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國慶與中秋同日。


    雙節交匯,吉兆盈天,舉國歡騰,唐鎮也沉浸在一片祥和與喜慶之中。


    當夜,明月高懸,星辰稀疏,微風如絲輕拂,為這團圓之夜增添了幾分柔情與溫馨。


    然而,在這如此美好的夜晚,李金玉卻如失魂落魄般,獨自站在淩波曾經的鴿籠前,目光空洞,黯然神傷。


    鴿籠內已不見一片羽毛,竹筒上麵裂紋斑駁,似乎在訴說著主人的無情離去,低語著當下的寂寥。


    正當李金玉沉浸在無盡憂愁與思念之中時,校長的身影忽然急匆匆地出現在他身後,打破了這片寧靜,也將他的思緒從深邃中拉迴。


    校長喘著粗氣說道:“老弟啊,我就猜你會在這裏。電話一直打不通,要不是看到車還在,我都擔心你走了。”


    李金玉從恍惚中迴過神來,說道:“校長,手機沒電了,在充電。你找我有事嗎?”


    “老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家裏,我們邊喝邊聊。”說罷,校長便出手,想要拉著對此地不舍的李金玉一同離開。


    來到校長家,隻見酒桌上已擺上了花生米和幾碟涼菜,顯然早有準備。


    二人相對而坐,校長熟練地擰開酒瓶,開始為彼此斟酒。


    那時唐鎮還沒有分酒器,因此他隻能小心翼翼地瞄準著那小小的二錢杯,緩緩地將酒液倒入其中。


    他一邊倒酒,一邊輕鬆笑道:“老弟,這酒不是胡老師送的那瓶,放心喝。”


    此時,校長夫人從房間裏捧出一盒包裝精美的月餅,臉上帶著一絲不舍,輕輕放在李金玉的麵前。


    “金玉老弟,你沒迴家過節,待會把這盒月餅帶迴宿舍吃。這月餅口感特別好,比咱們唐鎮那些手工月餅強多了。”校長夫人說完,便以去找人扯閑篇為由,離開了房間。


    李金玉目光落在月餅盒上,上麵印著“好利來”的品牌字樣。


    在他的記憶中,唐鎮的月餅一直是由幾家農戶手工製作,然後挑著籮筐走街串巷地售賣的。


    如今已有如此精美包裝的月餅,他不禁感歎這個時代的步伐真是越來越快,有點跟不上趟的感覺。


    幾杯酒下肚,校長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他放下酒杯,開始談及此次找李金玉的目的。


    “老弟啊,我這次找你有兩件事情相商。一是聽我兒子說,雄天最近在搞什麽“甩包袱”,我想看看我們是否有機會接手樹鎮的新城娛樂城和樹鎮賓館。”


    “校長,這兩處跟雄天其他產業有所不同,這都是兵子的心血。特別是樹鎮賓館,後期投入不少。我覺得暫時他不會有轉讓的打算,不過我也可以幫你問問。”


    見校長說得誠懇,李金玉也隻得直言相告。


    校長點了點頭,深表理解,接著他提及了另一件要事。


    “此外,關於縣裏新創職業學校的計劃,我依舊很有興趣。畢竟幹一行,愛一行嘛。我也希望能多做一點,盡我所能,為社會貢獻一份力量。老弟,是不是?”


    他的話語雖然冠冕堂皇,但李金玉心中卻有不同的看法。


    “賺錢就賺錢嘛,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幹嘛?”李金玉隻得舉杯喝酒,努力遮蓋自己的笑意。


    校長繼續說道:“我仔細分析過,這件事得趁早行動。老弟,你和縣裏的領導關係不錯,能不能幫忙提前運作一下?”


    此刻,李金玉已飲下數杯茅子,酒意微醺之間,頭腦一熱,竟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


    校長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他端起酒杯說道:“老弟,我就知道你靠得住。我這就去準備準備,到時候我們再在婁軍大酒店組個局,好好商量一下。”


    見目的達成,校長的心情愈發愉悅,他轉而關心起李金玉的近況。兩人聊起各自的近況和未來的打算,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在聊天的過程中,校長突然提及淩波轉學的事情。


    他佯裝一臉憤怒:“這個胡然,真是豈有此理,竟然逼迫他侄女轉學,導致你們分隔兩地。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敲打他一番,甚至考慮將他開除,為你出一口氣。”


    李金玉聽聞此言,心中一動,恨不得一拍桌子。


    是啊,淩波能轉學四中,自己為何不能轉呢?


