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玉抱著謝露跑出不到一裏,身後便追來一輛警車,在身旁不停按著喇叭,示意其停下。


    他停下腳步,憤然轉身,目光如炬。


    張隊從車上下來,目光冷冽地掃過李金玉,隨即對身後的人下達命令。


    “陳劍飛,立刻把謝露抱上車。”


    陳劍飛迅速走到李金玉身邊,輕聲勸慰道:“兄弟,車子速度快,還是我來吧。”


    謝露被安放在警車後座。李金玉剛想上車,張隊卻毫不猶豫地一腳油門踩下。


    李金玉憤怒地握緊拳頭,但終究無可奈何。


    他轉身跑迴報刊亭,隻見兵子已被一張雨衣覆蓋,即將被抬走。


    李金玉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傷和愧疚,他多想上前看看,但終究覺得無顏麵對。


    黃叔走過來,拍了拍他的手臂,語氣沉重。


    “金玉,我還有追捕行動。一條大魚被刑警隊那幫家夥漏掉,我得趕去搜捕。你趕緊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離開,迅速指揮隊伍出發。


    李金玉眼巴巴看著兵子被抬走,心中五味雜陳。


    他顫抖著走迴醫院,原本打算在手術室外等待謝露的消息,卻不知不覺中走進了林波病房。


    林波看到李金玉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樣子,不顧自己傷口尚未愈合,掙紮著起身。


    “金哥,你怎麽啦?”


    李金玉沒有迴應,隻是渾身發抖,喘著粗氣。


    林波見狀,連忙拿過毛巾,為李金玉擦拭身上的水珠。


    她的眼中充滿關切和擔憂,看著李金玉呆愣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楚。


    她輕輕解下李金玉的上衣,給他換上幹爽的衣服。李金玉在這裏陪護過,有幾件衣服在此。


    當林波想要給李金玉換褲子時,她猶豫了。最終,她選擇抱住他的身軀,給予他溫暖和安慰。


    在林波的擁抱下,他的身體逐漸恢複溫暖,精神狀態也好了些許。


    調整狀態後,李金玉將林波扶迴病床躺下,並在她的催促下去換好了褲子。


    ……


    九點半剛過,手機便急促震動起來。


    李金玉接聽後,彭商的第一句話還沒說完,電話便斷線。


    手機屏幕已經完全黑屏,透不出一絲亮點,似乎是沒電或剛才又被淋雨進水所致。


    他甩了甩手機,希望能喚醒它,但屏幕卻依然一片死寂。


    林波見狀,迅速遞過自己的手機。


    李金玉卸下兩部手機的電池,將自己的號碼卡取下來,裝進林波的手機裏。


    剛剛開機,彭商的電話便再次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彭商的聲音有些急切:“金哥,超子已經迴賓館。他不記得你的號碼,所以打給了我。”


    李金玉正準備迴複一句“知道了”便掛電話,彭商卻又開口了。


    “金哥,有兩件事情需要和你說一下,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李金玉看向病床上的林波,見她正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他對著電話說道:“方便,你說吧。”


    彭商似乎有些興奮,聲音裏透著神秘。


    “金哥,你猜猜陳笑老師的玻璃是誰砸的?”


    李金玉心情不佳,沒好氣地說道:“你趕緊說吧,我這邊還有事情呢。”


    彭商便不再賣關子。


    “今晚我和張全、朱守在教師宿舍樓的不同角落蹲守。當陳笑老師剛唱出‘來……來來來來……’時,就看到斜對麵住著的我們班主任迅速開門,然後一個物體就砸向陳老師的窗戶玻璃。”


    “啊?劉偉?”


    李金玉瞬間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沒想到劉偉會做出這種事情。


    彭商也覺得不可思議:“金哥,這事怎麽辦?”


