖頭。


    “今天必須送走他,我被他留下的爛攤子煩透了……”


    “你可以全部都交給我。”


    阮綰離開他的懷抱,抬頭用烏灼灼的黑眸看著他。


    “前提是你要先把自己全部交給我。”


    一句話割裂了在他們中間環繞的溫情。


    裴行舟的手停在她頰邊,最後退迴體側。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底有撕裂暗流的洶湧情緒。


    沒等阮綰看懂,所有的情緒都已經銷聲匿跡,他眼裏恢複了古井無波的沉寂。


    一瞬間,兩人親密的距離間好像隔了條無法跨越的天塹,讓他們沒有再往前推進一步,都隻是靜默在原地看著彼此。


    沒有絲毫破綻的臉讓阮綰心裏湧起些無力感。


    “走吧。”


    她收迴視線,與裴行舟擦肩而過。


    裴行舟沒動,閉上眼睛將所有情緒全部壓進心底才再度睜開眼睛,轉身跟上阮綰的步伐。


    單子星跟在最後,視線落到裴行舟修長的指節上,被過度擠壓的指尖現在有些充血。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迷幻的世界。


    剛剛還倚在一起你儂我儂,熱戀似盛夏的戀人在下一秒就直接轉入寒冬,連個過渡都不帶……


    她不理解……


    她摸出手機,點開一個叫“狗腿四人組”的群,發了個信息:我粉的cp好像開始冷戰了……


    除了杜尤,其餘兩人秒迴。


    小五:?


    單子晉:怎麽迴事?


    單子星瞄了眼前麵各走各的兩個人,發了個“我不理解”的表情包。


    單子晉:交給我。


    單子星剛剛看完信息,阮綰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


    就說了這麽一句話,阮綰掐斷通話,轉身停在裴行舟麵前,伸出手。


    “藥給我。”


    裴行舟表情有一絲疑惑,旋即反應過來剛剛她接了誰的電話,他直接把麵前這隻手收進掌心。


    “在辦公室,我沒拿。”


    “換了藥再走。”


    阮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轉個方向朝辦公室走去。


    裴行舟立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掌心表情晦澀。


    單子星歎了口氣,戳了戳他的手肘,小聲提醒他:“舟哥,換藥的時候裝得可憐點,別強撐啊……”


    沒得到裴行舟的任何迴應,單子星垮著臉朝阮綰追過去。


    站了一分鍾,裴行舟猛然收緊手指,看著阮綰身影消失的轉角,無數的情緒傾巢而出。


    偏執與占有、痛苦與瘋狂……複雜的情緒在眼底匯成濃鬱的墨色,如無聲的烈焰灼燒著他的理智,他的心弦,最後又緩緩熄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等他走進辦公室,阮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沙發。


    “把衣服脫了,過來趴好。”


    裴行舟總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動了動嘴沒說話,一邊解著扣子一邊朝她走過去。


    紐扣解到胸口,單子星噗嗤一下笑了。


    “沒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嫂子你真的太像一個經驗老到的老紳士了!舟哥就像是第一次接客的雛兒,滿臉委屈!哈哈哈哈!”


    被單子星這麽一說,阮綰沒忍住看了裴行舟一眼,剛好和裴行舟帶著些委屈和希冀的眼神撞在一起。


    越看越像那麽迴事。


    她的惡趣味被逗了起來。


    她衝裴行舟莞爾一笑,入了角色:“來吧,小雛兒,大爺會輕輕的,不會弄疼你。”


    單子星眼睛都笑眯了,躬身朝阮綰到打了個尖兒,憋著嗓子說:“大爺,我們小舟舟就交給您了。他第一次接客,您可要好好疼惜才是,奴才先告退了。”


    說完她還當真彎著腰退到門外,把門關了。


    “哈哈哈哈……”


    阮綰眼淚都笑出來了,抬頭看到裴行舟雙耳通紅,連脖頸都染上層粉紅,她笑得更是肆無忌憚了。


    “沒想到小舟舟這麽純情啊……哈哈哈哈……”


    裴行舟猛地轉頭狠狠盯著她,雙眸顏色深得像濃稠的熱可可,好似還冒著逼人的熱氣。


    “大爺,可以開始了嗎?”


    他指尖微動,慢條斯理地解著胸前的紐扣,聲音又低又沉:“想讓我怎麽服侍你?嗯?”


    她頓時止了笑聲,視線落在冷白的肌膚上。


    那些四散分布的疤痕泛著紅,平白為那張清冷的臉添了幾分欲色。


    紐扣已經全部解開。


    沒有路易斯一般刀鑿斧刻的肌肉線條,裴行舟更清瘦一些。


    但瘦而不柴,肌理線條還是清晰漂亮的。


    這些漂亮的線條混著零散的紅痕在散開的衣襟裏若隱若現,平白惹得阮綰口幹舌燥。


    她往沙發後麵縮了縮,鎮定了表情,眼睛黏在他身上沒移開,還真像個大爺一樣指揮他:“全脫了,過來躺好。”


    一聲輕笑勾得阮綰心顫了幾分。


    黑色的襯衣完全褪下。


    不知道是什麽情緒左右了裴行舟的血液流動,散布在身體上的疤痕都泛著或深或淺的紅色。


    配他那張清冷的臉,莫名有種淩虐的禁忌美。


    阮綰眼瞧著他一步一步走近,逐漸失去了對這份美貌的抵抗力。


    她喉間的水分急速流失,幹得像要燒著,眼睛還是不願離開那片冷白和紅痕交錯的風景。


    “現在清楚自己喜歡哪個類型的了嗎?”


    見她呆呆地點頭,裴行舟在她身邊落座,牽引著她的手撫上他胸前最長的那道傷疤,低聲引誘道:“喜歡我還是路易斯?”


    “喜歡……”


    還有個字沒說出來,阮綰瞬間收住聲音抬頭看著他,臉色通紅,眼睛濕漉漉地像水洗過的墨玉。


    “喜歡誰?”


    裴行舟帶動著她的指尖劃過胸口處的傷疤。


    並不算平滑的觸感讓阮綰的神經末梢跟著顫動。


    她掙脫了他的手,指尖貼著他溫熱的肌膚移動,專注又認真地將他胸前的所有傷疤都描繪了一遍。


    清楚地感受著他皮膚底下肌肉的收縮和震顫,她抬眼看著他,眼中是惡劣的戲謔。


    “你想聽哪個答案呢?”


    裴行舟低頭,與她鼻尖相觸。


    他抬起右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柔軟滾燙的耳垂。


    “我想聽你的答案。”


    視線在顏色濃鬱的瞳孔和嘴唇間來迴逡巡,阮綰咬了咬唇,勾起嘴角。


    “路……”


    路易斯那樣的我不喜歡。


    可惜,剩下的幾個字被裴行舟帶著情緒堵在了嘴裏,能發出來的聲音隻有曖昧嬌軟的嗚咽。


    直到真皮沙發被阮綰抓出了好幾條深深地痕跡裴行舟才放開她。


    等他們塗完藥出去,兩人的耳朵和嘴唇有著同款的紅色。


    單子星瞧了兩眼,露出滿意的笑容。


    看來小舟舟第一次出台效果不錯,剛剛橫亙在兩人中間的冰山肉眼可見的融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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