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方向材料提供商詢問有沒有多餘的木料,剩餘的木料不夠按既定目標完成這批船的建製,提供商抱歉說沒有了。


    施工方隻好重新設計圖紙,把船的體積壓縮、大小縮減,這便是這艘獨一無二的小船誕生前的故事。


    施工前為了突出它的與眾不同,施工方臨時起意向高級木材製造廠請求將這些殘次的木材加工為能吸附攻擊的高昂原材。


    船員登島經過短暫培訓,便要榮升為這一屆船長批次中的一員,他們的心情既有激昂興奮,也有恐懼和迷茫。


    那些年輕氣盛的新手船長們盛氣淩人,挑三揀四,不願領航小船,小船自然輪到給弱小的船長。


    第一任船長是僥幸逃過死亡淘汰的瘦弱男孩杜賓,兩頰瘦削、衣衫襤褸,瘦得像病貓一樣,即使這樣他也得帶領空船踏上新征程。


    一兩年以後,杜賓率領的小船到了不卸貨隻載人的碼頭,船上載滿一百人之後開始返航,船員們打打殺殺,損兵折將在所難免。


    到了中程,他們發現杜賓的真實實力遠不如他們,船員轉移攻擊目標,向船長之位發起挑戰,他勇敢迎擊、奮發拚搏。


    杜氏小船到碼頭的那一天,神靈氏剛好上了其旁邊一艘船長名叫泠涒的女人的船。


    當時她才三歲,她不可能一個人爬出隧道,因此她是和漱石與無厭共同出來的,那時他們就交了朋友。


    在泠船期間,他們兩個十四、五歲的人成天成夜守護她,防止她遇難,過年過節給她量體裁衣,對她這個孩子嗬護備至。


    修煉肌體完成後,這位女船長的麵目越來越歹毒,她把之前當船員時承受的委屈與憋怨小題大做,統統發泄反饋到現在的船員們身上。


    船員們根本毫無心思對付同類,挖空了心思還不夠對付船長一人的,他們把女船長妖魔化,說她是僵屍,說她是吸血鬼,說她是惡魔。


    她的酷刑慘無天法,對船員們的生死無動於衷,對殘害他人、逼迫人走向絕境、走向死亡的法子層出不窮,用盡心機威逼利誘,甚至於用上美人計,旨在慢慢地折磨死一個船員,再一個船員。


    針對不同樣的人,她恩威並施,要麽用船員最喜歡的想從中獲取利益的,例如用美色、財富、權利、地位勾引,或者用膽小船員最害怕的毛茸茸生物、鬼怪、腥血嚇唬他們,每次出手定然一擊斃命。


    泠涒長得亭亭玉立笑麵如靨,心卻是黑色的,是毒蠍心腸,這樣的船長引發船員強烈不滿。


    但是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這隻是一艘普通的船,船上鬧得軒然大波,那些長老們也沒有耳聞,末影人被她用伎倆囚禁著了。


    船悠悠蕩蕩地行進,男人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撕開麵具她就是殺人殺紅眼的魔頭,剛剛十天,她就解決了船上大多數男性,剩下的人都謠傳她被男人傷害過,所以她像發瘋了的馬牛似的報複天下所有男性。


    船長的摧城拔寨使得所有人無家可歸。該來的還會來的,這一天她找到漱石、貪得無厭和神靈氏,她身上有強勁的風吹著叫人望而卻步的冷酷,美眸中隱約閃著兩粒炭火,臉沉得像發不起來的麵團。


    一言獨大的船長到來,冬天到了,不僅僅他們瑟縮,少不更事的神靈氏更是在繈褓裏冷得瑟瑟發抖,宛若包裹她的不是棉布而是萬般嚴寒,她自行睜開繈褓的束縛,像條瘦猴跑到牆腳守候。


    泠涒的笑聲像凜冽的寒風傳來,不割人臉但傷及人心痛處,她吩咐漱石這頭狼每天學狗嗥吠,她命令貪得無厭這樣一個最討厭嬌柔的少女在她麵前打扮的花枝招展地跳舞,她命譴不到四歲的小女孩運動健身,不吐血不準停止,即使翻白眼暈厥了,起來還是要把那些運動繼續。


    船長的血腥統治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她說用利益收攏熏染人心,是為了他們著想。她說用恐懼威心強加給他們,也是為他們攻克難關著想。冠上何來胡來的美名,難道她自己不絕望嗎?


