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池,夢魘中的楚緣篾如置冰窟,渾身冷得發顫。


    “楚緣篾,我想逃離你。”


    “楚緣篾,求求你放過我!”


    “楚緣篾,你能不能去死啊?”


    ......


    這一連串的聲音就好像是馮青青每日趴在他耳邊重複的話語。


    水中,他掉落的淚珠,與一灘池水融為一體。


    他睜眼,周圍是黑漆漆一片,他被人綁住雙手雙腳裝進了一個狹小的袋子裏,渾身上下使不了一點勁兒,唯獨意識逐漸清醒。


    那記憶深處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圍裹住他,池水逐漸淹沒了他,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全身不自覺地發抖。


    他不能自救,也沒有人會救他,他原是想放棄唿救。但他還沒有為馮青青找到天山聖草,他不能就這樣死掉,他要為她掃清所有障礙,護她一世無憂。


    既然自己的人生已經發爛發臭了,那他要讓她,讓自己所愛之人過上她心心念念的日子。


    他開始催動全身內力,試圖找到一點突破口,可每嚐試一次,他就會被反噬得更嚴重。


    一次接著一次的嚐試,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


    終於,在第數十次的嚐試後,他終於是衝破了一道口子,他渾身傷痕,手上全是繩子摩擦後留下的紅痕,在池水的浸泡後開始發白浮腫。


    楚緣篾已經記不清楚這是自己第多少次自救了,好像自記事以來,灰山隔一段時間總會變著法子折磨自己。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總是死不掉,每一次都能在絕望中逢生,就像是某種既定的宿命在推著自己往前走一樣。


    直到夢中的少女出現,他的生命仿佛有了等待的意義。


    他再一次,笑著,將手搭在粗糙的麻繩上,然後,用力一旋,血色的花綻放在了這片池,他的掌心已然留下一道醜陋、又長又深的血口。


    無數未知的黑影湧了來,他們尖利的爪牙迅速將裝著楚緣篾的袋子戳得千瘡百孔,但他們不會攻擊楚緣篾,隻是圍繞在他的周圍盡情地享受著獨有血腥帶來的美味。


    “楚緣篾!”一聲驚叫劃破寂靜無聲的原野。


    青青?楚緣篾茫然地挑了下眉頭,思索片刻後,又將手中已經解開的繩索給自己套上了。


    “撲通”一聲跳水聲激起平靜的池麵一片漣漪,隨後,水麵在大片大片的荷葉和荷花的遮蔽下一片祥和。


    馮青青原本已經在整個湘玥塢附近找了一遍又一遍,始終什麽都找不到,直到聞到一抹濃烈的血腥味,心中隱隱騰起些許不祥之感,便跟著味道一路追蹤至此。


    她毫不猶豫地跳進池中,在見到楚緣篾那一刻,心髒停止跳動了半秒。


    在看見馮青青後,楚緣篾倒是表現得比以往還要冷靜,就那樣望著她。


    馮青青不會知道,就在自己奔向楚緣篾那幾分鍾,楚緣篾的心跳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為她瘋狂跳動,他熾熱的眼神與這冰冷的池水已經完全不相容了。


    她幾乎是撲上去的,就連楚緣篾身側圍繞著的那一群黑影也不足以讓她顧忌,她就這樣,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楚緣篾身邊,她慌忙的神情仿佛證明著她緊張他,她擔心他,她也許不愛他,但至少不僅僅隻有被威脅下的害怕與恐懼了,她不討厭自己。


    就算是這樣,也足夠了。


    這些日困擾著楚緣篾的憂愁就這樣在他腦海中一掃而過了。


    被解救後,她牽著自己的手,帶著自己往上遊,在楚緣篾的視野裏,馮青青的身上仿佛打下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照得在陰暗中的自己快要睜不開眼,可是全身又是暖洋洋的。


    他想擁抱太陽,一伸手,將馮青青擁入懷中。


    這一次,他主動吻了她,池水靜謐,讓周圍的一切都在此刻消了音。


    馮青青來不及作出反應,雙眼圓睜。


    楚緣篾的絕美容顏近在眼前,他的全身上下散發著極致的柔情,比以往,都柔和許多許多,他對她就像是雙手捧著一件稀世珍寶一般,虔誠且熱烈。


    不知道為什麽,馮青青的腦海中突然騰起了一個危險的念頭。


    糾結萬分後,她打算短暫放縱自己這一次。


    她一手扶住他瘦削的細腰,攬入懷,一個反撲,一手捧住他豔麗得不像話的麵龐,化被動為主動。


    你來我往間,天地萬物在這一刻仿佛都失了顏色。


    他們就是彼此間最美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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