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環境沒有讓羽屏放慢腳步,他走得很快,搖動的火光從下身側照亮了半張臉,另外半張藏在陰影裏,如同被黑暗吞掉了半顆頭顱。


    他來到一處石壁前,舉起手中的燈火,橙黃色的火光映上牆壁,牆壁上刻著繁雜的線條,裏頭仿佛有盈盈流淌的水波。


    火光才一靠近,那牆壁上的線條凹槽裏就像是瞬間被引燃的火油,橙黃色的焰火順著線條蔓延的方向瞬間蜿蜒至整麵牆。


    羽屏口中念了一串咒語,緊接著將手直接放置在條約的火苗之上,石壁在他的手貼上之後發出沉悶的轟響。


    緊接著,石壁從他手所觸碰的地方向左右兩邊緩緩打開,幽藍的光線伴隨著石壁的縫隙照射出來。


    光線散去,完全打開的石壁後麵是一個空蕩的石洞,最中間立著一根粗糙的石柱。


    羽屏凝望著密室中的石柱和石柱上捆綁著的焦黑身軀,咬緊的牙關吱吱作響。


    他疾步而入,走到被燒得焦黑的人軀身邊,猛地一腳踹在人軀看上去是腹部的地方。


    “咳...”


    這一腳下去,拴鎖著的幽藍鎖鏈嘩啦啦地響了一陣。


    那具人軀發出了沉悶的咳嗽聲,羽屏下腳很重,但對方似乎已經沒有痛苦的力氣。


    “你對羽家做了什麽?說!你到底做了什麽!”


    羽屏的怒吼在整片黑暗中迴響,同時釋放的還有紫瑛靈者階威壓,他死死盯著眼前被鐵鏈拴捆住的人,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在他的暴怒之下,焦黑的人軀似乎又有了一點反應,它顫抖了一下,兩個字像是從灰燼中飄出一樣:


    “報、應。”


    “賤人!”


    羽屏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雷靈力毫不留情地鑽進那人焦黑的脖頸,對方瞬間發出一聲悶哼。


    他使了足夠的力氣,手指幾乎掐進對方焦粉似的脖子裏,在泄憤之後再次質問道:“說,是你做的,還是桑家的哪個餘孽做的!”


    羽屏湊近對方,用掐著對方脖子的方式,迫使那人對上他的眼睛,盡管對方的眼球已經幹癟萎縮,沒有任何視物的能力。


    “桑家...”


    那人萎縮的眼球動了動,這是它一整張臉上唯一還能分辨出無關的地方。


    “...沒了...”


    羽屏聽到那枯朽的聲音,眯著眼思考了一瞬,冷笑道:“桑家就是沒了,幾千年前就沒了,世人皆知琉城是羽家的天下,有誰還知道桑家!”


    然而,對方像是根本沒有在聽他講話一樣,在緩過一口氣之後,又繼續說:


    “羽家...報應...”


    它突然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嗤笑,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它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還在!”


    “轟”,羽屏一拳打在高大的石柱上,石柱因為外力的作用而晃動。


    “桑懷英,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清楚,桑家的詛咒究竟怎麽破。”


    久違的名字被人喚起,桑懷英隻是機械般重複著“羽家報應還在”這句話。


    羽屏當即就抬起手,手中揚起天品雷鳴鞭,然而他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桑家必須留一絲血脈,不可殺盡。”


    雷鳴鞭終究沒有打在桑懷英的身上,而是重重抽在一旁的石壁上,瞬間就被抽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許多石礫掉落在地上。


    “哼,你不說也沒關係,有整個琉城擋在前麵,羽家福澤齊天,不是一點小伎倆就能改變的!”


    問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羽屏心中的不甘隻能化作狠狠的一腳踹在桑懷英身上,十分惡劣道:


    “放心,你受不住雷鳴鞭,但受我一腳卻是不會有事的。”


    他俯身,最後又像一條毒蛇似的說道:“桑懷英,隻要羽家還需要你活著一天,你就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羽屏轉身離去,分開的石壁再次緩緩合上,將鐵鏈上幽藍色的暗光全部鎖在了寒冷的石室裏。


    整個羽家甚至整個琉城都沒有第二個人能想到,羽家家主的院落地下,有這樣一間密室,裏麵堆滿了從琉城秘境裏拿出的珍奇,以及千年以前此地最大的家族——桑家的全部家產。


    而密室的最深處還像拴著一隻惡鬼一樣,捆縛著那個消失已久的桑家當年最拔群出萃的修士,桑懷英。


    管事一直靜靜地候在羽屏書房的門外,不敢離開半步,羽屏從裏頭將書房的門打開時,他立馬迎了上去。


    “家主,按照您的吩咐,除了去找二爺的人,還有耀光國來的那幾位,其他人都已經在各自的院子裏待好了。”


    管家偷偷去看羽屏的臉色,發現他的怒意幾乎覆在臉上,連忙低下頭,繼續稟報道:“二爺他們還沒有找到,另外,呂大人說會在外頭多住幾日,我去打聽了一下,好像是為了去醫館看病。”


    “呂危燕在外頭待著是好事,羽家的事情不能叫他知道太多。”


    羽屏沉著臉,又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院子裏的一棵大樹,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神色,對管事吩咐:“去庫房取符紙,將府中所有的樹木全部連根拔起,拿去演武場燒了。”


    “是...”管事習慣性地應聲,而後有些迷茫地看向羽屏,“家主,府中的樹每一棵都要燒掉嗎?”


    羽家大宅裏可不是隨便什麽樹都能種的,有些樹貴起來價值千金,更不要提羽家宅院龐大,林蔭道兩旁的那些樹加起來都得有幾百棵,全都拔了那府中豈不是滿地的大洞?


    “讓你去你就去,哪裏來那麽多廢話。”


    羽屏瞪了管事一眼,管事立刻知道自己多了嘴,家主的決定哪裏輪得到他去質疑,連忙小跑著往庫房去了。


    他走後,羽屏迴到書房中,來到距離書案最近的一個博古架邊,伸手握住了博古架的一條邊框。


    雷靈力釋放的一瞬間,博古架似乎識別出了他的身份,表麵漸漸覆上一層銀白,很快變成了一麵鏡子似的物體,然而它並不算光滑,無法照出肉眼所見的景象。


    羽屏閉上雙眼,耳邊再次迴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記住,先祖手澤隻能喚醒三次,若非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不要對這裏的一切好奇。”


    腦海中,教導之聲散去,羽屏睜開雙眼,那銀白的鏡麵上顯現出一副荒涼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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