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薄霧灑在門外坪上。


    凱子爺爺緊握著李金玉的手,步履蹣跚地堅持要多送他幾步。盡管他的腿腳尚未完全康複,但他的堅持和倔強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臉上寫滿真誠與不舍,聲音帶著些許顫抖:“金玉啊,以後常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李金玉認真地點點頭,眼眶微微濕潤。


    在這短暫的相處中,他真切地感受到這個家庭的溫暖與真摯,他感覺自己仿佛已經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爺爺,以後還是少騎摩托吧,安全最重要。”李金玉關切地叮囑著,眼神中透露出擔憂。


    凱子的奶奶拿著一篼粽子和一個老幹媽罐子走過來。


    她溫和地對李金玉說:“這些粽子是特意為你包的,帶迴學校和同學一起吃。這罐是豆豉炒肉,我見你挺喜歡吃,就新炒了一些,吃完了過來,我再給你做。”


    李金玉接過粽子和罐子,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它們不僅僅是一份食物,更是一份來自長輩的深深關愛和牽掛。


    妙兒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她手中拿著一張精美的手工畫,上麵粘貼著五彩斑斕的鵝卵石。


    她麵含羞澀,將畫遞給李金玉後說道:“金哥哥,這是我為你做的手工畫,謝謝你幫我輔導作業。”


    李金玉心中充滿感動和喜悅。他蹲下身來,緊緊握住妙兒的小手,溫柔地說道:“妙兒,謝謝你,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終於,凱子推著摩托車出來了。李金玉趕緊與眾人揮手告別後,坐上摩托車。


    隨著摩托車的轟鳴聲漸行漸遠,李金玉的心中依然充滿感慨和不舍。


    “你小子推個摩托車出來怎麽要這麽久,你爺爺奶奶盛情難卻,我都感動得快要哭了,鼻子一直酸酸的”,李金玉責怪著凱子。


    凱子笑著說道:“那是因為你來得太少,多來幾次,大家就都習慣了。”


    將李金玉送迴學校後,凱子便匆匆離去。他也得迴家準備一番,因為明天就要去四中上學了。


    ……


    剛進學校,李金玉便被校長兒子黃毛叫住。


    “金哥,你終於迴來了,等你很久了。”黃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


    李金玉疑惑地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黃毛點點頭,說道:“我爸找你,他在家裏。他讓我守在這裏,等你到了馬上就請你過去。”


    一進門,李金玉便看到校長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心頭一緊,還以為有什麽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李金玉開口問道:“校長,你找我?”


    校長抬頭見是李金玉來了,歎了口氣說道:“老弟啊,你終於來了,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李金玉連忙問道:“校長,是什麽事情?”


    校長沉默片刻,開口道:“是關於文華的事情。”


    文華?李金玉眼前馬上浮現出一個在開學典禮領獎台上的好學生,好典型的形象。


    文華現讀高三,她的成績一直都是年級第一,是高三年級的學霸,是學校唯一可能衝擊重點大學的苗子。同時她也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校花。


    約一米六五的個子,身材苗條,五官精致如畫,皮膚白皙無瑕。


    夏天喜歡穿白色長裙,走起路來鵝行鴨步、施施而行,男生看到後都會產生背起她走一程的願望。


    用黃毛的話來說,如果能和文華在一起,他爹早死二十年他都願意。


    可惜,文華眼光高於頂,曾揚言過她隻會跟清華大學的談戀愛,男生們隻得知難而退。


    李金玉不解地問道:“文華怎麽了?”


    通過校長的細致敘述,李金玉逐漸了解整個過程。


    本學期以來,文華的成績每況愈下,每次月考都呈現出下滑的趨勢,最近一次居然沒有一科是及格的。


    她的家人察覺到其中必有隱情,然而文華卻守口如瓶,不願透露半點信息,隻說自己壓力太大,發揮失常而已。


    文華的家人通過在校內打探消息,在三天前得知她早戀了。


    他們堅信這是導致文華成績急劇下滑的原因,計劃在端午節假期,也就是今天文華迴家後便進行深入的溝通與教育。


    文華父親早早來到學校接她,卻意外撞見文華正與一男生在寢室裏卿卿我我。


    這一幕令他憤怒至極。情緒失控之下,他砸碎寢室裏的幾個熱水壺,並對文華扇了一巴掌。


    文華受此打擊,憤然出走,至今還找不到人。


    文華的父親之前是唐鎮司法所的幹事,後來高升到婁縣任職。出於女兒成績穩定的願望,並沒有把女兒轉學去縣城。


    文華父親現在非常生氣,此刻正押著與文華戀愛的男生在校長的辦公室等著校長的處理。


    他揚言,如果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複,便會去有關部門反映,取消校長承辦學校的資格。


    校長深深歎一口氣,憂心忡忡說道:“老弟啊,這迴可真是麻煩大了。事態嚴重,你看該如何是好呢?”


