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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beornottobe


    這不是一個問題,這是賤人的矯情。


    窗外雞鳴聲不耐煩的一遍遍響起,周峰抬起頭望著陰暗的天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手中的煙頭已然燒到了盡頭。是時候做出決定了,想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生,竟然要步入農村廣大封建迷信的神漢巫婆的行列,成為被現代文明千夫所指的人物,心中盡管有千萬中不情願,但人總得吃飯不是!


    隨著煩人的雞叫聲而來的是一陣陰沉的敲門聲,打開門,露出一張獐頭鼠目的麵孔,兩個眼睛滴溜溜的一轉,精光四閃,一點也不像村中四十來歲的人,他一見周峰,跟著也是一聲歎息,無奈的說道:“孩子,我知道你看不上的幹咱這一行的,但老祖宗傳下咱們這一行總歸有他的道理。你若是真不想幹,叔也不勉強你!”


    周峰抬起頭看了這個人一眼,這就是自己領路人,周洪源周老四,是自己族中的叔伯長輩,若是按照族譜上的記載,這人和自己還沒有出五服,算得上自己真正的親戚,這當然是從血統上來說,要是從感情上說,這個人也還是不錯的,誰家有個三長兩短,隻要叫一聲,他是無有不從,不過他的神漢職業卻讓周峰這個大學生本能的對他敬而遠之了。


    當然神漢這個名字太過籠統也太過書麵了,村中人一般稱唿周老四為說話的人,曆次精神文明運動打壓的都是那些臭名昭著的牛鬼蛇神,一般不會因為某個人會說話而定罪吧,否則的話大家都當啞巴吧!


    這種欺上瞞下的官場作風其實樸實的農人並不喜歡,可是誰讓農村這方麵的市場大呢?


    以前往往誰家有了什麽怪異的事情,就會讓家裏人請來周老四,讓他說會兒話,周峰冷眼旁觀,隻當做是看戲,可是現在要他也成為像周老四這樣說話的人,可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別的不說,單是這讀的十幾年的書就不答應。


    隻是有的時候不是你願不願意幹,而是命運逼著你不得不這樣做,別看他大學畢業,在村中算的上頭號秀才,可是這年頭大學生比牲口市場的牛馬都多,又不包分配,自然也就不值錢了,畢業之後也隻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不過周峰也是倒黴,從畢業到現在,三年時間找的工作不下十餘個,可是就沒有一分工作能讓他熬過半年的,好不容易前幾個月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的不錯,就在轉正的緊要關頭,上頭讓他深夜去綠島酒店陪女客人聊天,周峰也知道想要再這家看起來很有發展前途的公司待下去,就難免要付出一些情感上不好接受的東西,不過想想自己成為正式員工之後的薪資待遇,他還是咬緊牙關應承下來,一路上他不斷地拿董存瑞黃繼光這些先烈們的光輝事跡說勸說自己,人家都能獻身了,自己為什麽不能,好不容易來到房間門口,誰知道一開門,露出一張比核桃還飽受歲月摧殘的老臉,他嚇得叫了一聲“鬼啊!”便撒腿就跑,這一跑。自然惹怒了客戶,轉正文件也變成了被辭職申請。


    想起那一天,周峰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真算得上往事不堪迴首。


    工作畢竟是工作,不是大白菜,說找就能找到的。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合適的,周峰隻好先迴家呆上一段時間了,十幾年的讀書早已經讓他不再適應田地裏的工作,家裏雖然不說什麽,但村裏農家自然不養閑人,他不幹活,閑言碎語便傳了開來,周媽也漸漸在老是在他耳邊提到村子裏某某某大專畢業去了城裏工作,收入多少多少,羨慕之色溢於言表,讓周峰混不自在。


    這不前些日子周老四不知道什麽原因放出話來,說想收了周峰,讓他跟著自己說話,周峰父母也知道他是幹什麽,一開始也不太願意,不過看著周老四腐朽的迷信的個人生活中又添了一輛拖拉機,眼紅之下也漸漸地鬆了下來,最後也開始勸說起周峰來……


    周老四看他愣在一邊發呆,露出恐懼的麵容忍不住拉了他一把說道:“大侄子,想什麽呢?”


