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那小大寒早已離去,可那東風它偏偏又化做雨淅淅瀝瀝的落著。


    “嗚嗚嗚……”


    “饒命啊——”


    “啊——”


    ……


    刑鎮司內,淒厲的叫喊聲混雜著鞭打棍打等刑罰工具之聲此起彼伏,加之窗外滴答作響的落雨聲,這使本就陰冷潮濕的刑鎮司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一間不起的眼的破室裏關著數十名衣衫襤褸連手帶腳都拷著鐵鏈的太監,這些都是在各宮犯了錯被主子罰來關禁閉的。期限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年之久。嚴重的還有終身枷號禁閉者,不過如此嚴重的一般就是關在宮外的官豬場旁了。


    已經是第七日了,連續幾日幾乎隻能靠涼水果腹的瘦弱少年縮在角落一動不動,不知是對外麵淒厲不絕的慘叫有些麻木,還是餓得連眼皮子都抬不了。


    二進刑鎮司,這次吳適閑的運氣顯然沒有上次好。


    同間的太監個個餓得如狼似虎,見有新人來一看是個好欺負的樣,拖著嘩啦啦的鏈子上來就將他圍了起來,所以第一日,吳適閑剛拿到手的粗麵硬饃饃就被搶走了。


    那時,吳適閑還有些無所謂,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他甚至有些嫌棄那個饃饃,被搶也沒有做什麽掙紮反抗。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饃饃將是他一天內唯一的吃食,甚至是接下來幾天他唯一碰到的食物。而這一個饃饃也將是他苦命日子的開始。


    真是順心日子過久了,加上賺得盆滿缽滿,吳適閑有些得意過頭了。他自以為有了七殿下的令牌便是出入無阻,卻忘記行事低調。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次是他栽了。


    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吳適閑覺得在孫貴妃眼裏,自己肯定是那個教唆她兒子出宮帶壞他乖乖寶貝兒子十惡不赦的壞奴才,所以才會在知道出宮後勃然大怒不由分說直接命人押他來這刑鎮司,還要關上一個月!


    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他能說那是他兒子自己出來的麽!但他知道私藏出宮令牌更是罪加一等,他還是咽下這口黃蓮吧。


    ———


    第一日的時候,吳適閑還有些自信滿滿,認為邊景一定會替他求情,他馬上就可以出去。


    第二日的時候,他就有些挨不住了,想著和第一次一般拿錢賄賂守衛人,可是人家隻送個飯一刻不帶停留的,每次放飯又如雞鴨子搶食一般聒噪,守衛也懶得瞧上一眼。


    第三日的時候,他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受不了,鼓起勇氣去拿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吃食,卻差點被打得頭破血流。


    第四日的時候,他終於熬不住了,隻能縮在角落保存體力,祈禱邊景能快快救他。


    第五日如此。


    第六日也如此……


    高高的土牆上有一方小窗,或者說是一個小洞,鑽不過一個腦袋,那是吳適閑唯一的希望,每當在小洞裏看見太陽的時候,就是放飯的時候了,以便他做好準備,哪怕是吃上一口也好。


    可是,望著小窗,見到的隻是連續幾日幾乎終日不肯停歇的雨絲。吳適閑閉上了眼睛,有些恍惚,上次餓肚子好像還是剛入宮那會兒吧。


    萬萬沒想到,時隔多月,在這偌大的皇宮內,竟再次淪落到險些餓死。


    ———


    其實第一日,就在這一牆之隔外。


    邊景就曾來過……


    “七殿下,您就別為難我了。”


    “貴妃娘娘吩咐過,任何人都不得探視吳小孩。”


    “要是讓貴妃娘娘知道,屬下肯定性命不保啊!”


    見人態度堅決,邊景揮揮小手,作勢要離開。


    身旁的小桂子立刻從懷裏掏出了幾錠白花花的銀子,眼神裏帶著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偷偷麻溜地塞到守衛手中,低聲說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哈哈哈好說好說。”守衛笑的一臉諂媚,將銀子收入了袖中,見人真走了還不忘抬手恭送。


    殊不知這錢全被他昧了,竟隻收錢不辦事,膽子大的很。


    ———


    “哢嚓~”外門大鎖落下。


    人群瞬間躁動。


    “吵什麽吵!放飯了!放飯了!都給老子安靜點。”


    守衛進來將裝有饃饃的盆一扔,瞬間被瓜分殆盡。


    他餘光一瞥,發現自己應該重點關照的人正一動不動縮著,一看就是什麽都沒有搶到。


    “唉,你!”善心大發的守衛指了指。感受到注視的吳適閑動了動眼皮睜開眼睛。守衛從懷裏摸出來一個涼了的燒餅扔了過去,並用警告地眼神看了一眼周遭對餅虎視眈眈的人,“不該碰的東西別亂碰,知不知道?”


    吃一塹長一智,吳適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燒餅就塞入嘴中開始狼吞虎咽。


    “行、行行好……給……點吃的吧……”是一個頭發絲見白滿臉褶皺的老太監,也是昨日才進來的,和吳適閑一樣根本搶不到食物,可人老了禁不起餓,現在就已經受不住了,餓得麵如死灰,仿佛下一瞬就要進棺材板裏躺著去了。


    “唉……”


    見不得老人受苦,心軟的吳適閑硬生生從嘴下撕下了一小半的餅給了老太監。


    ———


    另一處。廳內,若有若無的淡雅清香縈繞,一枚精致的青白玉雕蓮熏香爐擺放幾案。正中央處,放置著的鎏金鏤雕花海暖爐襯得一旁厚實柔軟的西域進貢毛毯也更加暖和了。


    與外頭濕漉黏膩相比,自是令人心頭舒適寧和的。


    但就是在這樣愜意安寧的環境裏頭卻跪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小身板挺得筆直,一動不動。


    如銀瀑垂掛而下密密麻麻的琉璃珠簾後,隱隱約約似乎能瞧見雕花楠木貴妃塌上有一身影正側臥著闔目養神。窗外的雨依舊滴滴答答,不知過了多久,裏頭終於傳來了動靜。


    “母妃——兒臣求見!”


    “溫枝。”孫燕卿似乎沒有聽到邊景的聲音,自顧細聲細語地說道,“小歇久了,這一覺起來頭暈腦脹的,喉嚨也有些幹癢,快拿些茶水給本宮潤潤嗓子。”


    “娘娘,茶。”溫枝拿過一旁早就備好的溫茶遞了過去。


    “母妃!”確定孫貴妃的確醒了,邊景跪著迅速向前劃了幾大步,語氣急切,“母妃!兒臣知錯了。”


    “殿下,您怎麽能如此心急?”寒葉冰冰冷冷的聲音傳來,語氣帶著幾分責怪,一彎秀眉緊蹙。


    孫貴妃在寒葉的攙扶下不疾不徐地起身坐好,期間玉手輕抬扶了一下微亂的一頭朱釵,接過溫茶撇去茶沫,輕輕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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