    與其在三中做隻“青鳥”,不如也轉學到四中去。


    這樣不僅能省去來迴奔波之苦,多出一些時間準備高考,還能更方便地守候在淩波身邊,可謂一舉多得。


    他端起酒杯,與校長輕輕一碰,然後說道:“校長,我考慮轉學去四中,你覺得如何?”


    校長聽罷有些意外,雖然不舍放手這個免費助手,但他也深知李金玉若決定要走,自己也留不住。於是,他隻得順水推舟,表示理解。


    李金玉看出他的顧慮,便強調四中離這裏並不遠,即便轉學,他們之間的交情也不會受到影響。


    他承諾,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忙,自己一樣會盡心盡力。聽到此話,校長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重新露出笑容。


    兩人又暢飲數杯後,約定在10月4號四中複課時就辦理轉學手續。


    李金玉的心中充滿期待,他認為和淩波的感情,即將迎來一個新的開始。


    ……


    10月4號這一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李金玉懷著激動而急切的心情,和三中校長簡短招唿後,便迫不及待地驅車來到四中。


    四中的校園與三中雖風格迥異,但那股撲麵而來的青春氣息,讓李金玉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他懷著期待走進校長辦公室時,隻見四中的謝校長正端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處理著公務。


    李金玉與謝校長已有數次會麵,彼此之間也算熟悉。


    謝校長一見他,便放下手中工作,笑眯眯地招唿著,語言簡單而直接:“金玉啊,老黃已經打過電話了,說你今天會過來。歡迎加入四中大家庭!那你打算去哪個班呢?”


    李金玉心中早已有決定,去喬玉那個班,但此刻才發現自己竟不知班級的具體編號以及班主任劉老師的全名。


    他支支吾吾地迴答道:“校長,我想去……劉老師帶的那個班。”


    謝校長見狀,哈哈一笑,說道:“高三有兩個姓劉的班主任,你說的應該是暑假時你待過的那個班吧?”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善意和調侃。


    李金玉聳聳肩,尷尬地笑道:“這事校長也知道啊,嗬嗬,就是那個班。”


    謝校長臉上依然掛著和煦的笑容,他耐心地解釋道:“那個班是文三班,班主任叫劉偉。金玉啊,你待會直接去教室吧,反正都熟門熟路了。我會通知教務處和劉偉的,轉學的手續我和老黃會幫你辦好的,你隻管安心去上課。”


    李金玉道了聲謝,便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他突然想起這次不想再住凱子那裏了,於是返迴說道:“校長,我還需要辦理住宿。”


    謝校長一愣,但很快又露出笑容,說道:“這個你找劉偉就行,他會幫你安排的。”


    告別謝校長後,李金玉懷著輕鬆的心情返迴校外。他在車上取了書本,提著裝書的塑料袋,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心情愉悅地走進了文三班。


    一踏進教室,那股熟悉的氣息便迎麵而來。


    喬玉一見到李金玉,眼中便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歡快地喊著“金哥哥”,並主動走上前來。


    得知李金玉已經正式轉學過來,她更是難掩欣喜之情。她再次將自己的同桌趕走,讓李金玉繼續當自己同桌。


    那些“表弟們”則依舊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李金玉。他心想,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自己並非喬玉的表哥了。


    他尷尬地朝他們揮了揮手,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然而,在表弟們眼中,這一舉動卻成了挑釁。


    四中和三中有所不同,這裏高三的學子們竟然還有體育課可以上。


    四中在體育和藝術方麵有著不少特長生。


    雖然體育課一周隻安排了兩節,但對於忙碌的高三學子們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放鬆時光了。


    下午的體育課上,體育老師帶著大家簡單做完體操後,便宣布自由活動。男生們興奮地分成兩撥,一撥打籃球,另一撥則奔向足球場。


    女生們一部分打排球,另一部分則來到男生們的球場邊,當起了觀眾和啦啦隊。


    體育老師則領著體育特長生,離開學校進行專業的訓練。


    打籃球的男生們分成三組,輪流展開對抗。當輪到班長劉略那一組與李金玉這組對決時,一場衝突悄然而至。


    李金玉在籃球場上表現出色,每一次精準的上籃得分都能引來女生們尖叫。尤其是喬玉,她更是激動地帶領著女生們在旁邊為李金玉呐喊助威。


    當李金玉連續幾次成功蓋帽劉略的投籃時,喬玉更是興奮地大喊:“金哥哥,好帥!”