    周峰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想什麽。四叔,應該是我去您家報到才對。你這麽一大早的過來,讓我多不好意思啊。”


    周老四憨厚的一笑,擦了擦頭上的汗,關切的說道:“孩子咱們是自家人,要那麽多虛禮幹什麽。四叔這次來時看你想好了沒有。”


    周峰握緊拳頭,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壞境裏顯得尤為刺耳,盡管他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他卻還是笑著說道:“四叔,我跟你說話。”


    周老四一開始以為自己會遭到拒絕,誰知道周峰竟然這麽快就答應了。愣了片刻之後,欣慰的拍了拍周峰的肩膀。拉起他的手就往自家門中走去。


    清冷的空氣擦過臉龐,歡笑的臉上隻是劃過了一滴淚。


    周峰家和周老四家相隔並不遠,也就十來分鍾的距離,當周峰從來沒有主動來過這裏,上一次到這裏的記憶已經久遠的開始泛黃,除了這兩扇大門之外依舊如故,裏麵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是兒時的大土炕,瘸了腿的八仙桌,取而代之的卻是真皮沙發,紅木家具,六十寸的液晶顯示器,最新配置的筆記本電腦,若說了有什麽沒變,那或許是記憶中揮之不去的陰冷氣息。


    周老四見周峰盯著自己的家居發愣,頗為自豪的笑了笑,招唿周峰趕緊坐下,並隨手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遞了過去,說道:“孩子累了吧,喝點東西解解渴,喝完了老叔領你入門。”


    周峰接過可樂,拉開拉環,大口的灌下去,冰冷的感覺,熟悉的味道讓他有些釋懷,在城裏他幾乎會時不時的喝上可樂,但在村裏,不年不節的誰會喝飲料?當這熟悉的感覺流淌在身體之中的時候,周峰在心中告訴自己,騙人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自拍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隨著最後一滴可樂流入嘴中,還沒來得及讓周峰迴味一下,周老四便拉著周峰火燒屁股般的穿過小門,去了另外的一個院子。


    穿過小門,仿佛迴到了明清時代,甚至更加久遠的年代,盡管這還不是落葉的季節,但空中還是會有落葉瀟灑的飄落,落在布滿青苔的石板上,憑空多了幾分滄桑和神秘,在這一刻,周峰甚至覺得鬼神或許真的存在吧。


    前麵是青瓦紅磚房,宛如明清時代的廟宇模樣,兩顆碗口大的石榴樹筆直的立在兩邊,與其說像兩個侍衛守在那裏,不如說是墓前的鎮守,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時間的流逝吧。一般的石榴樹在這個季節都充滿了朝氣,充滿了生機,而唯獨這兩棵石榴樹陰森森的站在那裏,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他們並不是靜止的樹,而是活生生的某種生物。


    一陣晨風吹來,兩棵樹嘩啦啦的搖曳起來,像是兩隻野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隨時都會撲過來一樣。周峰雙腿一陣顫抖,拔腿就跑,一下子撞到了周老四的身上。


    周老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慌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短暫的驚慌之後,周峰也恢複了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說這不過是風吹樹葉子響,有什麽好怕的,自己受了十幾年的唯物主義教育,怎麽竟然害怕起這些東西來,真是不像話。要是自己的那些同學知道了,還不被他們笑掉大牙啊。


    這樣想著,周峰的膽子漸漸大了,邁步也不發抖了,就在他來到磚房前麵的台階處,兩道模糊的光點從屋子中一閃而過,又恢複了陰暗,周峰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依然是陰暗的,就像現在的天空。


    “這大概是錯覺吧,都怪那些深夜電視劇,害的自己東想西想。”周峰在自己心底埋怨了幾句,等心態平靜之後,才慢慢的抬起腿來,誰曾想還沒等他腳落下,屋子裏麵又出現了兩道模糊的光點。


    “見鬼,又出現錯覺了。”周峰小聲的罵道,伸手揉了揉眼睛,滿希望再砍過去的時候光點會消失,可這一次,兩個光點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漸漸地多了起來,從兩個變為四個,八個,十二個……


