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嘯而過的冷風打在臉上像刀割,這些疼痛也蓋不住心中半分焦急,追風的速度無愧於它的名字,很快追上寧彩珍騎著的那匹獨角馬。


    「珍姐!你冷靜一些,我們能趕得上救超哥。」


    寧彩珍的嗓子猶如含著沙礫一般嘶啞:「放心,我有分寸。」


    甘霖不再說什麽,三人騎著獨角馬一路狂奔。


    八區,無差別屠殺現場極其慘烈,滿地屍骸,血流成河,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紅艷的血色。


    臧超一隻手捂著斷臂的傷口,另一隻手握著刀柄支撐身體,為了在救援來臨之前拖住這些機器人,他們全部做了必死的打算,拿出了亡命之徒的架勢。


    緊急撤離聚集在一起的老幼婦孺無一人退縮,萬幸八區不是居住區域,這裏的人口並不多,攜家帶口的一般是僱傭來伺候花草樹木的工人,老年人居多,甘霖說什麽這裏是退休天堂,讓老人再就業可以給他們多一份保障。


    隻是很不幸,被當做幸運兒一樣選中的他們捲入這樣必死的風波中。


    有些老人知道自己沒用,上去也頂不住機器人一擊,就把身體衝上去當成士兵們的肉盾,有第一個老人這麽幹了,就又第二個、第三個…


    士兵們紅著眼睛殺瘋了,就算死無全屍,也要拖著它們這群金屬鐵塊一起下地獄!


    墨洛溫的會議桌同頻播放,金髮女人嚴肅的開口致敬:「雖然是不同的立場,我依舊為這些慘烈犧牲的舊人類表示崇高的敬意。」


    除了主位上的金髮,其他金髮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種以血肉之軀對抗不可戰勝的敵人,本身就是一種英雄的壯舉,他們成為劊子手是因為立場不同,並不會因此產生輕蔑之類的情緒。


    紅髮男人毫無波瀾的麵孔掃過一圈,心想融合度最高的金髮貴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沒有什麽人性了,就像古人類社會中討伐的資本家,利益至上。


    他們冷靜自持,更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手中掌握著絕大多數的財富、權利、能量等,明明同出一源,卻把自己擺在了超脫人類這個種族之上的超智慧種族上。


    這才是根本上的蔑視,誰會在意熱水澆灌整個螞蟻窩會有什麽後果?


    弱小本身就是原罪。


    「快看,那是什麽?!」一聲驚唿把紅髮男人飄遠的思緒喚迴來。


    什麽事情值得他們發出驚唿?他好奇的看向光屏。


    *


    寧彩珍不顧機器人天羅地網的擊殺強行衝進包圍圈,獨角馬一聲悽慘的長嚎倒在血泊中,寧彩珍跳下來抱住它的脖頸哭著不停道歉,而後毅然決然的跑向那道經常出現在夢境中的背影。


    甘霖扔向倖存人群中數把衝鋒鎗,骨刀對機器人的傷害太小了,隻有熱武器才能重創它們。


    一轉頭目眥欲裂的大叫一聲:「霍時!」


    霍時默契的擋在他身前掩護他去救臧超夫婦,誰敢攻擊甘霖,有來無迴。


    甘霖右手臂膀被衝鋒鎗後座震到發麻鈍痛,也不肯放緩攻勢,兩人配合天衣無縫一路疾行,最後也沒趕上。


    甘霖眼睜睜看著大白那可愛靈活的機械臂膀陡然變形,當胸穿過臧超夫婦,霍時眼光一寒,堅硬無比的超級金屬在他手下脆弱的像豆腐塊,隻一瞬間,大白失去了它的臂膀。


    它無機質的金屬眼珠看過來,帶著冰冷的鋒芒,稍後趕來的譚工遠遠看到這一幕,心痛到無法言語,長吼了一聲:「大白——」


    霍時身體無遮攔的發生變形,亞撒自然也沒有遮攔什麽,一時間倖存人群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隻是尚未有動作,許是還不確定他們的立場。


    寧彩珍和臧超麵對麵擁抱,臧超隻剩下一隻左手,他抹掉濺在妻子臉上的血跡,為她梳攏了一下碎發,「這麽傻…奮不顧身的撲上來。」


    「你去哪兒我跟著。」


    臧超輕輕笑了一聲,再次緊緊抱住寧彩珍,眼前的世界慢慢失去色彩,耳邊的聲音也愈來愈遙遠遠,他微微側頭在寧彩珍的耳邊輕聲說:「此生有你,是我最大的幸運,隻是可憐了咱們的大聰明…」


    寧彩珍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來不及說話隻感覺肩膀上一沉,她的眼淚仿佛打開了閥門,不知不覺流淌滿麵,手臂依舊緊緊迴抱他,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發梢,溫柔道:「超哥,等等我。」


    甘霖跪坐在血泊中,神情空白,霍時和亞撒卸了這些機器人,繁亂的馬蹄聲從遠到近,為首的雲森看向血泊中穿起來抱在一起的臧超夫婦,心中一沉,再看向不遠處的甘霖,心下亂了陣腳,幾乎是瞬間就衝到了甘霖麵前,看著他好好的鬆了半口氣。


    他輕輕抱了一下甘霖,一字一句向他保證道:「墨洛溫欠下的累累血債遲早要他加倍償還!」


    甘霖輕輕點了下頭。


    雲森放開他去處理接下來的一係列事宜。


    霍時重重跪在甘霖麵前,雙手在身上亂蹭擦幹血跡,而後捧住他的臉頰輕輕安撫的摩挲。


    「沒事了,沒事了…」


    甘霖茫然看向不遠處的交頸鴛鴦,像是在問,怎麽沒事了?


    霍時喉嚨發緊,第一次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剛站起來,砰砰砰連續幾梭子彈穿過他的胸口,在甘霖後知後覺望過來的視線中,身體沉重的倒在地上。


    「你們是一夥的,都是怪物…你們殺了我的孩子!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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