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聞傷亡通知,大概是大家都不敢耽誤正事,都在費盡心力修煉肌體。最緊要的事情擺在眼前,他們暫時對打打鬧鬧的事不感興趣。任何人都知道能否成為一個人是他們當前麵臨的最大考驗,他們隻有正式成為一個人,才能為後續的激烈角逐打好基礎。


    魂起初來到地獄,腹部的皮膚是透明的,吸入一定量的基體元素之後,這種透明的肌體將逐漸變得渾濁,完成肌體的修煉時,柔軟的腹部就會變得堅固起來,和來到地獄之前作為人間的人的時候的軀體無有差異。


    雖然腹部久久不見起色,裏麵的髒器還像櫥窗裏的商品一樣陳列著,但簫颯並不感到為難,因為這是對付性情無常的應與非的一大利器。


    每當他掀起衣服,應與非就難以直視其恐怖的髒器,就不再有攻擊他的想法。這個軟肋成了簫颯最後的救命稻草,每次應與非殺心一起,他就脫掉上衣,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她即刻就會停止傷人。


    要不是擔心身體以後會化為烏有,簫颯倒寧可倒頭大睡當一個不作為的人,畢竟這是對付非常時期的應與非的殺手鐧。


    登船的時間至今過去大半個月了,各人時常瞞著其他人偷偷摸摸掀開上衣查看腹部的進展,大多數魂的變化是微乎其微的。


    在這間宿舍時,為這件事感到惆悵的不隻有簫颯一人,看來大家修煉肌體之路走得都不太順暢。在梅蘇好說歹說的建議之下,他們決定到船頭甲板去吸收更多的基體元素。到公共場所去修煉,被人打攪是在所難免的,可是從長遠來考慮,此舉勢在必行。


    濃霧席卷整艘船的時候,已有盜賊覬覦他們的物資,為防重要物資被人盜去,他們將一些私人物品隨身攜帶。


    幾人穿過過道兩旁密密麻麻的房間,一步一個腳印向著船頭行進,他們的腳步輕得像貓兒一樣,他們在盡量壓低走路的腳步聲,生怕打擾到一些圖清靜的厲害角色。


    走至甲板,幾人意外地發現這兒的人並不多。為了盡快修煉成為真正的人,船頭定當是兵家必爭之地,每個人都躍躍欲試,可能苦惱的源頭也在這,人多難免嘈雜加之新魂提防心重,沒幾個膽大的敢隻身前往這一重地,如此一來,本是硝煙彌漫的船頭反倒成了整艘船最風平浪靜的地方。


    在前往船頭之前,梅蘇和應與非超乎尋常的感知力讓她們提前得知船頭僅有白衣忍者一人,她們把可能遭逢的情況和兩人說了,像兩隻耗子一樣畏畏縮縮的簫颯和簫昊才放下心來,願意陪兩個女孩子一塊兒去那裏。


    簫颯從容不迫地走出艙門前,說了一番話,“他才一個人,沒什麽好怕的,一人咬他一口就得哭。”


    簫昊負著兩隻手走在第一位時也是迴過頭來自信滿滿地對三人說:“以一敵四,他勝算不大。”


    來到船頭,簫昊洞察四周,目光睥睨到站在甲板上的另外一個人,表情不由地莊重了些。


    這人是船長,他僅有的那隻手舉著一把實木外框的望遠鏡,正在了望前方海域。


    看不見千山萬水,看不到美妙絕倫的風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雖然偶爾能見到海市蜃樓,可在一無所有的地獄,海市蜃樓也隻是另外一種平淡而已。


    “望大海望得久了,誰的眼神都會塞滿無法掩飾的疲倦,”簫昊吐露了心聲,“我很佩服船長,他是怎麽做到這麽長時間目不轉睛且津津有味地看著大海的呢?”


    船長這個稱唿,以新魂的視角來看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稱謂,他高貴的身份在私下也不是他們能輕易談論的。


    烏奈船長的沉默是有目共睹的,要不是登船之日他曾經用端正的語氣叮囑過一些事宜,當他靜靜地陷入思考時,肯定會有人懷疑他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曾有人在烏奈船長眼前挑起過戰鬥,可是他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把思維專注於自身,完全不理會船員間展開的那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隻要沒打擾到,他是不會勸阻一場公平公正的血拚的。


    四人一字排開,齊刷刷端坐在忍者的上風口,以便吸收大氣中有限的基體元素。


    離開一連待了許多天的艙房,來到船頭,他們的身心感到舒暢了不少,像烈日當空時刮來的一陣涼風,讓人神清氣爽的。


    坐在船頭能搶奪先機是一個因素,心態改變是一大因素,就連他們當中進度最慢的簫颯也發現了到這兒來修煉肌體的好處,基體元素圍繞周身,在均勻的一唿一吸間,身體不斷得到淨化。


    白衣忍者名為慕容風澈,這時他緊捏拳頭,眼睛裏冒著絲絲寒氣,似乎他的一個注視,就能瞬間將人冰封。


    慕容風澈從高處跳下來,盡管他落地很輕,甲板上還是出現了數道裂痕,讓人疑心如果他沒有控製腳下的力度,是否就直接把甲板擊穿。


    慕容風澈一把跳到簫颯眼前,指著眾人,嘴唇扭動的幅度小得像沒有動一樣,硬生生擠出三個字,“給我滾!”