    漱石想過死,想過自戕,狼人學狗叫,雖說都屬於犬科,可畢竟叫聲大有區別,狼嗥一聲是聲勢浩大的,而狗的吠叫是短粗而斷斷續續的。


    船長之所以這麽安排,是因為她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讓涑石嚎鳴,是為了幹擾其他船員的正常休息。


    貪得無厭想過咬舌自盡,她想要活得奔騰自如,一旦被一個女船長老盯著跳起舞來就怪別扭的,她的舞姿笨拙,連協調都算不上,何談曼妙,色眯眯的船長卻看得如癡如醉。


    神靈氏活得狼狽不堪,天天做運動做得吐血不止、腰酸背痛,肌肉發達,食量大如猛虎……誰能想到一個小女孩被逼迫著天天舉啞鈴負重奔跑,舉重、跳躍、遊泳……


    他們仨說好要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對船長給予的痛苦和磨難視而不見,立誌要完成船長重擔的艱巨酷刑,他們每天晚上紅著眼熬夜修煉,就把這些疲累當作自己為增進珍貴的友誼而付出的全部努力和代價。


    漱石的聲帶遭到不可逆的損傷,他說出的話就像喝烈酒喝多了的人自帶沙啞特性,不再青澀和稚氣。


    貪得無厭跳舞的水平多少也長進了一些,可是她並不想在那麽一個惡心的船長麵前翩翩起舞。


    至於神靈氏的改變那可就大了去了,從精神麵貌來說,她的勵誌和毅力不可言喻;從心誌來說,她的怯弱和幼小經日複一日的捶打磨練,完全可以承受住這些打擊傷害;從身體來說,她有強健的體魄與體格,大病不纏身,小病晃眼就過去,是小孩子裏體質數一數二的了。


    所以說,泠船在施行我不入地獄你們入地獄的魔鬼式體罰下,他們多少從中獲得了利益,可說一丁點,也可說微不足道、聊勝於無,畢竟船長是以打壓人格尊嚴、讓他們遭受不幸、活不下去趁早選擇吊頸、解脫塵世的苦難為出發點的病態心理。


    連欽派的水手也被酷刑致死,若是末影人會死,泠涒恐怕照樣會殺害他們。她早就想死了,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多殺幾個人,拯救他們岌岌可危的未來,不讓哀怨在她眼前發生。


    誰都不怕,她說等船臨近小島她會義不容辭地自焚,讓這艘沒有一個人的鬼船見鬼去吧!


    幾個月以後,船上的人不是被折磨至死,就是形勢逼人忍受不了暗無天日豬狗不如的日子自殺了,遊魂般活著的人隻剩他們三個,盡管薄弱的生命屈指可數,她也絕不肯收手息事寧人。


    泠涒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殺死成就她最終的自我了結,給他們的任務日益繁重,他們累得迴到宿舍彼此對不上一句整整的話,再這樣悲苦地活下去,友情的強大也支撐不了他們。


    那天,杜船和泠船相遇,距傲氣的罪行小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泠涒嘲諷訕笑蔑視地看著正在開戰的堵船,她飛了過去。


    得知杜船的船長並不驍勇善戰而是位弱不禁風的小男孩後,她的笑更加刺耳嘹空,先把那幾個殺杜賓的人擊潰,繼而擰下杜賓的頭顱當足球踢到泠船所剩無幾的活人之中。


    杜賓與船員打得熱火朝天,沒想到這個狠辣女人會突然到來,來不及反應的就屍首分家了。


    杜賓的眼睛沒來得及閉上,天邊甲板便成血紅海洋,這讓每位觀者感到懼怕驚悚,泠涒嫵媚地說:“別怕,上我的船,保你們榮華富貴高官厚祿!”


    那些船員貪生怕死乖乖地和她上了泠船,她多殺一批人賺了,他們把自己賣了日後定會後悔今天排隊上了賊船等死。


    泠涒迴船後找他們三個就地正法,好威懾威懾覺得自己有能耐的新船員,她找遍了船沒發現他們的蹤跡,就連他們宿舍的行李也隨著不見的人渺無音信。


    泠船船長走到船頭看看新船員們,舉目四望,那艘杜船遠走高飛了,原來他們趁亂逃走了。三個人換幾十人,值了。


    泠涒命人找兩根支架立在船頭甲板上,支架中間放上一粗根橫梁,大家以為她搞這大陣仗是看看他們的體力耐力如何,能做多幾個引體向上的人便能多受青睞。


    不知者不罪,但不知者也得死,有幾個身體強壯的大男人滑頭滑腦地脫光衣服站在泠涒身前給她欣賞什麽叫剛強,引得在場女性捂臉尖叫。


    坐在椅子上撐著茶幾的泠涒視若無睹,冷冷地從桌麵上的托盤裏取了五條黑綾遞給五人,不是叫他們包住身體,而是叫他們去死。


    那幾個光著身子的人腿劇烈地抖動,他們遲遲不肯使用的黑綾,便是在她的控製下自主係結在高高的橫木梁上,留下一個足以他們伸進脖子去的圈圈。


    他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和哀愁,一個兩個接著上去,片刻被人掐住喉嚨的窒息感與痛不欲生的苦難過後,五具光天化日之下光著膀子的男人屍體展現在眾人麵前。