    這可徹底把劉略給惹火,他覺得自己的麵子受到了挑釁。於是他滿臉憤怒地一砸籃球,然後指揮著“表弟們”圍了上來。


    李金玉心想,這才正式來四中的第一天就大打出手,不太好吧?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朱守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胖子衝到他的前麵,擋住了劉略他們。


    後來李金玉才知道這胖子叫彭商。


    朱守直言不諱地說:“劉略,你泡不到妞與他人有什麽關係,虧你還是班長,別讓人瞧不起。”


    彭商雖然個子不高,但表現得不怵,他擺出一副架勢,說道:“誰敢動我大哥,我跟誰沒完!”


    讓李金玉失望的是,本來在一旁的凱子,此時已不見了蹤影。


    人多勢眾的“表弟”哪會管這麽多,他們覺得李金玉不僅欺騙了他們,今天還出盡了風頭。


    火氣上來了,打了再說。


    十來個“表弟”中隻有張全一人沒有動手,但他也在一旁眼球亂轉。隻要李金玉一倒地,他肯定也會跟上踢幾腳。


    朱守和彭商的防線在眾人麵前不堪一擊,二人很快就跌倒在李金玉的懷裏,當然是他們要倒地之前被李金玉抄到了手裏。


    李金玉既要護住他們倆,還得還手,而且下手還不能重了,畢竟剛來就打傷了人也不好。


    於是,他夾著兩人左躲右閃,費了好幾分鍾才把他們送到了場邊。


    這時,李金玉心想,必須盡快製服這些人,避免更大的動靜。


    擒賊先擒王,他迎著“表弟”們就衝了過去。


    待眾人都衝過李金玉,止住腳步,轉過頭來,發現他正抓著劉略的褲頭,單手忽上忽下,像做引起向上一樣舉著劉略。


    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沉寂,很快,劉略也臉色煞白,隻得求饒。他呻吟著:“李金玉,快放下我,我要吐了。”


    李金玉暴喝一聲:“服沒服?”


    “服了,服了!你快放我下來,我暈高。”劉略求饒著,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慌。


    女生們見狀紛紛歡唿起來,其中不乏讚歎之聲:“這新同學,好帥!”


    喬玉這時也迴過神來,她也跟著喊道:“金哥哥,你好帥!”


    體育課很快過去,這場小衝突也暫時告一段落。


    在迴教室的路上,張全小跑過來了:“表哥威武。”


    李金玉嘿嘿一笑:“怎麽還叫表哥呢?”


    張全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說道:“看我這都叫習慣了,以後還是叫表哥吧。”


    李金玉瞪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說道:“隨你。”


    ……


    下午課後,李金玉在熙熙攘攘的食堂中遇見了同樣前來用餐的淩波。


    淩波一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問道:“金玉,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金玉滿心歡喜地湊上前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說道:“你猜猜看呢?”


    淩波搖搖小腦瓜,故意裝作猜不出來的樣子,眉頭微蹙,極是惹人憐愛。


    李金玉見狀,連忙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學生證,遞到她麵前。


    淩波接過學生證看後,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她嬌笑著說道:“我就知道是這樣。這幾天我都在想,得勸你轉學過來,免得你跑來跑去。”


    李金玉嗬嗬一笑:“看來我們是心有靈犀,不點也通啊。”


    ……章尾詩詞彩蛋……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昨夜的星辰下,微風中,畫樓西畔,桂樹堂東。


    我們沒有彩鳳的雙翼,不能比翼齊飛,


    但心靈相通,如有靈犀。


    隔著座位,我們玩著遊戲,


    對飲春酒,溫暖彼此之心。


    我們輪流行著酒令,


    在紅蠟燈下,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聽到五更鼓聲,要當差去了,


    連忙策馬趕到蘭台應卯,


    可歎,我竟如這風中的幹草,


    被風牽來扯去,不能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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