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門外腳步聲傳來。


    邊景心裏雖然急不可待,恨不得立馬扒門口去迎接小吳子,但是還是轉身一臉乖巧的坐好,拿起手旁的書本假裝認真的看著。


    小吳子看見自己那麽認真,興許還會誇誇自己。邊景美滋滋地想著。


    “殿下殿下!”


    抬眼望去,誰料推門而入的卻是小桂子,發現不是自己想見的人邊景有些失望,手頭的書都擱在一邊了。


    “殿下,小吳子派人傳話,手頭有事被絆住了,興許會遲些迴來。”小桂子見邊景不說話,試探著,“殿下,這天色已晚,不如小桂子先伺候您入寢?”


    邊景撇撇嘴,麵上明顯是有些不高興了。


    “不了,天色還早,本殿下再看會兒書吧。”


    “是,那奴才陪著兒殿下。”


    小桂子說完便隱身退到角落,不再出言打擾。


    白日裏不是吳適閑當班,但是晚上是輪到他當班的,雖說當班時間是午夜過後,但他每次都是會早早來先伺候殿下入睡。


    也不怪殿下不開心了。小桂子暗暗地想著。


    屋內衣架上掛著的一襲寶藍底金色團龍緙絲緞麵白狐皮裏鶴氅,做工之細致、精美,袖口領口都繡有金絲祥雲暗紋。是孫貴妃今日特地派人送來的。


    邊景都還沒有試穿,但是現在原本按捺不住想要分享的喜悅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悶悶不樂地重新拾起手頭的書,想不明白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能絆住小吳子,而把自己先放一邊。


    屋內一時靜默。


    安安似乎察覺到自己主子的異樣,“喵”了一聲,討好地爬到了邊景的懷中,十分親昵的拿著它的小腦袋供著邊景的手,就讓他摸摸自己。


    ———


    夜色漸深。


    但是偏偏有那燈籠燭火要與夜相爭。


    連日月星辰都淹沒在一片明亮之中。


    “哎呀!這個放那裏,那個放這裏啊!隻知道吃飯拉屎的玩意兒,這點事情也做不好!”萬福貴被氣的嗓子都沙啞了,整出了一個純純的公鴨嗓,哪裏有一個公公有這麽低沉的聲音。


    不過在大家的眼裏,萬福貴隻會頤氣指使,幹活最多的也就是他那張嘴巴了。


    聒噪!實在是聒噪至極!


    吳適閑不勝其煩,隻覺得腦袋好像被一群鴨子踩了一樣,要不是手頭正抬著盆景,他正想捂著耳朵。


    “哎呦喂!”


    “哐當!”


    忽然,伴隨一聲巨響,不知是哪幾個小太監不看路碰撞到了一起砸碎了東西。


    “哎呦喂!怎麽個迴事怎麽個迴事!”萬福貴耳朵動了動來不及思考循聲抬腿奔去。


    用他那又矮又圓的身子硬生生擠開圍成一團的人群。


    看見一地狼藉,東西已然四分五裂,黝黑的泥土裏露出了一點點金紅色和綠色。


    萬福貴隻覺得腦袋一翁,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金絲帥旗菊!”


    “鳳凰振羽!”


    反應過來的萬福貴顧不及爬起來,卻是雙手著地,三步並兩步爬了過去。


    扒出了被泥土碎瓷砸到枝葉花瓣受損的菊花,左一株右一株。


    一看卻已無力迴天。


    萬福貴對著兩株菊花發出了鬼哭狼嚎的悲鳴。


    “嗚嗚嗚嗚!為什麽偏偏被砸的是這兩株!完了!全完了!”


    金絲帥旗菊、鳳凰振羽乃菊花花中精品,是極其珍貴品種,尤其是在這寒冬臘月,想要孕育出一株沒有瑕疵、枝條健碩、花型完美、顏色鮮正的更是難上加難,可謂是可遇不可求,其價值可見一般!


    這可是要擺在宴會主桌旁的!要在皇帝陛下、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的。


    這兩株原本就是太子殿下派人尋遍了華鄴城才堪堪找到的,就為了討好皇上和太後。


    怕是再也尋不出這麽好的精品,現在就算想要尋株以次充好也來不及了,天一亮,它們必須出現在宮宴上。


    萬福貴想到這便開始瘋了一般咆哮:“哈哈哈哈哈哈哈,死罪死罪,都是死罪———”因爬行歪了的帽子衣服和亂了的發絲他也無心整理,而是大手一伸,一個個指了過來,“你!你!你!還有你!哈哈哈哈哈,在這裏的人所有都逃不了!哈哈哈哈都是死罪。”


    聽到這話,闖禍的幾個小太監當即抱做了一團瑟瑟發抖,格外膽小都直接癱坐在地上。


    “娘啊!嗚嗚嗚……”隻見幾人深色褲腿上出現了一片濕漉漉。


    “怎麽迴事?”


    吳適閑和朱德全隔的最遠,見大家都哭爹喊娘匆匆趕來。


    “怎麽一股尿騷味兒~”朱德全第一反應捂住了鼻子。不怪他,自從有了香囊,他也許久沒有聞到這些味道了。


    吳適閑也聞到了,剛想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卻見萬福貴和個瘋子一樣抱著兩株殘花喃喃自語,忽然手指一指,指向了他。


    “嘿嘿嘿,你也一樣,不得好死哈哈哈哈。”萬福貴說著眼裏帶著點狠毒,“嘿嘿那麽多人給我陪葬,我萬福貴也不算白來這世界上走一遭了!”


    “嗬哈哈哈哈——”萬福貴瘋瘋癲癲跑了起來。


    原來在直殿監幹了那麽久的他,好不容易得了次機會為太子做事情,做好了自然是大大有賞,高升自也是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嘔~咳咳!”


    終於萬福貴笑得過猛,一口氣吸不上來暈了過去,重新倒在了地上。


    懷裏還死死拽著那兩株菊花。


    “啊啊啊——”見狀四周的人又被嚇得連連尖叫。


    吳適閑目瞪口呆,什麽情況啊。


    但是卻沒有一人向前救人,連眼熟的追過他的那幾個萬福貴的小跟班都隻是躲在一旁。


    救人要緊!


    不管三七二十一,吳適閑上去就是用力一掐人中。


    “嗬!”


    萬福貴猛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直直挺著,人是魔怔的。


    原來他暈去之前就想自己就這麽過去了也好,免得到時候被問罪受大加處罰,作為這次領事,他肯定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吳適閑見人沒有反應,忽地高高揚起手掌。


    嘿嘿他絕對沒有公報私仇!


    “啪啪”左右各甩下一個巴掌,也是時隔那麽久終於扇迴去的巴掌。


    “醒!你給我醒!”


    朱德全見吳適閑這樣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吳適閑從四周的隻言碎語中猜到了萬福貴嚇暈的原因,


    看著他手中的菊花,吳適閑又扇了一巴掌開口道:“不就是倆株菊花嗎,多得是啊!我知道哪裏有!”


    “嗬~”萬福貴睜大了他原本一動不動的眼睛,雙手緊緊抓住了吳適閑的袖子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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