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紅軍服裝廠。


    早上,於文亮正常來上班,秘書看見他,走上前耳語幾句。


    他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將包扔給秘書,自己則是往廠長辦公室快步走去。


    敲門後,他推開廠長辦公室。


    一個茶杯飛了出來,擦著他的臉劃了過去,落地後發出清脆的聲音。


    於文亮低著頭,不敢說話。


    “那批布料你不說賣給港人,怎麽會出現在三芝廠!”


    魏叔玉重重拍在實木桌子上,厲聲問道。


    他早就派人監視三芝,知道她們派人去其他市找貨源,去的人都沒有迴來,三芝又莫名其妙多了批新布料,非但沒有停工,甚至還搞什麽招聘大會。


    根本不用怎麽想,就知道那批布料肯定是他們賣出去那批。


    “當時那人,我特意去查過,不是三芝的人,而且他說的話確實帶著港市口音。”


    於文亮攥緊拳頭,無措的解釋道。


    其實,現在想來,那港市人漏洞百出,隻是當時他急著出手那批貨,來不及細想罷了,還有那光頭,現在想來似是在模特秀上見過。


    “借口,這次因為你的失誤,給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寫份報告交上來,你的升職選拔也暫停!”


    魏叔玉沉著臉,揮了揮手,讓於文亮出去。


    這次是他們輸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轉手便宜快一半將布料重新賣給三芝。


    這次事,他對於文亮難掩失望,終是他對這個孩子期望太高,不聲不響將貨賣出去之後,才過來和自己說。


    當時他就已覺察出不對勁,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那香港人來的屬實是太巧了。


    錯過一擊斃命的機會,隻能蟄伏,等待下次機會,現在的三芝恐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魏叔玉點燃一根煙,放在嘴邊,看著窗戶風景思索著。


    -


    秘書看見於文亮迴來,剛準備說什麽,就被他那黑破天臉色嚇了迴來。


    他將文件拿在手裏,低頭看著自己的皮鞋,等於文亮從身邊經過,才敢大口喘氣。


    “怎麽迴事,大早上於科長臉色就這麽不好。”


    “還能什麽事,肯定因為三芝的事,聽說友誼商店將最大鋪子租給三芝了,於科長應該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吧。”


    屋內,不少職員小聲討論著。


    秘書默不作聲的拿著文件坐了迴去,他是整個辦公室內唯一知道內幕的,能爬上於文亮秘書這個職位,他明白,最重要的就是管得住嘴,邁得開腿。


    要是他像辦公室裏其他人一樣,有點八卦四處談論,於文亮根本不會用他。


    沒多久,辦公室內傳來砸東西聲音,持續五分鍾才結束。


    整個銷售部的人,能跑的都跑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積極。


    沒業務的隻能拉緊皮子,呆在房間裏,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成了出氣筒,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相對於紅軍服裝廠沉悶的氣氛,三芝服裝廠顯的就比較熱鬧了。


    今天是三芝服裝招聘會現場,來了烏泱泱一大批人,遠遠竟然看不到盡頭。


    這次招聘喬芝芝全權交給月月小妹她們,馬上就要到高三期末考試,她這幾天開始惡補,謝知言忙著準備七月份的高考,沒有辦法再教她,她還特意請了個家教。


    惡補語文和曆史等文科,胡三娘她們也表示理解,沒大事一般都不會給她打電話。


    小妹控場能力還是不錯的,看著鬧哄哄樣子,實在不像話,她就拿起喇叭。


    “同誌們,不要擁擠,不要吵鬧,排好隊伍,我這邊是招聘生產車間的員工,要求是吃苦耐勞,有一定縫紉技術的女生,那邊是招聘廠子骨幹人員的,會計,銷售,行政部,要求至少是高中學曆,大學學曆更好,選上之後就是咱們廠子的幹部。”


    小妹的話隨著喇叭的擴音,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聽的她們那是麵紅耳赤,激動萬分。


    三芝廠和其他廠子,最大的不同是,其他廠招人都得熟人透消息,三芝廠招人都是大張旗鼓的貼在告示欄。


    上午貼的,下午就有不少人來麵試,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消息還在不斷往外傳播。


    --


    “聽說沒,三芝服裝廠招聘,就那個前幾天辦活動,鬧的沸沸揚揚的三芝,我有親戚在裏麵上班,一個月開這個數。”


    院子裏,尖臉女人用手比了個數。


    “多少?一百塊錢?”


    女人手裏還提著菜,有些吃驚的張著嘴,這可不少了,國營單位剛去也就三十多塊錢。


    “是的呀,雖說隻是個私營廠,架不住人家雙休,工資給的高,要是我兒子進政府單位上班,我也想讓他去應聘。”


    尖臉女人嘴上可惜,麵上止不住的炫耀,政府單位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沒點真才實學,人際關係,根本進不去。


    自從她兒子進政府部門,她就隔三差五的出門找人聊天,誰看不出她的心思,之前也沒見她經常出來聊天。


    明擺擺就是炫耀,所以街坊鄰居都躲著她走。


    今天可算讓她逮住個人,又開始若有若無的炫耀起來。


    看著女人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尖臉女人撇了撇嘴,失去些興致,突然想到她女兒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


    “你女兒不是也快大學畢業了,這可是好機會,聽說這次不止招女工,還招文職呢,不過要求都是大學學曆,你還不快讓你女兒試試。”


    “是是是,她七月份就畢業了,最近宿舍人都找到工作了,就她沒找到,我和她爸著急著呢,現在工作多難找,她還挑三揀四,我這就迴家和她說說。”


    “於老師,可不能這麽慣著孩子,大學畢業一般都給包分配的,挑來挑去剩下的能有好的,我看三芝就不錯,你女兒可以去試試。”


    “好,那我先走了,這孩子這會還在家呆呢。”


    於老師溫柔的笑了笑,提著一籃子的菜,扶著步梯,“噔噔噔”往樓上走去。


    打開門後,她喊著女兒,半天沒人應。


    她推開門,隻見一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妙齡少女,躺在床上,拿著本愛情小說,邊看邊露出蜜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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