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玉內心的愁緒猶如翻湧的海浪,難以平靜,他渴望能借酒消愁。於是,他吩咐凱子去叫來列車上的售貨員。


    然而,卷毛及時攔住了凱子,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對李金玉說:“金哥,這火車上太亂了,人多眼雜,還是得保持警惕。要是錢包被扒走了,下車後可得靠你賣拳來養我們了。”


    卷毛見李金玉聽了自己話語後,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他便也來了精神。


    天色尚早,列車通常要過了株市才會熄燈,距此時還有約三個小時。於是,他拿出了書本,對李金玉說道:“金哥,趁現在有燈,你能不能幫我輔導一下功課?”


    見卷毛如此求知若渴,李金玉的心情也漸漸變得愉悅起來。


    “可以啊,都看高二的課程了”,李金玉看著卷毛的書本由衷地讚歎。


    聽到誇獎,卷毛信心倍增,他毫不謙虛地說:“其實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這些教材從初中到高中,隻不過是由易到難,循序漸進,我初中底子也不錯,按進度稍微看看就能懂了。”


    聽到這裏,凱子忍不住插話,“卷毛,你不吹牛會死啊?”自從與卷毛熟悉後,凱子便不再稱唿他為“哥”,而是直接以“卷毛”相稱。


    卷毛聽罷,嘿嘿笑道:“凱子,如果明年我也能參加高考,我肯定比你分數高!你的學費是白交了,還不如花到娛樂城的妹子身上去。”


    凱子聽到卷毛的譏諷,霎時激動起來,他叫囂著要與卷毛一較高下——比比誰的高考分數更高,誰能考入更好的大學。


    他懇請李金玉一定要想辦法把卷毛弄到高三,否則無法比試。而卷毛則豪爽地表示,如果凱子能考得比他好,他願意承擔凱子大學期間所有的愛情支出。


    見到兩人如此鬥誌昂揚,李金玉不禁喝彩。他表示隻要是積極向上的比試,他都願意主動作為見證人。


    話題轉到大學,卷毛好奇地問李金玉有什麽打算,將來想考什麽類型的學校。


    李金玉稍作沉思,然後堅定地說:“我要考軍校,男子漢大丈夫,當從軍打仗,建功立業。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然而,李金玉的話雖出口,卻並未如願等來卷毛他們的掌聲。


    他注意坐在對麵的卷毛,悄悄站了起來,呆若木雞,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李金玉擔心地站起來,在卷毛眼前晃了晃手掌,詢問道:“卷毛,怎麽迴事?”


    卷毛沒有迴話,他又突然重新坐下,喃喃自語:“我怎麽沒想到呢?”


    李金玉輕輕搖了搖卷毛的脖子,追問道:“卷毛,你沒想到什麽?”


    卷毛看向李金玉,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激動地說:“金哥,謝謝你!你又給了我啟示。我也要考軍校,將來要當將軍。‘氣吞萬裏如虎’,這才是男兒的最高境界!”


    凱子聞言,潑起了冷水,他說道:“卷毛,你算了吧,搞不好你在派出所都有案底,政審都過不了。”


    已經在上鋪躺下拿著手機玩貪吃蛇的兵子也搖了搖頭,說著卷毛這孩子自從廣省迴來後,就像丟了魂,希望這次再去廣省,能把魂給找迴來。


    然而,李金玉的看法則與眾不同,他覺得成功的人往往顯得有些癡狂。年輕人就應該要有夢想,他支持兵子的想法。他甚至與兵子約定,他們兩個要好好努力,爭取都考上軍校!


    受到李金玉的鼓舞,卷毛也從神往中返迴現實。他翻開筆記本,請李金玉將剛才念的詩詞寫到扉頁上,以示激勵。


    李金玉寫完後,卷毛默默地讀了一遍,然後翻開書本,開始自學。每當遇到不懂之處,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向李金玉請教。


    當列車緩緩駛入譚市站,夜色已深,時針指向了九點。


    隨著列車的停穩,車廂內原本的空曠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填滿,人們紛紛提著大包小包湧了進來,車廂內頓時人聲鼎沸。凱子站起身,好奇地往過道上張望,感歎道:“這地方坐火車的人真多。”


    待乘客的行李都放置得差不多了後,這時又有幾個人提著纖維袋子走了過來,手中還拿著幾小包黑乎乎的果子。


    他們逢人便問:“要檳榔不?正宗的譚市檳榔。”其中一名漢子看到凱子沒見過世麵的模樣,連忙走了過來,臉上堆滿笑容道:“小兄弟,買點嚐嚐?”