    周峰心中一再告訴自己任何事物都會有科學道理,這些光點的背後一定也有著不為自己知道的的科學解釋,可是麵對未知的恐懼,依然讓他驚慌不已,隨著耳邊傳來的陣陣嗚咽之聲越來越大,他腦中所能想到的隻有逃跑兩個字。


    就在這一刻,不隻是誰從他身後輕輕一推。他的身子突然一個踉蹌,便朝著前撲了過去。


    周峰的身子前仆的同時,透著古怪的大門竟然咯吱一聲的慢慢的自動推開了。一股說不上來的無形的力量將他拉了進去。


    大門在周峰進入之後自動的關閉了。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昏暗之中,那些從外麵可以看到的光點在裏麵卻是看不到的,周峰慌手慌腳的從地上坐起來,放目望去,三四十來平的房間中似乎隻有一個八仙桌模樣的東西擺在陰暗之中。八仙桌的上方似乎有一個神龕,不過神龕的前麵卻沒有點燃香火。


    周峰下意識的迴頭望去,發現周老四並沒有跟著自己一起進來,兩道充滿古風的雕花大門,在昏暗中宛如鋼鐵鑄成的一般,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枷鎖將自己困在整個狹小的空間內。


    周峰從自己身上抹出個塑料打火機,淡藍色的火苗騰地一聲竄了起來的在空氣中慢慢拉長,也照淡了小範圍內的黑暗。這就是煙民的好處啊,不論什麽環境下,都不會缺少打火機這類救命的東西。伴著這一星明亮,有了這一星微弱的燈光,周峰緊張的心也漸漸放鬆了。


    如果有根煙就好了,周峰這樣想著,再一次往身上摸去,卻一摸摸了個空,才認識到自己出來的太過匆忙,竟然沒有拿上香煙,這讓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火苗忽然嗖的一聲跳的老高,差一點燒到他的頭發了,嚇得周峰忙向後閃去,說來也怪,火苗竄上去之後,竟然一下子就滅了,在這種能夠嚇死人的環境中沒有光那可是很要命,哪怕你是唯物主義者的大師兄也無法抵擋這種發自內心的害怕。


    周峰顫抖著再次按下打火機,打火石的聲音板著火焰騰起不斷地發出,每一次火苗都被拉得很長,可是每一次都在最長的時候熄滅。、


    “你可來了!”一個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放佛從供桌之上傳來,周峰手中的打火機也在顫抖中落地,清脆的撞擊聲似乎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過周峰卻寧願現在的自己在夢中。


    周峰在心中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才鼓起膽子恐懼的問道:“你是誰?竟敢在這裏裝神弄鬼,愚弄百姓!”


    輕蔑的笑聲肆無忌憚的從神龕處傳來,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和無畏。


    周峰眉頭一皺,膽子似乎大了不少,他指著神龕狠狠地說道:“你莫要笑,等我從神龕背後找到你藏身的暗格子,就有你哭的了。”


    “有趣,當真有趣!你怎麽就知道這神龕的背後一定有暗格子呢?”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傳來,隻是那種滿不在乎的口氣著實讓周峰心裏不痛快。


    周峰心說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老子運氣衰,找不到的工作的時候,可沒少和電視就伴tv的科技頻道早將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揭露的一清二楚,這種暗道藏人的機關還不是小菜一碟。他的心中越是這麽想,眼中輕蔑的神色越是濃重,一開始的恐懼竟也漸漸的消散了。


    毫無感情的聲音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峰的表情,發出一陣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和在這詭異的環境一點也不搭調,不過卻更加證實了周峰心中的所想,這不過是周老四給自己設下的套而已,有什麽號害怕的!他拾起落在地上的打火機,大步朝前,便要找一找這裝神弄鬼之人的所在。


    四周的雞鳴聲越來越多,越來越煩躁,陰暗的天空也開始在煩躁中露出一點點的光亮,不過外麵的光亮卻無法穿過雕花大門泄進來,周峰拿起打火機,撥動了幾下,除了打火石清脆的打擊聲外,卻無一顆火星飛出,這著實讓他有些無奈,大概是打火機剛才落地的時候摔壞了吧。


    就在他自我安慰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兩粒昏暗的燈光,這些燈光一閃一閃的在他的眼前亂舞,宛如天上的星星,又好像是草中的螢火蟲。


    “兩道鬼火的光亮足夠你找出我藏身的暗道來吧!”


