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落日,北風唿嘯。


    “小叔,前麵便是晉陽了,此時城中並無諸侯屯軍,城防之事皆由世家奴兵與城中生民自發組建。”


    陳叢抬眼望去,與印象中的中原城池盡不相同,晉陽作為並州治所,遠看隻覺蕭瑟,近觀更顯淒涼。


    雄壯的城牆上多有坑窪未補,斑駁的城門上早被暗紅浸染。


    城頭守備莫說挎弓帶甲,就連手中槍矛亦是簡陋至極,甚至很多人隻是削尖了木棍的一端便拿在手裏充作長矛。


    入城之民自覺排起長龍。


    他們衣不蔽體,麵黃肌瘦,腳步虛浮好似一陣風便能吹倒。


    然而。


    就是這樣一群乞丐般的生民,眼神兇狠如狼,腰上或掛廚刀或帶木棍。


    在旁的地方,生民見兵,或四散而逃,或抱頭伏於道路兩側。


    但此地之民完全不同,他們見到鐵騎遠來,自覺讓開通路立於道路兩側,眼底透出的竟是...渴望!


    城門前,衣不蔽體的門吏快步跑到陳叢馬前。


    單薄的身軀站得筆直,大聲匯報道:“城門吏胡四見過將軍!敢問將軍何來?”


    迎著周圍人渴望的目光,陳叢緩緩翻下馬背,輕輕拍拍胡四肩膀。


    朗聲道:“征西將軍所表,並州牧陳叢特來牧守一州之土。”


    胡四的眼睛亮了,強忍著眼眶中的酸澀,顫聲道:“小人多嘴,敢...敢問州牧大人,可,可是名動司隸之地的陳無敵?”


    “正是!”


    興奮之下,胡四一把甩脫了手裏破棍,撒開雙腿猛地向城內狂奔,邊跑邊大聲唿喊。


    “陳無敵繼任並州牧了!譙縣陳無敵繼任並州牧了!出來!都出來!譙縣陳無敵是新任並州牧!!”


    城外生民亦是激動不已。


    嘈雜的唿喝慢慢統一,最後直衝雲霄。


    “恭請無敵將軍入城!”


    “恭請無敵將軍入城!”


    “恭請無敵將軍入城!”


    陳叢深吸口氣,提起長戟重新翻上馬背,朝著周圍重重抱拳。


    大喝道:“列陣,入城!”


    頃刻間。


    一千八百強騎自覺列為一字長蛇緩駕而入,懷抱女子的騎兵們則是自覺放下懷中美人,挺起騎槍追隨隊伍緩入。


    經由胡四一陣唿喊,一傳十、十傳百。


    城中之民紛紛湧上街頭,或相擁而泣,或手舞足蹈,或縱聲高唿。


    與斑駁的外牆相比,城內還算繁華。


    但也隻是相對於城外而言。


    入眼可及的,是拆了一半的農舍冒著渺渺炊煙。並非無人居住,隻是守城時拆了房屋化作滾石擂木。


    奔跑街頭撒歡的孩童手裏拿著的不是竹馬木劍,而是鐮刀尖棍。


    麻布短衣遮不住的地方,裸露在外的是成年男子們身上的猙獰舊疤。


    偶爾見到幾個老者,或缺臂膀或缺腿腳。


    這還僅是地處並州腹地,有堅城可守的治所晉陽。


    很難想象,再往北邊的雁門是怎樣一幅光景。


    州牧府坐落在長街的盡頭,其西側便是一處可納三萬大軍駐紮、操演的營舍。


    府邸隻留幾個上了年紀的雜役,卻將裏裏外外打掃得幹淨。


    安置好騎營歸營,眾人暫且休整一番,便齊聚州牧府正堂。


    陳群率先出聲。


    道:“小叔,此時州牧府完全停擺,當務之急是先行征辟世家賢才為我所用,核準稅法雜賦充盈府庫,征調各家私兵統一調度恢複各郡、縣軍防。”


    陳叢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案。


    以前曹賊這麽敲的時候他總覺得裝,但真輪到自己想事時才發覺,用腦過度時不動動手指還真容易犯困。


    偌大一個並州,曹操說丟給他就丟給他了,背後半點支援沒有。


    當然。


    他也可以修書洛陽要錢要糧。


    但在曹營過不了函穀關的情況下,錢糧路線就要途經上黨郡才能抵達晉陽,這樣一來又多了個問題——上黨郡守張揚。


    這人臨近冀州,本就偏向袁紹,蓋因曹軍強盛不敢異動。過其境運送錢糧短時間內看不出來什麽。


    可要等到陳叢向北用兵,亦或是曹操向東攻掠兗州,那可就保不準他還坐得住了。


    畢竟白得輜重後還有袁紹撐腰,任誰也抵不住這般誘惑吧?


    可現在陳叢還真沒太好的辦法去收拾他。


    一千八百騎兵平原野戰所向披靡不假,但若張揚據城不出飛熊也不能真飛進城。


    沒有外部支援的話,那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但是。


    核準稅法雜賦向下兼容的事陳叢幹不出來。


    他雖不通政事,但長了眼睛。


    並州苦寒,晉陽尚且這副鬼樣子,別的地方隻會更慘。


    時下距離秋收還有近五個月的時間,現在去收了生民度日之糧,要麽是逼反他們,要麽是逼死他們。


    “長文,你說...太原王氏家中有糧嗎?”


    “不知小叔問的是太原的晉陽王氏,還是祁縣王氏。”


    陳叢摸了摸下巴:“王司徒是哪一支,我就問的哪一支。”


    旁的世家暫時不好得罪,但王允家的嘛...


    謀害一次也是謀害,得罪兩次也是得罪,虱子多了不愁咬嘛。


    “祁縣王氏乃是並州望族,世代擔任州郡的重要官職,更有太傅王允此等顯赫就任朝堂,自是富極,假使借之,倒是能解燃眉之急。”


    同為世家,陳群倒是一臉無所謂。


    事實上漢末諸多世家,內部絕非鐵板一塊。


    莫說潁川陳氏與祁縣王氏無甚交情了,便是真有交情,此時陳家已經站好了隊,為自家利益計,也能坦然請王氏去死。


    牽一發動全身的情況更不可能發生。


    他不說了嗎?


    是‘借’。


    堂堂曲逆後人,無敵將軍,並州牧!為了修養民生,不惜舍下麵皮去王家借糧。這樣王家都不給麵子,那就是該死。


    當然。


    如果沒有董卓亂政,王允能坐實了大漢的太傅,陳群可能還會勸勸。


    現在嘛...


    “此事交由長文如何?”


    陳群略作思索:“若使五百飛熊同往,自無不可。”


    陳叢大喜:“好!大雄,明日你便點齊五百飛熊,隨長文走一趟。”


    “喏。”


    “至於征調各家私兵嘛...”


    陳叢目光率先劃過程昱,一想這廝性子太烈容易得罪人,於是轉向賈詡道:“賈毒物,你好歹也是並州治中,怎麽著也該出出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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