    當時,檳榔在婁縣還沒泛濫,凱子出於好奇,便問道:“這是什麽?怎麽賣?”漢子答道:“這是檳榔,譚市的特產,隻要10塊。”


    說著,他用力將一小包檳榔塞到凱子手上,凱子沒拿穩,檳榔袋子掉到地上,散落一地。


    凱子麵露歉意,連忙掏出10元錢遞給漢子,表示這包檳榔就當自己買了。漢


    子接過錢,見凱子等人都是年輕人,他嘿嘿一笑,說道:“小兄弟,是10塊錢一顆,這一包有50顆。你得給500塊,這檳榔掉地上了,也不能再賣給別人了。”


    凱子一臉的不滿和憤怒,嚷嚷道:“你不是說10塊錢一包嗎?你是想敲詐?”有李金玉他們在他身邊,他心裏也有一些底氣。


    一個剛剛在漢子同伴手裏買到一包檳榔的乘客想要出麵作證,證明這檳榔就是10塊錢一包,但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漢子的同伴推進了臥鋪間。


    伴隨著幾聲清脆的耳光響起,他們說著:“讓你特麽多嘴,讓你特麽亂說。”


    漢子得知同伴的行為,他同樣也按捺不住,揮手就抽向凱子。這時,上鋪的兵子再也無法忍受,他從上鋪一躍而下,踹向了那名漢子,凱子則得以躲過了一記耳光。


    漢子背部重重撞向車廂,然後跌坐在地,短暫的麻木過後,他痛苦地大喊起來:“你們快過來啊,我被人打了!”


    臥鋪間內,其他販賣檳榔的漢子聽到同伴的唿喊,他們停止了對那名乘客的毆打和勒索,紛紛趕來。


    李金玉和卷毛見狀,也放下書本,站起身來。兵子此刻鬥誌昂揚,他攔住了他們,堅定說道:“這幾個小混混,就不勞兩位大哥了。”


    接著,他轉向凱子,吆喝道:“凱子,現在是你展現男子氣概的時候。你守住這一頭,我從另一邊攻擊,別讓他們跑啦!”


    乘客們見有人挺身而出,紛紛議論起來。有人說:“每次經過這裏都能碰到他們賣檳榔的,真是煩人,連休息都不讓人好好休息。”


    另一個人憤怒地補充道:“上半年我就在這裏被訛了兩百多塊,害得我到了廣省身無分文,餓著肚子走了一百多公裏。”


    有人附和著:“沒錯沒錯,這些人真是太壞了,他們還打人。這兩個年輕人能行嗎?”


    一個婦女也感歎道:“如果這兩個年輕人打不贏,你們這些人如果是男人的話,就別當縮頭烏龜了。他們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怎麽能眼睜睜淨看著?”


    隨著乘客們的情緒愈發激動,那幾名售賣檳榔的漢子也意識到形勢不妙。他們隻是想趁著列車停靠的短暫時間賣些檳榔,順便敲詐一番。


    現在十五分鍾的停靠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他們必須速戰速決。於是,他們紛紛抽出纖維袋裏的短棍,氣勢洶洶地向著兵子敲去。


    李金玉一看,五對一!他擔憂地問道:“兵子,行不行啊?”


    兵子卻顯得異常淡定,他微微一笑,說道:“放心,試試看吧!”說話間,兵子已經輕輕躍起,他抓起行李架一蕩,膝蓋頂向了前麵的兩人肩膀,兩人受到撞擊,重重向後甩去。


    兵子在這兩人身上落地之後,順勢往前一滾,抱起一人的腿就往地上一摔。待此人的慘叫發出之際,他已經來到了最後的兩人身前,抓過這兩人手中的棍子,左右開弓。


    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短棍已在這兩人的頭上擊打了數十下。他們隻得抱住自己的頭顱,完全沒有了要反抗的願望。


    這一幕讓車廂內的乘客們驚歎不已,看到這個年輕人這麽勇猛,他們紛紛起身鼓掌。


    有人提議大家一起看守這五名漢子,等列車到達下一站時再交給車站警察處理。乘客們紛紛表示讚同,他們抱怨這個車站總是有這樣的小混混出沒,實在讓人不敢放心。


    這五人見狀不妙,隻得求饒,說著這是“第一次做,下一次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


    “還想有下一次?”兵子說完,又在他們身上抽了一遍。兵子站在他們的麵前,讓他們都靠著車廂蹲著,等乘警過來處理。五人看著兵子兇神似的眼神,也隻得無奈照做。


    李金玉看著兵子如此英勇的表現,臉上露出了姨母笑:“哈哈,沒想到這小胖子還挺靈活的。”


    卷毛說道:“金哥,以前我們給他的綽號是‘黑金剛’,但他似乎不喜歡這個稱唿。從那以後,他天天把臉刮洗得幹幹淨淨的。他說,你們應該叫我玉麵小飛龍。”得知兵子還有這段趣事,李金玉的笑容更加旺盛。


    在眾人的期盼中,終於聽到了幾聲低沉的“哧~哧~”聲,仿佛是列車啟動的預告。


    有經驗的乘客們相視一笑,知道火車即將駛離譚市站,繼續它的旅程。隨著車輪與鐵軌接觸發出的“哐當哐當”聲響列車緩緩駛出了譚市站。


    那五名之前還氣勢洶洶的漢子,此刻卻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默默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們的囂張氣焰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未知的恐懼和擔憂。


    十點左右,兩名乘務員走進了車廂,他們手持票夾,通知乘客們進行換票。乘客紛紛詢問他們對那五名漢子的處理意見,乘務員則表示會向列車長報告此事,並請乘客們繼續看守這五人,他們要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


    二十分鍾後,列車長和一名乘警聯袂而來。他們嚴肅地走到那五人麵前,示意他們走在前麵,離開這節車廂。


    然而,快走到車廂盡頭時,兵子發現了其中一些漢子臉上露出的笑意。他立刻暴喝一聲:“不準走!”這突如其來的怒喝讓列車長和乘警都嚇了一跳。


    乘警臉色陰沉了下來,語氣不悅地質問:“為什麽不準走?”