    剛才還是毫無感情的聲音似乎有了一點變化,勉強能從冰冷的語調中推測出這是一位女子,不過從他的語氣中可以知道這個女子的年齡並不大,或許還要比周峰小一些。


    鬼火?怎麽可能呢?不過是一些小手段而已,等老子找到你,老子給你做一個比鬼火更邪乎的東西。


    想到這裏,周峰嘴角一笑,說來也怪,剛才他一無所知的時候,是那麽的恐懼,幾次想要掉頭跑掉,可是一旦知道了,認清了,心中竟然多了一種揭穿陰謀的期盼。


    周峰來到供桌旁邊,借助兩個所謂的鬼火,仔細的打量著桌子周圍的場景,朦朧的鬼火根本照不透徹,隻能讓人跟著迷茫起來,周峰心中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些,伸手朝著可疑的地方摸去,冰冷的感覺,厚重的塵土,似乎打房子建成之日起這裏便沒有人注意過,一路摸下來,結果自然讓周峰失望。


    忽然,周峰笑了,伸手握拳輕輕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瞧我這記性,若是有暗道暗格,不應該摸,而是應該敲打才對。”他的語氣極為輕鬆,似乎在說給自己聽,也似乎在說給別人聽。


    “看來你並沒有想象的那麽蠢,腦子轉的挺快的啊!也不枉我下旨讓周老四將你招來,隻是希望你莫要失望才好。”那個聲音再一次在周峰的耳邊響起,這剛剛解凍多了一點人氣的聲音又開始像剛才那樣毫無感情了。


    “還下旨!你若真是狐仙怎麽不下凡啊!”


    周峰嘲弄了一句,忽然一愣。原來是這樣,自己和周老四好端端的,井水不犯河水。怎麽突然之間死乞白賴的要自己跟著學說話做神棍了,想不到這背後還有他人作怪,隻不過自己這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廢柴大學生,放在外麵根本就一抓一大把,到底是誰會為了自己花費這麽大的心思啊。


    似乎意識到什麽,周峰敲打供桌周峰的手更加迅速起來,無奈發出咚咚聲音都是那麽的渾厚,根本就是實心才是,那神秘的聲音既然能如此清晰的傳到自己的耳中,沒有一點雜音,想必這人應該就是隱藏在某處才對。可是那傳說中的暗格到底在什麽地方呢?


    周峰警覺的看著周圍,這裏麵不小,但除了供桌和神龕,真的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自己既然找遍了供桌周圍,那剩下就隻有神龕了。


    這神龕不小,似乎有一台電腦的主機大小,隱藏暗道也不是不可能,隻是那要多麽瘦小的人才能夠鑽的進去呢?聯想到傳出來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女子,大概也隻有年輕的窈窕女子才能放得下去,心中打定主意,周峰便大著膽子,朝神龕抹去。


    “啊~!”


    周峰一聲慘叫,捂著手指不住的鼓起腮幫子吹起來。一邊吹著手,一邊忍不住埋怨自己起來,自己怎麽那麽大意,這些牛鬼蛇神搗鬼的本事可是一出又一出,自己怎麽那麽不小心,被這神龕燙傷了。


    “你的膽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竟然對鬼神一點也不尊敬!”聲音再次傳來,淡然,責備甚至還有一點點的關心。不過這一切在周峰聽來,統統變成了嘲諷,也更加劇了他找出真相的決心,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的大學生,怎麽可以讓這些牛鬼蛇神的封建殘餘戲弄呢?


    周峰白了一眼,說道:“你裝什麽大尾巴狼,這世上哪有什麽鬼神,若是真有鬼神,怎不見你等保家衛國,庇護蒼生。若隻是愚弄百姓,那要你等何用!等我找……”


    還沒等他說完,眼前的兩道鬼火忽然散發出炙熱的光芒,雖不能照亮整個房間,但卻讓他有種置身烤架之上的感覺。熱浪滾滾而來,卻讓他無處躲藏,身子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隻有汗水便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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