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珈祈深深地吸了吸鼻子,但還是許久都未能發出任何聲音,仿佛全身的力量都已消散殆盡一般,她的手隻能無力地放在胸口那無法停歇的疼痛之處。


    任祁風凝視著她那滿是通紅的眼眶以及不知所措的神情,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愛與痛楚。他用極其溫柔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甚珈祈臉龐上殘留的淚痕,輕聲說道:“丫頭啊,你稍微歇息一會兒吧,好不好?”


    然而,甚珈祈僅僅是微微地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吐出哪怕一個字。


    整整三天的守靈時光,甚珈祈就是如此靜靜地守候著。


    而任祁風同樣未曾離開過她半步,始終默默陪伴在旁。


    除了初到時那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場外,接下來的日子裏,她更多時候都是靜靜地、癡癡地跪在那裏,既沒有正常進食,更談不上安心入眠了。


    “這孩子啊,向來都是一副倔脾氣,個性強得很呢!你應該采取一種更為婉轉溫和的方式告訴她呀!瞧瞧如今這樣子,竟然已經跪地不起長達三日之久!”甚長峰滿心悲痛地說道。


    “可是,死去的人是我的母親啊!她的祖母!我怎能不心急如焚?!”金念兒在聽到這句責備之後,一向倔強剛強的她,此刻眼淚也不禁奪眶而出。


    “好好好!我並非指責你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哭了,尤其不能讓孩子看到你流淚。否則,她內心肯定會更加難受啊!”話音剛落,甚長峰便小心翼翼地攙扶起金念兒,一同走向另一間房。


    ……


    任祁風就這樣靜靜地守護在她的身旁,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他凝視著她那心神恍惚、黯然神傷的神情,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愛和無奈。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將她的手拉到自己麵前。


    當他看到甚珈祈那握緊的雙手中布滿了指甲印和傷痕時,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


    那些指甲印記一道道交錯縱橫,層層疊疊,有些地方因為太過用力而被摳得發紅,甚至劃開了細小的傷口,一絲絲血跡從中滲透出來,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任祁風心疼地拿起藥膏,輕柔地塗抹在她的手上。


    然而,甚珈祈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任祁風關切地問道:“疼嗎?”


    甚珈祈微微轉過頭,沒有迴答,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但她臉上那無法掩飾的悲傷卻深深地刺痛了任祁風的心。


    剛剛上好藥,任祁風試圖鬆開她的手,讓她放鬆一些。


    可是,一旦他鬆手,甚珈祈便立刻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手,死勁地握著,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壓抑在掌心之中。


    盡管已經塗上了藥,但新的傷痕仍在不斷增加,舊傷未愈,新傷又起。


    任祁風緊緊地盯著魂不守舍的甚珈祈,心中充滿了擔憂和無奈。


    他輕輕歎息一聲,溫柔地說道:“珈祈啊,你有什麽心事,就盡管跟我說,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在這裏靜靜地聆聽。我隻希望你不要把所有的煩惱都藏在心底,一個人默默承受。這樣對你不好,讓我來幫你分擔一些吧,好嗎?”


    甚珈祈眨了眨眼睛,目光緩緩移向任祁風,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她的腦海中卻如同一團亂麻,思緒紛亂不堪,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任祁風見她猶豫不決,便主動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試圖給予她一些安慰和鼓勵。然後,他再次輕聲問道:“如果,你現在不知道怎麽開口,就同我講講你的祖母吧?我也想了解一下你的外婆奶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真誠和關切,讓甚珈祈感到一絲溫暖。


    “外婆奶奶……她姓江,她的名字叫江來紅!”甚珈祈嗓子有些沙啞的說。


    “盼著祖國來日必將長紅!”


    ……


    甚珈祈慢慢悠悠地張開嘴巴,又接著說道:


    “外婆奶奶啊!她可真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呢!以前聽別人講,她的娘家人們都把她當寶貝一樣寵著,幾個哥哥更是對她寵溺有加。她還曾經參加過革命運動,甚至在市場上鬧出過不小的動靜。後來呢,她竟然是在監獄裏和我祖父相識相愛的。


    再後來,祖父也一直寵著她......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大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可以說是非常艱難困苦,每個人都得下地幹活,但我祖父卻舍不得讓她幹一點重活,甚至連地都很少讓她下......


    外婆奶奶特別討厭煙味,而祖父卻是個有著幾十年煙齡的老煙鬼。


    但每次抽煙時,祖父都會悄悄地走到角落裏,默默地吞雲吐霧。


    祖父離世後,她一個人捧著他的遺像,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既不吃東西也不喝水。晚輩們都憂心忡忡,生怕她會出什麽意外。


    直到有一天,房間的門突然自己打開了,她把祖父的遺像端正地擺放在正堂中央,然後像沒事兒人一樣開始吃飯了。”甚珈祈嘴角彎彎的,寵溺的笑了一下。


    隻是這個笑中,蘊含著無盡的苦澀。


    “那個時候我還小,我不太懂得死亡意味著什麽,但我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痛苦。我很擔心她啊,擔心外婆奶奶無法接受祖父的離去。於是,我努力地朝她微笑,告訴她:我的外婆奶奶啊,珈祈會一直陪伴著您!”


    ……


    甚珈祈說到這裏時,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轉頭望向任祁風,問道:“你知道她對我說了什麽嗎?”


    任祁風輕輕地搖了搖頭。


    甚珈祈抽泣著,用手擦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緩緩說道:“外婆奶奶她竟然笑著對我們這些晚輩們說:‘活了這麽久,這還是第一次和老頭子分開呢。不過沒關係,我也該嚐試一下獨自一人的生活啦!人生嘛,就算沒有他,我也能一個人勇敢地走下去!’……”


    我記得,她當時是笑著說這句話的,隻是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還是看著祖父的遺像。


    在那個年代,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甜言蜜語或海誓山盟,但他們卻用一生的時間相伴相守,從未分離。我們都深知,她深愛著他,而他也同樣深深地愛著她。


    曾經的我並不理解這種情感,但如今,我終於明白了!\"甚珈祈緩緩地鬆開了自己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這次,我是真的懂了!祁風!我懂,然而我卻感到無比懊悔。媽媽告訴我,她的臨終遺言竟然是懇求上蒼再多給她幾年壽命!”


    當甚珈祈說到這裏時,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如決堤般湧出眼眶。


    她緊咬著牙關,聲音顫抖地說:“她說她渴望能多活幾年,親眼看著我披上嫁衣,步入婚姻殿堂,她竟然希望的是這個!!!’”


    她的聲音因悲痛而變得哽咽,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突然間,她情緒失控,對著靈堂放聲大喊:“老天爺啊!她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老太太啊,為何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呢!”


    她的呐喊聲在空氣中迴蕩,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絕望。


    啊!


    一聲低沉壓抑的悲泣。


    甚珈祈,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隻是一下又一下地重重砸著地麵,哭喊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老太太啊!她是我奶奶啊!”


    “為什麽!會這樣啊!”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任祁風實在不忍,將她扶起,拉到了一邊。


    甚珈祈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祁風!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已經變成了她希望看到的長大的孩子,我不會再做讓他們擔心害怕的事情!我不會再叛逆打架!我想告訴她,我現在可以保護她了!她要的祖國長紅,我替她做到了一次!


    我……我長大了,有能力照顧她了!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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