    那些哭哭啼啼的女性跳海自殺,那些心有憤怨的男性手握重拳,指甲嵌進掌心肉裏,血水流下甲板,眼窩淚水打轉,擺在他們麵前的隻兩條路,自殺、他殺。


    泠涒的荒淫無度將蔓延至她偶遇的每艘船上,數之不盡的人,將被其乘勢而上的無形匕首奪去生命,世人皆苦,她號稱這是在解救蒼生。


    “我們逃出生天了嗎?”神靈氏踮腳看著被烏煙籠罩的泠船餘喘不平。


    “逃出來了,”漱石說出的話像蜜蜂扇翅膀發出的細微聲,“解脫了,我不用學狗叫了。”


    貪得無厭打諢道:“可以學雞叫。”


    “那你聞雞起舞唄!”漱石反打趣,他深邃的眼眸望著迫不得已跳海自殺的人濺起的渾濁浪花,他的眼裏好像也有了爍爍閃閃的清涼雪瑩的浪花。


    方才三人見泠涒無暇顧及他們,便偷偷裝了少量隨身行李斜挎在身,為避人耳目,左右手各拎一人的神靈氏從船尾跳到杜船船尾,一個四歲的小孩拎著兩個比自己大十多歲的人,這個畫麵何其叫人啼笑皆非。


    上船長室發動船後,他們便一同走到船頭觀看泠船的動靜。


    “我推薦你當杜船的新船長,把旗撤下來,換上神氏的新旗,一麵霸氣的旗幟,別人肯定不敢靠近我們。”


    “我也同意,”無厭全力支持,“神靈氏,你為何不裝你寶貴的行李,反而裝上杜氏的腦袋呢?”


    “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熬過了死亡淘汰,我敬重他,我想給他立牌位,你們同意嗎?”神靈氏低頭看著胸前濕漉漉滲著血的被杜賓首級撐得圓圓的包袱,悔恨的淚水落滿雙頰。


    剛才這個腦袋球球被泠涒正好踢到她腳下,駭得她連退幾步,他眼睛沒閉上,翻著魚肚石灰般的眼白死不瞑目地看著她,七竅流血流膿,腦子與脖子的連接處不是整整齊齊地割下來的,七零八落,一些白花花、綠油油的東西像新鮮盛開的花朵,動脈血管還在頑強地跳動,挑動她關於死亡的恐懼、無耐的神經。


    “這有什麽不行的,你是船長,當然可以。”神靈氏腹部血淋淋,一個小屁孩那麽倔執。兩人沒有異議,同聲相應。


    他們已經可以直奔島去,逃離紛亂的戰場,擁抱他們嶄新的大好將來。


    好日子過不長久,神船就被一場突然襲來的風暴卷進了邪靈的亡海,起初他們費盡心思找出口,哪怕撞破腦門也在所不惜。


    後來他們想通了,來來往往的船隻那麽多,大都碌碌無為地希望脫困亡海,求生欲望都很強烈,可都不能幸免於難。


    與其瞎碰撞,不如改變生存目標,誌向遠大不如短淺點,別人在想逃亡,他們就聽天由命,能出去就能,不能就不能,大不了一輩子住這。


    日子漸久,倉庫漸虛,吃苦耐勞的日子他們過夠了,船上的食物的供給不足,他們希望能有一天苦盡甘來。


    鬧饑荒之際,沒胃口吃不下吃厭了的土肥圓竹筍的他們不得不為了活下去而成為狠角色,搶劫對麵或身後船隻的食物,有些船長看他們可憐可悲,伸出援助之手,說同情他們,不打架也拿些食物淡水給他們。


    他們才不需要施舍,冷豔才是秀色可餐的。他們心似狂潮,依靠武力解決難題。食物水源一旦短缺,來往船隻免不了開架。


    幾年過去,他們對抗過許多船隻,保持全勝戰績至今未敗,他們打算在此地永久地活下去,每次對戰不可不獲勝。


    登上罪惡小島未必比住在這兒自由,雖然這不是個鳥語花香的天堂,那兒也未必就是個自由之地。


    時代賦予了人不同的靈魂與使命責任,但如果可以逃避,為什麽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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