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沒想到在這能看到你。”


    西格爾轉過頭,看到了一臉溫和笑容的尤·維卡。


    “嗬,總負責人,您現在身居高位,就不去視察工地了嗎?”西格爾止不住的陰陽怪氣了一下。


    尤·維卡倒是不急不躁,他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迴應道:“副官你現在不也是在閑逛?”


    西格爾也不也不反駁,“你絕對猜不到,你成了總負責人以後,我的工作量減少了多少。”


    尤·維卡這時站到西格爾身旁,輕歎一口氣說道:“這有什麽猜不到,還不都是我做了。”


    “哈哈哈。”西格爾被逗笑,她看著尤·維卡精致的臉,眼神裏露出別樣的情緒。


    “不過,我也現在才知道,你每天要做這麽多工作。”說完,尤·維卡轉過頭,和西格爾對上了視線。


    這對視,讓西格爾陷入了短暫的失神,隻見尤·維卡雙唇輕啟,聲音柔和的就像藍星的春風一樣。


    “能為副官分擔些許操勞,也是我的榮幸。”


    西格爾愣了半晌,她帶著略微嫌棄的眼神看向尤·維卡,“你好假。”


    尤·維卡也同樣迴應副官的眼神,他嘴角緩緩劃過一個弧度,開口邀請西格爾。


    “既然現在你我都沒有工作,要不要出去逛逛。”


    西格爾眼神逐漸穩定,她臉上的笑容逐漸輕鬆,帶著這抹笑,她點了點頭。


    二人肩並肩走出腹艙的龐大空間,難得的休息時間,就連走過的船員向他們問好,二人也不予理會。


    他們任由炙熱的空氣拍打在肌膚上,遠處的霞光為他們披上金黃的上衣,迎著太陽,他們越走越遠。


    ......


    “好美,你不覺得嗎?”西格爾呆望著垂在天邊的恆星。


    尤·維卡看了一眼那絢爛的霞光,開口問道。


    “我們該叫它什麽呢,太陽嗎,還是別的名字?”


    說著,他轉過頭,西格爾紅棕色的瞳孔裏折射出同樣美麗的光。


    “噗,你好沒意思,明明沒什麽分別。”西格爾沒有轉過頭,她依舊看著麵前的太陽,似乎在那光芒中尋找著什麽。


    “是啊,太陽也好,別的恆星也罷,他們的霞光都會穿透大氣,折射出燦爛的光芒。”


    毫無預兆的,微風拂過,將二人的頭發緩緩托起。


    尤·維卡的聲音平靜而深沉:“不管它叫什麽,我們都一樣會一起站在這裏,慢慢的注視著它降下去。”


    西格爾語氣變的奇怪,“你這人,是不是天生的嘴裏帶字典啊,每次跟你聊天都覺得像麵對十個莎士比亞壓縮在一起一樣。”


    她笑著看向尤`維卡,西格爾有心調侃尤·維卡,畢竟在不和他講道理的時候,怎麽開玩笑都不怕被反駁。


    發絲緩緩在視線前拂過,就像一幅幕布一般,遮住了西格爾的眼睛。


    待她再次將頭發撥開,再一次看到尤·維卡的側臉時,她愣住了。


    西格爾的瞳孔微微顫抖,她貪婪的掃視著尤·維卡臉上的每一抹痕跡。


    深邃的眼窩裏,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完全沒有被生存環境改變而影響。


    高挺的鼻梁,似乎撐起了他滿腔的自信,就像他散播給工人的信仰一樣,充滿希望。


    深紅的發絲,透著霞光照射的金黃,為尤·維卡整個人勾勒了一副亮光的輪廓。


    如果說這不是天使,那還能有什麽是天使。


    尤·維卡轉過頭,表情溫和的看著發愣的西格爾,眉眼間帶著笑意。


    西格爾又想起之前尤·維卡的那句話。


    “能為副官分擔些許操勞,也是我的榮幸。”


    她當時還嘲笑尤·維卡有些虛偽,但事實上,周圍,現狀的人類,哪還有真相可言。


    聯邦的虛偽,比這陰暗上千倍,比這汙穢上千倍,比這難堪上千倍。


    說白了,他們都曾是聯邦的階下囚,如若不是有些能力,或許都到不了這自由境地。


    也好過在藍星上苟延殘喘。


    承載人類的希望?殖民新的星區?為人類延續做出最後的貢獻?


    西格爾迴想起迫降後的種種,所有的希望都是由人類自己帶來的。


    他們就像一群在寒風刺骨的黑暗宇宙中,不斷搓著手給自己取暖的人一樣。


    哪怕些許溫暖,都是過眼雲煙,哪怕艦長的演講再激動人心,也會被生死交接的戰鬥所模糊。


    哪怕尤·維卡帶給了那些工人們希望,也會被接下來麵臨的各種困境所阻擋。


    相比之下,尤·維卡本人,卻隻是因為能為自己分擔些許繁雜的工作,而感到榮幸。


    這何來虛偽?


    西格爾貪婪的掃過尤·維卡臉上的每一處痕跡,渴望深深的記住他,也渴望他能深深的記住自己。


    “尤·維卡,再念一次我的名字。”西格爾輕聲開口,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尤·維卡雙眸微動,他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照作,“西格爾。”


    “再念一遍。”


    “西格爾。”


    “再念。”


    “西...”


    尤·維卡的話未曾說完,西格爾就沒有絲毫猶豫的吻了上來,心底的熱烈,對希望的渴求,在此刻統統湧了上來。


    聽到尤·維卡對工人們所說的希望,她何嚐沒有渴望過,她何嚐沒有感動過。


    相比那些工人,他們這群高層官員,收到的打壓和欺淩隻多不少。


    他們是不幸的,被聯邦抓住,賦以最惡劣的罪名,成為其他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而他們也隻能把一切不甘、憤怒、委屈,化作汗水吞咽下肚。


    但他們也是幸運的,身邊的同伴,或遭受過更殘酷的對待,而那些人的結局,居然是在那顆瀕臨死亡的星球,繼續苟延殘喘,哪怕即將滅亡,也不得踏出冰冷的牢房。


    而這六艘船,對於他們這樣的高級官員的需求十分有限,他們用盡肮髒的手段,動用所有的關係,最終獲得了船票。


    走到現在,所有人的手裏都有過鮮血,都曾成為過自己心中最下賤的人。


    可現在,猛烈跳動的心髒,熾熱在全身的血液,以及唇間僅存的柔軟,無不證明西格爾過去所做的一切,都讓她獲得了新生。


    尤·維卡感受到麵前有鹹澀的液體劃過,可熾熱的空氣讓他分不清,這是汗,還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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