    “現在最緊迫的還是趕緊找到文華的下落”,李金玉思索著。


    接著他又問道:“有沒有報警?”


    “唉,沒有正式報警。”


    校長無奈地搖了搖頭:“文華父親堅持不讓報警,可能是擔心這會影響到他的聲譽吧。”


    他目光轉向李金玉,“老弟,你一向有勇有謀,前幾次事件你處理得很好。這次我懇請你出手相助,若能圓滿解決此事,我必將重重答謝。”


    聽完校長的敘述,李金玉眉頭微蹙,深感此事非同小可。


    他清楚這不僅關乎文華個人的前途命運,更牽動著整個學校的聲譽和校長的職業生涯。


    他必須迅速行動,找到文華並了解事情的原委,進而采取有效措施來平息這場愈演愈烈的風波。


    李金玉問道:“校長,你已經采取了什麽措施沒有?”


    校長低垂著頭說道:“我已經聯係了派出所的老朱,要他不要立案,私下安排人手幫我去查。目前老朱反饋迴來的信息是文華應該沒有離開唐鎮,因為班車師傅以及在班車上賣車票的都沒有見到她乘車。”


    李金玉稍作思慮,然後對他說道:“這樣,你先去辦公室,穩住文華父親。我去找你兒子。我跟他說點事,然後就去你辦公室。”


    李金玉來到校門口的商店,要黃毛立刻前往他們之前替凱子討公道的那間遊戲廳,找一個叫兵子的。就說是李金玉要請他幫忙找個人,讓他去鎮上的遊戲廳、網吧、旅店以及歌廳都找找,把文華給找到。


    兵子原本是卷毛團夥中的一員,自卷毛前往廣省後,兵子便脫穎而出,接過這個團夥的領導權,並“發揚光大”了。


    以前卷毛在的時候全靠偷蒙拐騙、勒索搶奪,現在他們盤下了遊戲廳。另外,鎮上的桌球台子也被他們收走,搞起了“台球俱樂部”。


    兵子待人也比卷毛要精一些,在聽聞過李金玉對卷毛的“狠辣”之後就顯得特別地順。


    每次遠遠見到李金玉的身影,都要飛奔過來示好。對於他的每一個吩咐,兵子都會竭盡全力去完成,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李金玉步入校長辦公室,隻見校長的辦公室裏坐著一位身著深色夾克的男子。


    他的側臉輪廓讓李金玉感到有些熟悉。


    校長和一男一女兩名教師正陪著笑臉與夾克男子交談著。


    在辦公室的角落,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正低垂著頭,靜靜地在那裏啜泣。


    李金玉仔細打量夾克男子的側臉,記憶逐漸清晰。


    “文局?”他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夾克男子側過頭來,與李金玉四目相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是……小金?”


    夾克男子遲疑地問道,似乎在確認李金玉的身份。


    李金玉微笑著點頭,肯定了對方的猜測。


    春節時他去教育局長家拜年時,恰好與這位文局也在,酒過三巡之後,在彼此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文局隻是司法局負責宣傳的副局長,在一眾副局長裏他的排名並不靠前。


    在人們的口中,為了討好領導,他們總是習慣性地省略那個“副”字,以顯示自己對於領導的尊重。畢竟,也沒有什麽明文規定不能這麽做,副局長也是局長嘛。


    “小金啊,你就是校長口中的那位能人嗎?”


    文局苦笑著看著李金玉,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和試探。


    “我聽說你雖然年紀輕輕,但能耐不小。不過,這件事嘛,我怕你處理起來也有些棘手吧?”


    李金玉沒有把文局神色中表現出來的輕視和懷疑放在心上。


    他淡淡一笑,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找文華了,應該很快便能找到。隻是這後續,文局你想怎麽處理?”


