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來了很多魔法部的調查員,他們吵吵嚷嚷的,在各處討論著他們的發現與猜測。


    學生們還有課上,因為羅耶伊亞調查員前兩份的調查報告裏都認為繼承人是一個學生,所以霍格沃茨裏一個人都還沒走。


    德拉科看到了第一份報告,他爸爸寄來的,讓他離高年級的學長們遠點。


    羅耶伊亞調查員在阿巴特他們昏迷的地方發現了一小點草上的壓痕,這點壓痕被還原成了一個大概的鞋子輪廓,這個輪廓和昏迷的四人以及之後過來的教授們都對不上,但可以估出來是個青年男生的腳,並且土地上沒什麽雜亂的掙紮痕跡,可能是被清理過了,也可能是熟人犯罪留下的。


    除了那小半個沒什麽人注意的腳印,羅耶伊亞調查員還指出周圍有很多很淺的蛇類滑行的痕跡,草地裏有這些痕跡很平常,但對於一塊普通的、草也不高、土地都不濕潤的地方來說,這些痕跡太密集了。


    羅耶伊亞調查員隻寫到這,不過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在暗示蛇佬腔。


    而且,發現的腳印就一定得是那個蛇佬腔的麽?


    直接對哈利·波特用吐真劑吧。


    德拉科已經記不清那天早上的情形了,他眼裏隻有遠遠瞥見的、躺在銀光和蠟燭裏的黛拉,耳邊是模模糊糊的抽氣聲,連間或響起來的尖叫都像是被摁進水裏一樣不清晰。


    他都來不及恐慌,心就一下空了。


    然後,不知道怎麽的,他和哈利·波特打了一架。


    那時候在想什麽?


    哦,是聽到了,哈利·波特那天晚上對黑蛇的嘶嘶聲,從未如此清晰地被他聽到了,清晰地都不像是過去發生的事,而是一個新的哈利·波特貼著他的耳朵在嘲笑他。


    其實他也看到了些東西,他看到了前一天打開的日記本,看到了上麵的“t·裏德爾”,看到了黛拉那雙帶著依賴的漂亮眼睛。


    但是很快,那雙眼睛變成了黑蛇的眼睛,一下遊走了,不知道是想抓住眼睛、還是想驅趕蛇,反正他伸出了手,一拳打在了哈利·波特臉上。


    周圍一下靜了,也可能沒靜,隻是他聽不見了。


    他跟反應過來的哈利·波特對打著,羅恩·韋斯萊很快也加了進來,他亂七八糟地打了對麵很多下,也被打了很多下,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被人拉開了,才氣喘籲籲地覺得疼。


    手疼,身上疼,心也疼。


    鄧布利多跟他們問話,他說了日記本,說了上麵的名字,鄧布利多的眼睛一下睜大了,跟他一起看向眼睛烏青的哈利·波特。


    充滿戲劇性的,在他們到達哈利·波特寢室的時候,裏麵已經亂的不成樣子,關鍵的日記本也不見了。


    然後他就被鄧布利多趕走了,他不知道鄧布利多會和哈利·波特聊些什麽,他隻知道這件事沒有下文了。


    哦,不該這麽說,是有下文的,午後他直挺挺地躺在醫務室的時候,兩位石化的麻瓜種被推了進來,一個是赫敏·格蘭傑,一個是佩內洛·克裏瓦特。


    幾個人把她們抬到床上,還貼心的給她們拉上了簾子,旁邊躺著的幾個學長和麻瓜種也有簾子擋著。


    隻有他的黛拉,被血隔著,孤零零的在那裏供人調查。


    想到黛拉的時候,德拉科的感覺很奇怪,晃神和清醒來迴掌控著他,等到衣領上的濡濕滲到裏麵、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他才驚覺自己不知哭了多久。


    說不定一路上都在哭,在哪裏都在哭,從人前哭到了人後。


    真丟人。


    他這樣想,心裏卻泛不起一絲波瀾。


    德拉科現在想看第二份報告,但那份報告的保密等級似乎要比第一份高得多,他爸爸現在都沒有門路看到。


    無所謂,總能看到的,隻要多等一會兒。


    他現在不覺得“等”難熬了,因為那個早上強烈的失去感讓他已經麻木了。


    如果黛拉不能醒,德拉科感覺自己也活不過來了。


    牽掛黛拉的不止德拉科一人,被牽掛的也不隻黛拉一個,調查員們在銀血裏發現了十二條被開膛破肚的蛇,大家都在祈禱裏麵沒有瑪吉。


    可這條飽受寵愛的青灰色小蛇,再沒在人前出現過。


    瑪吉給自己的定位很早就不是蛇了,但他確實也還是一條蛇,有著蛇的習性和視角。


    所以黛拉用了隻有蛇能看到的方式給他傳了信,阿佩普光滑的脊背上多出來幾小團突出的熱量。


    棚屋,項鏈。


    瑪吉叮囑阿佩普在誇西那兒藏好,又去看了看現在擁有他們全部家當的小貓頭鷹安格,最後才往尖叫棚屋去了。


    裏麵沒什麽變化,窗簾還是拉開著,一頭金發的人偶也還是閉著眼躺在那兒,任由能夠損毀她的光打在身上,臉上沒有痛苦,就跟禮堂裏躺著的黛拉一樣。


    瑪吉向前遊了遊,在床底下看到了一小團熱量,他鑽進去,把裏麵的東西都卷了出來。


    也不多,就一條項鏈、一頁紙。


    紙上畫著項鏈包裹著的咒文,瑪吉讀著紙上的介紹,知道這個咒文能連結靈魂。


    而在紙的背麵,又額外寫了一句話:


    【彼之蜜糖,吾之蜜糖】


    這裏的“吾”,本來隻是指黛拉,但瑪吉知道黛拉或許猜出來了一些東西。


    伏地魔在一年級時教了黛拉很多黑魔法,但絕對隱瞞了他掌握的核心。十六歲的湯姆·裏德爾或許懂得不如伏地魔多,但在黑魔法的造詣上也會強於總是克製的黛拉。


    所以,黛拉隻知道血親的血肉與靈魂是有益處的,但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操作。


    可都已經是血親了,難道一方就永遠都得躺在砧板上麽?


    反過來想想,伏地魔的血肉與靈魂,不同樣對黛拉有益、也同樣對他這樣擁有一片伏地魔靈魂的蛇有益麽?


    是的,他有一片伏地魔的靈魂。


    現在隻要他們能破解這個方法,情況就能完全不一樣了。


    甚至他和黛拉,彼此還能更坦誠......


    瑪吉正想著,眼中項鏈的熱度幾度變化,紙的背麵又出現了一小行字。


    【受限,引導毀滅之刻,m】


    他盯著新出現的字,瞳仁又豎了起來,瑪吉想著寢室桌子上猛烈的灼燒痕跡,又想著女孩平日裏的魔法水平,慢慢將視線轉到了躺著的人偶身上。


    黛拉在製作這個煉金物品時有意識的進行了限製,那伏地魔的血液在滲入黛拉曾經的複活儀式時,會不會進行了無意識的限製?


    畢竟那時候的小黛拉已經半煉金化了。


    自己身上呢?


    瑪吉沒有答案,因為他至今都還沒有一點看起來能和伏地魔抗衡的能力。


    事情似乎棘手了起來,但瑪吉很高興黛拉的靈魂恢複了意識。


    這會是他們贏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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