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颯站在船尾望了望,波浪整體起伏穩定,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簫颯從宿舍的儲藏室帶出兩種器材,一種是讓人能夠像風箏一樣在天上飛的“蜻蜓點水”,一種是供潛水用的潛水鏡和腳蹼。


    腳蹼是獸皮製成的,護目鏡是琉璃,鏡框是木材,綁帶為橡膠,簫颯把這些全都穿戴在身上,就變成了一個花裏胡哨的人。


    簫颯決定先嚐試“蜻蜓點水”,他把那隻大風箏的骨架和防水布組裝好了,將末端的一截大粗麻繩係在船尾一個洞眼裏。


    怕高空的風太大,會唿吸難受,簫颯也提前戴了一件唿吸器。唿吸器像一個麵罩,內含一塊隨時都可製氧的神奇木頭。一個古樸的盒子裏放有好幾塊那樣的神奇木頭,簫颯隻取了其中一塊較小的。


    陽光刺目,可沒有什麽溫度,簫颯使勁抽了抽鼻涕,渾身都在戰栗。男性末影人的基礎體溫是很低的,但女性末影人基礎體溫較高,簫颯不知不覺靠近了阿末。阿末感知到簫颯的核心體溫正在下降,繼續下去手腳也有凍傷的風險,便主動把手放在簫颯胸前,把熱量傳輸給他。


    簫颯為被一個女性做這種事感到難為情,不過一股暖流從頭至尾傳遍他的全身,他舍不得離開這種溫暖。


    蜻蜓點水像滑翔傘一樣需要類似的升空條件,全速前行的航船為此提供了便利條件,簫颯綁好了繩子,握住蜻蜓點水上的一根橫杆往前猛衝了幾米,雙腿下壓使勁一蹬,他的身體便隨著蜻蜓點水飛升到了空中。


    簫颯判斷風向和何時起跳的時機不太準確,他用很大力氣去操控蜻蜓點水才沒有掉進海裏,穿著腳蹼的雙腳在空中亂晃顯得很是滑稽。


    風變得平穩了,簫颯穩定地逗留在空中,他欣賞著海上的風景,望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海鷗群,不時有幾隻海鷗在他身邊飛來飛去。


    風時而沒有秩序,雜亂無章,把簫颯吹來吹去,他的手得緊緊握住橫杆。


    好幾次眼見簫颯就要沉重地摔進海水裏,阿末捂住雙眼,簡直不敢再往下看了。


    簫颯狼狽不堪地駕馭著蜻蜓點水,狂風鼓得他的雙頰像波浪似的一圈圈顫動。


    簫颯手臂上的肌肉在抽搐,這是用力過猛的緣故。好幾次,手臂上的經絡在抽動,簫颯想放開蜻蜓點水跳進海裏。


    在簫颯正猶豫不決時,他發現連接著船隻和蜻蜓點水的那根繩子快要斷了,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古董了。


    簫颯身體筆直地掉進海水裏,斷了線的蜻蜓點水被北風刮了好遠一段距離,最後掉進了海水裏。


    阿末放眼四顧,拍打著床板,很焦急地尋找著簫颯的蹤跡。末影人的視野是很開闊的,能穿透海水看見水下幾米的生物。


    末影人的視野之所以這麽好也是有原因的,過去在罪惡小島上發生過一件轟動一時的新聞,好幾個人在距離罪惡小島不遠處棄船,避開了很多眼線,遊到罪惡小島。


    兩年後,治安大隊挨家挨戶核實人口,才發現罪惡小島上有這幾個黑戶,他們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從那之後,海邊每隔一段距離就設立一座崗哨,派末影人值守,但凡發現有人企圖偷偷登島,嚴懲不貸。


    看見簫颯鼓起腮幫子像魚兒一樣在海水裏歡快暢遊,阿末長舒了一口氣,她不希望簫颯有任何閃失,自從她成為末影人後,這是她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雖然海水很冷,但遊著泳運動起來身體就逐漸暖和了,因為戴著護目鏡,簫颯睜開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歡快的魚兒,但當看到一具懸浮在水中臃腫的屍體時,也免不了被嚇出一身冷汗。


    簫颯想起船長烏奈被幾位長老帶走的那天,遺留在這艘船上的那根釣魚竿,那根釣魚竿絕非什麽平常物品,海裏無論什麽東西都可以釣上來,都怪應與非一怒之下把釣魚竿給折斷了,不然日後還可能從海裏釣到什麽寶貝的。


    簫颯知道船上的阿末正在專心致誌地看他遊泳,為了讓阿末更加高興,他做了幾套花式動作。


    說來很是奇怪,簫颯好像天生就會遊泳,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天分的,不過他很開心他不會被海水淹死,會遊泳在這個世界大概是個十分必要的技能吧!