    李金玉稍作思索,冷冷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去把劉偉那間房的玻璃全部砸了。我明天打電話給陳法,讓他找學校後勤不要去給他修。”


    “好,嗬嗬。”


    彭商應承著,似乎還有其他猶豫。


    “金哥,另外還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啊。”


    李金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意。


    “彭商,你小子別磨嘰,趕緊說吧。”


    彭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


    “金哥,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我們發現淩波班上有一個男生正在追求她。”


    李金玉聽後,隻覺腦袋瞬間疼痛起來。他伸手揉揉腦袋,手指在頭發裏穿梭。


    林波見狀,關切地問道:“金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李金玉看著林波溫柔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電話說道:“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李金玉準備換迴號碼卡,但林波堅持讓他先用著自己的手機。


    “金哥,要是你的電話打不通,那我這手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李金玉心中湧起一絲感動,但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將林波的號碼卡裝了迴去。


    他微笑著對林波說:“我早就想去換手機,隻是一直忙個不停。放心,明天我一定去換個新的。”


    說完,他站起身,告訴她想去手術室看看後便離開了病房。


    剛踏出病房門,李金玉便仿佛聽到自己內心的呐喊聲在耳邊迴蕩。


    “淩波啊,淩波,你得好好想想!”


    “淩波啊,淩波,一旦你牽起別人的手。那麽,即使我再愛你,也不會再迴頭了。”


    “淩波啊,淩波,你若辜負了我這一腔深情,你還能去哪裏找到像我這樣的真心人?”


    “淩波啊,淩波,誰能比我更愛你?”


    “不,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解釋……”


    李金玉使勁搖了搖頭,試圖將這些紛亂的思緒甩出腦海。


    他有些懊惱地歎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在跟腦海中的另一個自己較勁。


    ……


    手術室門外,隻陳劍飛一人守候著。


    據他所述,張隊因疏漏導致重大嫌疑人逃脫,以及下屬重傷,已被局裏緊急召迴,恐將麵臨嚴厲追責。


    謝露雖曆經手術,但所幸生命無憂,隻是手術過程中消耗了大量血漿。


    醫生曾輕描淡寫地說過,“還好這個女警血型比較普通。”


    時針跳過十一點後,謝露被推出手術室,李金玉下意識跟隨。


    但見她被送進林波病房後,他便停下了腳步。


    他尚未想好如何同時麵對這兩位女子,尤其是謝露那句要他負責的話,令他心中忐忑。


    若是因為看了她的身體而需負責,那這份重擔他實在難以承受。


    在具體負哪種責任明朗之前,他選擇暫時迴避。


    李金玉在外等到彭商姑姑洗漱歸來,托她轉告林波自己有急事需離開。


    這起案件因主要嫌疑人一死一逃而變得撲朔迷離。


    雄天公司及婁軍大酒店次日即被勒令停業,其他涉毒場所一律被查封。


    王雄等人亦被省城警方帶迴婁縣接受調查,省城的房地產項目也不得不停滯。


    公安局完成對兵子遺體的檢查後,通知其家屬前來領迴。


    在婁縣,當時並無火化之說。可除救護車外,沒有車輛願意運送遺體。


    兵子父親因覺得兒子讓他們顏麵盡失,不願前來。隻有他叔叔騎著自行車,用繩索將遺體綁在後座,默默地拉了迴去。


    數日後,李金玉打聽到兵子的埋身之處,他獨自一人悄然前往。


    因兵子之死並不光彩,他被葬在其祖墳旁的空地,連塊石碑都沒有。


    李金玉心中愧疚難當,連連抽打自己的臉頰,終究還是流下了那不值錢的淚水。


    不遠處,一頭大黃牛正在兵子家祖墳裏悠閑地啃著草,一個放牛娃坐在他家先人的石碑上吹著笛子。


    笛聲傳來的音樂李金玉曾在陳笑那裏學過,他跟著笛聲輕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唱到最後,他已泣不成聲,他趴在兵子的新土上,嚎啕大哭。


    “兵子啊,對不起!下輩子還來這裏,別猶豫啊,我等著你。你要幹什麽我都不反對啦!”


    ……章尾詩詞彩蛋……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斛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迴,來時莫徘徊。


    ……


    晚風輕拂楊柳,


    笛聲斷斷續續。


    夕陽在重重遠山之外,


    我想,它和我一樣孤單。


    知己已飄零各地,


    恐難再聚首言歡。


    就借著這一杯濁酒,


    把這剩下的歡樂喝下。


    今晚短暫相聚,


    分別後的夢中,


    但願不會孤寒。


    城外長亭的古道旁,


    翠綠的芳草地,


    延伸向了天邊。


    你何時會歸來?


    歸來時,勇敢一些吧!


    請不要猶豫、莫要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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