    文局聽到李金玉能找到自己的女兒,眼神裏綻放出光芒,對他的態度也變得友好起來。


    “找到文華後,我打算讓她迴家複習,畢竟也就一個多月就高考了。”


    文局指了指啜泣的男生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小子必須開除,實在是蔫壞得很。”


    \"文叔,您看這樣如何,校長陪您在此喝茶,我則帶他出去了解一下情況,稍後再將他送過來。\"


    李金玉用\"文叔\"替代\"文局\",刻意拉近著雙方的關係。


    未等文局迴應,他便輕輕拽著那名男生離開校長辦公室,步入到一個此時空無一人的教室。


    剛踏入教室,男生便撲通一聲跪在李金玉麵前,淚水如泉湧。


    他帶著哭腔哀求道:\"金哥,我知道你。請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真的不想退學啊。\"


    李金玉迴想起高一時,當初的他憑借一部中篇小說榮獲新概念文學獎,因此在學生中聲名鵲起。


    那數百元的獎金和稿費,雖讓他短暫嚐到成功的喜悅,但也引來一些學渣們的嫉妒。


    他們夥同校外的混混向李金玉勒索,但他憑借武力成功反擊,讓人對他刮目相看。


    在這眾星捧月般的讚譽中,卻有一人始終未將他放在眼裏。


    當男生們戲謔地稱能配得上文華的隻有他李金玉時,文華卻派人散出消息,他不是她的菜,她的菜在清華園裏。


    雖然事情過去許久,他對文華也毫無情意,他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淩波。


    但想到過去的輕視,李金玉心底還是泛起絲絲怒意。


    他沉聲對男生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想求得一個好點的結局,你就必須如實相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述清楚。\"


    經過對男生的仔細詢問,李金玉逐漸了解整個事件過程。


    男生名叫杜強,是上學期末從邵市轉學過來的學生。


    自從杜強踏入文華所在的班級,他便被文華的魅力深深吸引。


    起初,文華對杜強並不感冒,但他並未因此氣餒,反而展現出鍥而不舍的追求精神。


    杜強家境殷實,具備討好女生的各種條件。


    他身高一米八,長相俊朗,外在也符合許多女生關於白馬王子的形象。


    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擅長講婁縣的方言,能夠流利地使用普通話進行交流,這在文華看來無疑是一個加分項。


    畢竟,在一些女生看來,用方言土語談戀愛像是相親,確實難以展現出新潮的魅力。


    本學期開學僅一個多月,杜強便以其猛烈的戀愛攻勢成功俘獲文華的芳心,使她徹底陷入了愛河。


    但是,令杜強始料未及的是,文華在戀愛後竟變得癡纏。她似乎完全忘卻曾經的清華園夢想,隻想時時刻刻與杜強相依相伴。


    用杜強的話來說,“自從我們戀愛後,我感覺文華像變了個人,她對我的依賴和癡迷讓我既驚喜又有些手足無措。”


    李金玉輕歎一口氣,他也知道有這種情況。一些戀愛腦女生會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戀愛上,放在自己男友身上。


    甚至會有一些控製欲,短時間沒見到自己男友,心裏就會莫名其妙地亂想。於是,便幹脆和男友膩歪在一起。


    在將杜強送迴校長辦公室後,黃毛也帶來了消息。


    文華被找到了,此刻就在一個叫牡丹娛樂城的歌廳裏獨自唱著傷感的歌曲,兵子的人正在歌廳外麵守候著。


    得知這一消息後,文局心中焦急,想要立刻前往歌廳見到女兒,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並不適合大白天的出現在歌廳裏。


    李金玉讓文局稍安勿躁,而他自己則去歌廳把文華勸迴。


    當李金玉趕到歌廳時,耳邊傳來沙啞而淒婉的女聲:“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他輕輕推開歌廳的門,隻見文華蜷縮在沙發上,雙眼緊盯著屏幕,投入在歌聲裏。


    歌廳的地麵散亂地擺放著幾個空啤酒瓶,顯得有些淩亂。


    李金玉示意其他人散開,隻留下他自己,靜靜地等待著文華唱完這首歌曲。


    待文華唱完,李金玉輕輕從她手中拿過話筒,拿著話筒輕聲說道:“我也來唱一首吧。”


    然而,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擅長的歌曲,咿咿呀呀終不成曲之後,李金玉尷尬地笑了笑。


    他表示自己不擅長唱歌,但願意為文華念一句詩: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


    ……章尾詩詞彩蛋……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去年的元宵夜,


    花市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月亮悄悄爬上柳樹梢,


    我們的約定在黃昏開始。


    今年的花兒比去年更紅,


    明年的花兒將更值得憐惜。


    隻是,我應與誰同賞?


    無人知曉,無人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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