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颯和糙大叔的遺體一起在牢房裏待了半個多月,糙大叔死而不僵,從第一天到現在,他的屍體一點變化也沒有。


    糙大叔死去前,一直在和簫颯說話,好像是為了抵消死前的寂寞,時至今日,那些話還縈繞在簫颯的心裏。


    末影人將牢房的鐵門打開,光線進入房間,席地而坐的簫颯利落地跳起。簫颯揪了揪他給糙大叔編的小辮子,算是和他的告別。是簫颯間接終結了糙大叔的生命,但糙大叔說他不怪他,想必揪一下他的小辮子,糙大叔在天之靈是不會怪罪的。


    半個月以來,簫颯的性情有了很大的轉變,他把糙大叔講的那些話銘記於心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接連有兩條生命因為他死去,自責也沒用,對生死,他看淡了很多。


    糙大叔的屍體隻是稍微有點發臭,末影人會在放出簫颯之後將其抬到船頭,到達船頭然後將其扔進海裏。


    想起半月前出格的行為,簫颯還是有些膽戰心驚,上了樓梯後他的腳步變緩,走到宿舍門口,他更是靜止不動了。


    蹲大牢期間沒人來看望他,就連平時厚愛他的梅蘇也沒來,好,熬過了這段日子,出獄,好事,他們還是沒有出來為他接風洗塵。


    宿舍裏安安靜靜的,簫颯把耳朵貼在木板門上聽不到一絲聲音。無聲無息的場麵最是可怕,看來簫颯不在,他們過得並不怎樣熱鬧啊!


    終歸是要走進去的,太久沒見到大家了,簫颯竟有點兒近鄉情怯的意思,做了三次深唿吸,他鼓起勇氣走進房間。


    不得了,清明宿舍加上心連心宿舍一共八人在場,把房間塞得人滿為患,簫颯倒有種身陷囹圄的感覺了。


    他們一個個看著天花板,就是不看簫颯。司徒沒忍住看了簫颯一眼,隨即將臉一側。


    半個月過去了,他們還在慪氣,簫颯笑不起來,他躊躇不前,僵著的臉直抽搐,趕快把門輕輕關上,正在醞釀著情緒。


    簫颯知道要想再次融入這個集體,他必須學會服軟。


    “我錯了。”


    簫大哥對不起、梅蘇姐對不起、高深的莫測對不起、與非對不起、皚離對不起、佑希對不起、還有佑溪對不起、沐木姐對不起……


    “對不起,我錯啦,我認錯了還不行嗎?”簫颯委屈巴巴地說。


    八人同時張開嘴巴哈哈大笑。


    颯用嘴巴包住嘴唇,被他們耍了,好可惡。


    心連心宿舍的人卻不幹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對簫颯說,“你跟我們說對不起幹什麽,你犯不著對不起,你該道歉的對象是元起。”


    “噢,不!”想起欺負女孩子的齷齪行徑,簫颯對自己罵罵咧咧,這可是比偷雞摸狗還要猥瑣可恥的舉止啊,簫颯拍著腦門,那個追悔莫及哦!


    “心連心宿舍,請你去!”八人齊齊站起,做出送客的姿勢,臉上忍住不笑。


    簫颯離開清明宿舍叩叩對麵心連心宿舍的門,“哎呀~元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嘛!”


    這邊宿舍的人四仰八叉的黏在門板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漏掉簫颯說的每一個字。


    元起正在潛心修煉簫昊給她防身用的功法,對於門外之事並不知情。


    大家打開宿舍門,支使簫颯進門去,開門關門,人就消失在心連心裏了,心連心宿舍的格局大致上是和清明宿舍一樣的,但他走起路來還是非常謹慎,好像生怕給什麽東西絆住雙腳。


    八人一路小跑,來到心連心宿舍門前,全變成了壁虎,貼在心連心宿舍的門上竊聽風雲。


    皚離個子矮,紮不進大人堆,一個人抱著胳膊在旁邊生悶氣。


    “好不好嘛,我請求你原諒我的錯誤。”簫颯看著元起真誠地說,又為可能打斷元起的修煉感到愧疚。


    元起終於聽見了簫颯講話的聲音,既激動,又未免有點兒排斥。


    縈繞在身體周圍的是四散開來的黑色泥土,元起覆手收迴,手在翻覆之間,泥土消失不見。空氣中仍然漂浮著濕潤泥土的氣息,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元起進步很大,一邊雙手往下壓製氣流,一邊唿氣,在這唿吸吐納之間,他的心便是靜了下來。


    “你來了。”元起冷淡地說。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簫颯抬頭眼瞼內翻,糙手抓住大腿。


    “我原諒你了。”元起臉上的嚴肅神情頓時被一個暖陽般的笑容驅散了。


    簫颯有點懵懵的,不知道諒解怎麽來得這麽快,“怎麽,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真的。”元起爽快地說。


    像司徒莫測的床鋪一樣,元起的鋪位不做臥床時,鋪上會放一張矮桌子。


    簫颯的嘴角咧到耳根,虔敬地坐在桌子邊,給坐在另一邊的元起倒茶,嘴裏嘟囔著說一些不成章法的句子,聊表歉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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