    簫颯洋洋得意地在水中翻了幾個跟頭,忽然他感到海水動靜突然大了起來,還有一種異樣的聲音震動了空氣。


    在海水裏身體飄忽不定的簫颯看見遠處出現了一個曼妙的身姿,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一條閃閃發亮的尾巴拍擊著水麵。


    那條尾巴消失了,緊接著是一張姑娘的臉出現在簫颯眼前,頭發上的水滴在陽光下像瀑布一樣流淌著,他很確信那是一條正在唱歌的美人魚。


    美人魚的歌聲像一陣陣波浪蕩漾傳來,就像陸地上的衝擊波一樣可以將人輕易擊暈,傳說中美人魚的歌喉有迷惑人心的作用,簫颯像見了鬼一樣,慌裏慌張地向木船遊去。


    可他的速度無法與聲浪匹敵,又一次被聲波震中的他頓時有些頭暈目眩。簫颯神智不太清醒,幾乎接近於昏迷的狀態,整個身體沉入海水。


    在應與非的預言書中出現了這麽一句話:今日諸事不宜,如有違者將遭遇不測。如果應與非知道簫颯正在麵臨的挑戰,一定又會後悔沒及時把那個預言告訴大家。


    突然,美人魚的歌聲停止了,簫颯又瞬間清醒過來,頭部先往下沉的他在水中來了一套鯉魚打挺,害怕美人魚又來索命的他盡快浮出海麵,請求阿末幫他迴到船上。


    簫颯像青蛙一樣蹬著兩條腿,雙手在頭頂合攏又往外鳧水。


    由於過分擔心美人魚不懷好意,簫颯迴頭望了一眼美人魚,他發現美人魚眼瞼充血,像人類的上半身懸浮不動地立在水麵上,皮膚白皙,活像一個死人似的。


    被冷風一吹,簫颯渾身一哆嗦,腿也開始抽筋,他以為自己要死在海裏了,那個美人魚紋絲不動,隻是表情十分僵硬,好像遇到了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


    刹那間,簫颯的身體仿佛墜入了真空,往沒有知覺的秘境刺探,像長矛般銳利,又像有盾牌般鈍重,像身處於冰凍三尺的嚴寒,又像置身於融鐵火紅的炎熱。


    容不得簫颯想太多,看到美人魚那個愁雲慘霧的樣子,他心裏打鼓,說不定美人魚是真遇到了危險。簫颯撥水遊到美人魚身邊,湊近一看才發現,美人魚的尾巴已變成兩條修長的人腿。簫颯貼近美人魚大致了解了一下美人魚的情況,美人魚命若琴弦,沒了唿吸,身體冰涼。


    一瞬間從鮮活的美人魚變為將死之人,簫颯不明白期間發生了什麽,美人魚的歌聲或許是她想要引起他人注意的方式,他拆下唿吸麵罩裏的造氧木塊放進美人魚嘴裏。


    簫颯的身體已不大受他的控製,懷裏抱著美人魚,卻一點知覺也沒有,他明白他得趕快迴到船上去,不然事情會變得很糟糕。


    憋著一口氣遊了十幾米,簫颯浮出水麵,阿末迅速地拆下船尾的一塊擋板,放下一道階梯。


    簫颯感到大腦缺氧,身體虛弱,意識模糊,阿末變成了他眼裏重重疊疊的影子,他清楚該往哪裏劃水,就是渾身使不上勁。


    簫颯使出吃奶的勁往阿末的方向爬,等他終於把美人魚和自己一塊兒扔上阿末放下來的登船階梯的時候,他已經眼球泛白,嘴唇烏紫。


    阿末做不了什麽,趕緊跑到清明宿舍,給他們通風報信。看到阿末緊張的神情,他們就知道簫颯遇到了什麽事情。這個沒腦子的簫颯總是惹事生非,幾個人快速地來到船尾。


    他們趕到船尾時,一群末影人也正翩然而至,阿末在樓上待了太久,他們要帶走阿末。


    阿末眷戀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望著簫颯,像姐姐愛護弟弟,姐弟分離,眼角噙淚。


    船尾幾人忙著搭救簫颯和那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兩個人濕漉漉的身體表麵像魚一樣黏糊糊的。


    隻有梅蘇注意到了被接走的阿末,聽見了她的心聲,她好討厭這種感覺,低下頭,睫毛接連地彈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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