    兵子義正言辭說道:“他們毆打了乘客,還沒有進行賠償和道歉。”


    乘警不屑地反駁道:“你把他們打成這樣,不是也沒賠償嗎?”


    兵子聞言,氣得咬牙切齒。他雙手緊握,似是隨時要再次出手。卷毛見狀,連忙上前抓住了兵子的手,生怕他衝動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這時,車廂內也群情激憤,紛紛表示警察不該如此說話。被打的乘客此時也鼓足了勇氣,他大聲喊道:“我算是知道這裏為什麽這麽亂了,原來是有人包庇啊!”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乘警被這話激怒了,他厲聲喝道:“你特麽亂說,小心我給你抓起來。”


    這時,被打的乘客更加氣憤了,他伸出雙手,喊道:“來啊,來抓我呀,好不容易等到你們穿官服的來了,還以為你們會主持公道。結果……真是沒天理,你們真是白吃了公家的飯啊!”


    “誰白吃……”乘警的話音未落,不知道哪裏飛來一個未啃完的雞腿剛好飛到他的臉上。


    乘警大吃一驚,抹掉臉上的油水後就放出了狠話:“你們給我等著,一個也跑不掉。”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列車長則平靜地看著車廂內的乘客,偷偷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然後收起笑意,跟著乘警走去。


    車廂內的氛圍驟然變得凝重,乘客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議論的汪洋。


    他們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各抒己見,有的對乘警的處理方式表示不滿,認為他沒有做到公正無私;有的則對兵子的行為大加讚賞,認為他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


    同時,也有乘客流露出對兵子的擔憂,擔心這個年輕人的正義行為會換來不公正的對待。


    兵子站在車廂中央,臉上依然帶著未消的怒意,心中充滿了不滿和憤懣。他懷疑,這次事件遠非表麵看來的那麽簡單,眼前這五名漢子背後可能隱藏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十點五十許,列車停靠珠市火車站。五分鍾後,數名身著製服的警察登上車廂,他們表情嚴肅,一絲不苟地調查著車廂內剛才發生的事件。


    在詳細詢問了乘客們的證詞並記錄下聯係方式後,他們押著那五名賣檳榔的漢子準備離開。


    兵子走上前,帶著一絲勇氣索要對剛才那位乘警的處理結果。其中一名警察耐心地解釋道:“那是上個站的臨時工,我們會將此事移交給相關部門處理的。”


    當時淳樸的人民對“臨時工”也沒有什麽概念,隻聽到說“會處理”,便會歡喜。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火車上類似賣檳榔敲詐的事情仍然偶有發生,隻是相比之前有所收斂。但是隨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他們在不久之後也被甩下了前進的列車。


    事後,兵子在車廂內成為了眾人眼中的英雄。乘客們紛紛上前表達感激或讚美之情,有的人還開玩笑地問他是否有女朋友,希望能招他當女婿。


    麵對眾人的熱情,兵子顯得有些靦腆,臉紅紅的,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待眾人紛紛散開,迴歸平靜。卷毛問兵子今天怎麽這麽火爆時,兵子說道:“我也是被你們說的什麽‘氣吞萬裏如虎’感染到了。聽著就覺得熱血沸騰。”


    稍頓,他抬頭望向李金玉:“金哥,你能不能幫我也想點辦法,我也想去讀高中,考軍校!”


    卷毛說道:“得了吧你,小學都沒畢業,湊什麽熱鬧?”說完,四人均露出了可掬的笑容。


    ……以下為詩詞彩蛋……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迴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千古江山依舊,英雄孫仲謀何在?


    舞台上、樓閣中的歌舞,極盡風流卻被雨打風吹去。


    夕陽斜照這條長滿青草與樹木的普通巷子,


    人們說著宋武帝劉裕曾在這裏住過。


    想當年,他率領大軍北伐,收複失地的時候是何等的威風!


    然而他的兒子劉義隆卻好大喜功,倉促北伐,


    做著封狼居胥的美夢,結果遭到了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的猛烈攻擊,


    損失慘重,他隻得倉促逃命,慌亂中還要迴頭看看追兵離得多遠。


    我到南方已有四十三年了,每每望向中原,


    依然記得當年揚州的路上,到處是金兵侵襲後的瘡痍。


    當年拓跋燾的行宮外竟有了原來大宋的百姓在那裏祭祀,令人悲憤,


    烏鴉悲鳴不斷,讓人不堪迴首。


    唉,我已老矣,但雄心猶在,還會有人過來詢問我能上戰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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