    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驅趕弄得不知所以,呆呆地看著眼前用一塊白布蒙住臉的忍者,顯而易見,他是個身手不凡的人,很有可能他們幾人聯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早上八點鍾已過,應與非的性格調到了潑辣的一麵,在身體修複的重要時期,竟有人敢打斷的她修煉,還不得把他罵得跪地求饒不可。


    “不能原諒,你明明完成了修煉,卻還要和我們爭搶基體元素,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對,做人不能太貪心。”麵對奇怪的白色忍者,簫颯弱弱地說了一句,算是和同樣讓他感到懼怕的應與非的裏應外合,“你已經不需要了,何況這也不是你的私人財產。”


    忍者低垂著頭,他表情陰沉沉的臉陷入一片陰影中,他的臉藏在一塊白布裏,沒人能看見他的神情,這種神秘感把他襯托得更加嚇人。


    慕容風澈的嘴角不自主地抽搐著,眼神透露出一股無處宣泄的怒氣,慢慢聚積,等待爆發,像眼球裏的一團火焰。


    雙手貼近半蹲的雙腿,慕容風澈反手一撈,關節響動,十指硬如鷹爪,右腿往後重重地退了一步,擺開了進攻的架勢。


    “簫颯,小心。”梅蘇預感到他會對無能的簫颯發起突然襲擊,一個聚集他全身力量於一體的低掃腿。


    沒來得及把梅蘇的話理解完,隻見一個白色影子急速掠過身邊,左腿受到猛地一擊,簫颯像一個從蒂上斷開的柚子轟然倒地。


    等簫颯勉強撐著暈沉沉的身體坐起來的時候,額頭有一種濕漉漉、潮乎乎的感受,伸手去摸腦門,放在眼前,看見出現在巴掌上的血跡斑斑的圖案,他開始大驚小怪起來。


    “你為了一己私欲,在起步階段就不讓所有魂吸收到平等量的基體元素,”梅蘇瞧不起他的偷襲,對他冷眼相待。


    “就是,你一人獨吞,那我們如何是好?”應與非說,“如果你想公平競爭,就別趁人之危。”


    “她們說的沒錯,”簫昊也來搭腔了,“如果你是一個值得我們敬重的對手,至少也得等我們的肌體發育好了再說,那時出手才公平。”


    麵罩下慕容風澈的臉獰笑著,他冷冷地道:“你們沒能力吸收足夠的基體元素促進身體和天賦的進化與我何關?”


    “你憑什麽阻止我們呢?”簫颯捂著還在往外滲血的額頭,齜牙咧嘴地說。


    “你們膽敢挑釁我,”慕容風澈的目光掃視著眾人,”在你們之前惹我動怒的人可都被我收拾了。”


    “像你這樣自大的人不會甘於寂寞的吧,”簫昊說,“現在打敗我們對你有什麽好處?”


    “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慕容風澈聲色俱厲地說,“這艘船是我的地盤,我就不怕落下個口舌,我就是要把方圓幾裏的基體元素全部吸收完,讓你們一個個不戰而敗。”


    “你太無恥了。”暴躁的應與非惱火地說。


    “無恥,這算是對我的一種褒獎嗎?”慕容風澈從額前碎發的縫隙中不以為然地瞧著幾人,說:“戰勝你們,太簡單了。”


    “你有種,就別阻止我們修煉,”簫颯一邊說,一邊用原地跺腳來緩解傷口的疼痛。


    慕容風澈笑著說:“要不要你們的性命,是我一念之間的事情。”


    梅蘇有不祥的預感,在他們還沒有什麽實力的當下,慕容風澈必定是他們在船上所能遭遇的最強勁的一個對手,此人很不簡單,能力足以秒殺船上所有人員這點不提,他的實力甚至強大到可以和船長鬥上幾個迴合,而且誰死誰傷還不一定。


    簫昊咬著牙根,慕容風澈言語行為上對他們的侮辱化作一股怒火,灼燒著他那顆忍受不了屈辱的心。他特別想和慕容風澈決一勝負,但幸而他不是個有勇無謀的人,在多方麵的考慮和顧忌之下,他決定暫時咽下這口惡氣。


    白衣忍者是天之驕子,生來實力就很強悍,忍一步海闊天空,隻是提前預知自己的能力不如他而放棄決鬥,心裏那種像個窩囊廢的無力感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決定了要解決他們,白衣忍者絕不收手,這四個討厭鬼必須斬草除根。這是慕容風澈的計劃,要將隨著氣流飄來這艘船上的基體元素盡量吸收進入他的體內,基體元素的攝入是多多益善的。盡管隻需要一定量的基體元素就能修煉好肌體,但愈多愈好,身體會愈加強壯。


    把所有基體元素搶走,其他人便會不攻自破,在剩餘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們這些弱者便會陸續死去,屆時眼前的四人也將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沒有修複好肌體的魂肉身適應不了地獄的環境,在身體達到極限再也承受不住的時候會魂飛魄散、灰飛煙滅,甚至不用末影人來替他們收屍,這是一種最徹底的銷聲匿跡。


    簫颯坐在地上捂著頭鬼哭狼嚎,身為一個男的既然如此矯揉造作,慕容風澈下定決心第一個就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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